“玉如意?”余一丁喃喃道。
他对寺庙道观中的塑像从未有过研究,就算是在穿越之前,如果要去这些地方游玩,余一丁也只是观赏周围的景致,在他的眼中,那些泥塑之物全都大同小异,看过一次之后便对其索然无味,根本不会去特别注意。
现在玉玄道长说出上清观内的宝贝就是三清大殿内那个统筹三界法器,一切法宝的大罗灵宝天尊手中所持的一柄玉如意,这下余一丁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记得起那尊塑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更别说它手中的所持之物了。
“对,就是那柄玉如意。”玉玄道长点头道。
见到余一丁满脸的疑惑之色,老道还以为是他不太相信自己所言,连忙再次确认,哪里知道余一丁是压根想不起来灵宝天尊的模样。
“起初贫道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尊大罗灵宝天尊像自从上清观重建之后便一直立在三清殿内,平日里会有专门的道人负责清理打扫,任凭谁也不会注意塑像手中的那柄玉如意,贫道也知道它的材质确实为玉质,但并非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玉石,所以根本不会想到那东西居然会是一个异宝。”
余一丁点头,老道的这段话又给他刚才的一个疑问解了惑。
不仅是那个有心之人故意透露出乌蒙山区内有大墓的消息,误导知晓此地有异宝的人不太可能注意到上清观,再退一步讲,就算是有人已经将目光放在上清观内,比如谋害玉玄道长的那名修行者和神秘女子,想必他们也没有注意到三清大殿内的灵宝天尊塑像,更别说塑像手中那个不起眼的小小玉如意了,所以才会直接从道观住持的身上下手,看来这些人大概也清楚玉玄道长是知晓异宝在哪里的。
“那个小东西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就是那柄玉如意,不过这一次它并没有突然消失,而是一直趴伏在玉如意之上,片刻之后才缓缓地隐去身形,就见那柄原本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玉如意周身闪出一道光华,紧接着便恢复了原状,至此贫道终于想起来要去仔细查看一下那个以往从未在意的小小法器,于是便来到摆放塑像的桌案前细细打量,却见它与平日里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表面上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任何不同,仍旧是通体灰白,间或还有一些杂色,做工也略显粗糙,确实算不上是名贵玉石,但此时其内似乎隐隐有丝丝的荧光流转,使得它看起来绝非凡物。”
“哦,那柄玉如意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呢?”余一丁追问道,他对玉石一窍不通,只是更加看重这件异宝的功效,这也是他眼下最为关心的问题。
“呵呵,小友莫急。”
玉玄道长微笑摆手,再次示意余一丁沉住气。
“贫道已经告诉过小友,此宝关系到整个上清观的安危,在此之前贫道甚至不敢将实情告知魏捕头,方才又将月灵子道友遣开,就是担心他们得知此事后而引火烧身啊,至于贫道个人的安危得失反而并不足以为虑。”
余一丁点头,他明白老道的言下之意,这是在不断地告诫他此事的重要程度和凶险程度,哪怕余一丁在老道眼中已经是一位修行大能,但是万一掉以轻心,在疏忽大意之下也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
既然那柄玉如意是个异宝,而且上清观两百多年前毁于刀兵之祸也可能与其有关,甚至此事还要牵扯到大晋的朝廷,这就难怪玉玄道长面对此事时如此小心谨慎了,弄不好余一丁知道了此事还会有性命之忧,而且连锁反应的结果就是上清观可能又会面临一次灭顶之灾。
这肯定不是玉玄道长想要看到的局面。
“道长请放心,在下受那伙贼人所害,平白无故损失了许多银两,帮助魏捕头破案就是帮助我自己,既然道长也说那伙人的目的是窥觑此宝而来,如果可以将这伙贼人以及那名夺舍明月肉身的修行者全部除掉,不也是化解了上清观的危机吗?当然,在此之前能够多了解一点异宝的讯息,甚至如果可以借助异宝的威能,面对贼人之时或许胜算也会更大一些吧。”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下意识地微微点头,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余一丁接着又道,“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现在楼下还有我的两位夫人在等着我下去,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上清观以及我们一家人,还有镇上的那些差人和道观内这些道人的性命才是大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在下绝不会轻举妄动。”
余一丁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此刻他也在揣测玉玄道长的担心,老道之所以会磨磨蹭蹭这么长时间,说个异宝的事跟挤牙膏似的吞吞吐吐一点都不爽利,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对于老道这位清修者来说,什么法宝法器甚至异宝都只是小事,在他的眼中,因此事而受到牵连的上清观,以及观内的那些道人和衙役的性命才是大事。
所以余一丁连忙做出了保证。
这一次玉玄道长终于面带笑意,频频颔首,最后还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既然小友话已至此,想必已是知晓其中的利害,贫道也就彻底放心了。”
余一丁连忙郑重地点头拱手回礼道,“还请道长直言。”
“方才贫道已经将法宝法器的先天和后天之分详细告知于小友,而那柄玉如意正是一枚先天法宝,原先贫道所见这柄玉如意做工粗糙,还以为是因为并非出自于名家之手的缘故,哪里知晓此宝本就是自然天成,绝非人力而为!至于此宝到底已经存在于这世上多久了,贫道也不清楚,就连那个器灵自己也早已忘却了寒暑春秋,记不清楚它已在这世间存在了多少年月,更不要说在器灵化形之前此宝又存在了多久,这些都是那个形似狸鼠的器灵告知于贫道,但它有口不能言,每当贫道问出心中的疑问后,便会有一个声音在贫道的脑中响起,如此这般进行交流,而声音的主人自称就是玉如意的器灵。”
这一点并没有出乎余一丁的意料,要做到意念传音,不要说先天法宝的器灵,就连云兽也是可以做到的嘛,余一丁早就和它进行过此类交流了。
“至于了解这种先天法宝的神奇之处,最直观的方法就是认主和攻击两种方式,要么让其认你为主,认主之后小友自然就会知晓它的全部威能,要么让其对小友发动攻击,先天法宝具备自主攻击的能力,受到它的攻击之后,自然也会知道它的威能,剩下途径的便是听那器灵自己所言了,因为贫道乃是清修之人,从未祭炼使用过任何法宝法器,无法让其认主,更不敢承受异宝的攻击,也只能听那器灵自己所言,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此处玉玄道长的面色再次沉重起来。
“以上三种方式都能知晓玉如意的功效,想要选择何种方式还请小友自行决定,但是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只要小友知晓了玉如意的功效,自然也就知晓了隐藏在乌蒙山区的这个天大的秘密,贫道深知小友绝非歹人,如果小友做出了决定,还请小友能够保护好上清观以及其内的道人衙役等一干人的性命,这也算是贫道作为上清观之主的一个请求吧,还望小友仔细斟酌。”
说完这番话后玉玄道长再次打了个稽首便低眉垂目不再言语了。
“真是人老成精啊!”
余一丁暗道,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老道居然还要他的一个承诺。
“我都保证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绝不轻举妄动,你个死老道居然还不满足,竟然还要我保证这几十号人的安全?!”
余一丁心头已经暗暗地骂开了。
可是余一丁凭什么一定要保护这些人呢?又该如何保证这些人的安全呢?
他只是被劫了五百两银子而已,难道为了这些钱财就去跟那些歹人玩命?他刚才说了自己不会轻举妄动,想的就是可以选择避免跟那伙贼人直接火拼,反正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他和二女的安全绝对是摆在第一位的,见势不妙就会立刻选择离开,如果打不过敌人,难道还不能逃跑吗,干嘛非得玩命呢?
可是老道此时的话语明显是要余一丁直接面对这些贼人,甚至帮助上老魏将这伙人一网打尽才好,甚至为此余一丁还要做出一个承诺!
“奶奶的!”
余一丁很清楚,一旦他承诺下来,将要面对的就是那名夺舍明月的修行者和一伙实力不俗的贼人,这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在这个过程中柳翠和钟离雪有个什么闪失的话余一丁将追悔莫及。
但看老道的架势,如果余一丁不做出这个承诺的话,他会不会告诉余一丁有关玉如意的真实功效还真不好说。
况且先天法宝已经生出可以化形的器灵,就算余一丁自己跑去三清大殿取走那个玉如意也只是取走了法宝的躯壳,器灵不在,玉如意就算不上是一个异宝,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玉器而已。
而老道早就可以和器灵交流,无论是余一丁想要前去取宝,还是想要认主,又或是通过承受异宝的攻击来了解其功效,只要老道从中作梗余一丁便拿他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还会让余一丁承担更大的风险。
所以别看老道前面说了那么多有关玉如意的情报,可是到了此刻关于这件异宝的一切都仍在他的掌控之中,看来那名修行者选择对老道下手也是正确的抉择啊。
虽然这些话玉玄道长并没有在一开始就说出来,而是非要等到此时才对余一丁讲,想必早就有了让他保护上清观的念头,就这么一直吊着余一丁的胃口,将他一步步引进自己设计好的“圈套”之内。
那么说玉玄道长刚才的这番话算是阴谋吗?
不!老道用的是阳谋!
反正我看你余一丁不似一个坏蛋,既然已经卷入了这个令老道自己焦头烂额的漩涡之中,而且余一丁本身又是一名很有些手段本事的修行者,眼下上清观面临的这个危机根本没有可以依靠之人,那么贫道也只好倚仗你的能力了。
何况是你自己非要前来打听乌蒙山区的这个天大的秘密,眼看着此刻你马上就可以知道玉如意到底有什么功效了,甚至还有可能得到一个先天法宝的认主,这对于任何一名修行者来说肯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是一种天大的诱惑。
当然,想要得到这些的代价就是一个承诺!
何去何从就请余小友自己斟酌选择吧……
余一丁沉默了。
玉玄道长则是低眉顺眼地坐在床头,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
“敢问道长,既然您说乌蒙观被毁以及重建改名等等这一系列事情都源自于刀兵之乱,而这些都与那个玉如意有关,在下想问问,这个异宝究竟是何人留在此地?他又为何将此宝留在上清观这么多年而不前来取回?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吗?”
片刻之后余一丁才开口发问。
玉玄道长一愣,他没有想到经过一番思考过后余一丁居然会问出这些问题,而不是按照他所设想的回答是否答应他提出的承诺。
老道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余一丁学乖了,他也不敢轻易许下承诺,刚才老道东拉西扯地说了那么多,结果最后还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这让余一丁不禁生出了警惕之心,况且直到现在老道也没有说明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缘由。
刚才余一丁已经就此事有过发问,老道却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并成功地将余一丁的思路引向了异宝本身,可是在这片刻之间的思考过程中,余一丁猛然想到了这个已经被自己忽略掉的重要问题,他生怕这又是老道给他留下的一个坑。
“呵呵呵……”
玉玄道长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接着又道,“不瞒小友,贫道只是甚为担心上清观和观内的道人以及那些衙役的安危,本想等小友答应贫道的请求之后便将此事的前后因果讲与小友听,既然小友现在问起,倒也无妨,那贫道便说说吧。”
余一丁表面点头赞同玉玄道长的说法,心中却道,我信你个大头鬼哦。
玉玄道长可察觉不出余一丁的心头所想,见他点头后便继续道,“那柄玉如意虽然外观粗鄙,但既是自然天成,那便是巧夺天工了,自从那个器灵在贫道面前现身之后,它也告诉了贫道一些陈年往事……”
“此宝曾经认主,据那器灵所言,它原先的主人正是前朝的某位半仙之人,乃是当时的国师,身居高位,身份显赫。只不过此人并未居于庙堂之内,而是长期待在乌蒙观修行,轻易不会露面示人,就算有什么国家大事需要国师出马,也是帝王亲自前来乌蒙观与其相商,好在此地距离国都不算太远,前朝的国都也在偃师,而当时的帝王前来此地也是打着尊道还愿的名义,致使普通百姓,甚至是乌蒙山区的本地百姓都不知道乌蒙观内有一位国师的存在。而贫道判断乌蒙观毁于刀兵之乱的猜测也被那个器灵证实,正是当时的晋皇争夺前朝的天下,双方在偃师有过一场大战,晋皇大获全胜,也正是因为此战,前朝的帝王只得率领残部向南逃往大泽之地,在南逃途中路过乌蒙山区时,那位帝王本想将国师一并带走,但国师豪言只凭一己之力便可击败晋皇的数十万大军,不过结果很可惜,那位半仙不仅未能协助前朝帝王抵御住晋皇的攻击,而且就战死在乌蒙观内,连带着前朝的最后一位帝王和他手下的残兵败将全都战败身死,至此晋皇终于完成晋国的统一大业……”
余一丁心中奇怪,修行者如果与普通的军队拼杀,那绝对是一边倒的屠杀之势啊,那些术法的威能岂是普通人所能抗拒?哪怕晋皇手中有几十万军队,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国师级别的修行大能,难道还会因为法力不济的原因被几十万军队活活累死了?
这个结果真是太奇怪了!
玉玄道长将余一丁的神色看在眼中,笑道,“呵呵,贫道可不会在小友面前打诳语,这些都是那个器灵所说,贫道绝无半点更改,那位国师就是力战身死,只不过他经历的战斗乃是修行者之间的殊死搏杀!所以整个乌蒙观也在那场搏杀中毁于一旦。”
“哦。”余一丁恍然,这就难怪不得了。
“主人身死,作为先天法宝的玉如意便成了无主之物,此时任何修行者都可以凭自己的真本事将其收为己用。刚才贫道已经说过,乌蒙观一战乃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晋皇一共派出了二十名修行者力战那位国师,而此战过后仍旧幸存的晋国修行者只剩下了四人,那四人经过商量之后,决定一起出手,各人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收服玉如意,能否收服或者由谁收服就看各自的运气和天意了……”
“结果那四人全都以失败而告终,甚至全部身死,玉如意便再次成为了无主之物吧。”
余一丁忍不住插口道,这很好推理嘛,否则到了现在这个先天法宝还能等着让他去收服?
“小友此话差矣。”
玉玄道长面上再次带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情,余一丁愕然。
“最终的结果是玉如意被其中的一位修行者收服。不过他们几人收服此宝的时候并未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外人,包括晋皇本人也不清楚当时的具体过程到底是怎样,而玉如意被收服之后,另外三人当场身死,他们并非被同伴所杀,而是死在先天法宝的自主攻击之下,可见其法力威能有多么厉害!甚至那名收服玉如意的修行者事后也向晋皇进言,建议朝廷重修乌蒙观,并亲自改名为上清观,以祭奠此战的所有战死者,同时修改全部的官家记录,从此朝廷和民间绝口不提此事……”
“不对啊,既然此宝已被他人收服,怎么又成了无主之物,道长还让在下前去收服?”余一丁失声道。
“呵呵呵,因为此宝很有可能就是前人口中的‘邪宝’。”
“邪宝?!”
余一丁再次惊愕,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