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妮子还在陈平的小木屋内沉睡,虽然她们的呼吸看起来都显得平静而稳定,但是余一丁依旧不清楚二人何时才能醒转过来,他的治疗气流可以解酒,可以医治外伤,可以祛毒,甚至可以治愈库赛人山鹰部落的老族长嘎尔迪的顽疾,让那个老小子逆天改命多活几年,但是用在二女身上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对此余一丁也是一筹莫展,只能耐心等待她们自己醒过来。
没过多久余一丁便从木屋内返身出来,一直呆在屋里看着两个妮子使得他的心情也变得压抑起来,于是就出门透透气,刚出门他便远远看见悬崖旁的小溪边插着一根长长的火把。
在火光的映照下,正有几名军士在那里清理一架运输煤炭的马车,这种马车可不像是给人乘坐的那种,虽然整个车厢显得更为宽大,还有四个轱辘,但是并没有顶棚,就像是一个平板车在四周围了两尺多高的围栏护板。
想想也是,这个车架就是用来装煤的,肯定是怎么便于装卸货物怎么设计了,要是那种车厢式样的对于装卸煤炭的人来说反而很不方便。
还好峡谷内有这条小溪,军士们都知道这架马车会让余一丁的夫人们乘坐着前往栖凤镇,他们先是用溪水将马车的货箱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随后又打了两桶水仔细地擦拭,说起来今夜如果不是余一丁在场,面对已经拿到武器的两百多夷人劳工,可能这几十名官军全部都会战死在这里,没看见蔡祖明和陈平联手才与松谷男一人堪堪战了个平手嘛,从这个方面来说余一丁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的人,总不能让他的夫人们乘坐那么肮脏的货车不是?
军士们将车厢清洗干净后还找来四根木棍绑在车厢的四角,上面又盖上了一张竹席,做成一个简易的篷车,这样一来柳翠和钟离雪坐在车上也会舒服很多,青川岭矿场到栖凤镇有三四十里的山路,一路上官军还要押送那些被俘的夷人劳工,就算清晨出发,到达镇上最早也是午后去了,二女乘坐一架篷车至少不用被夏日的阳光毒晒。
余一丁看着那几名官军在马车前忙碌,,看来这些都是蔡祖明的安排,想到这里他的心头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
这时蔡祖明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在余一丁去照看二女的时候抽空安排了一下陈平和他的手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军士们不仅要在天亮之前看管好那些被关在大木屋中的俘虏,同时还要挖坑掩埋战死的五六名弟兄,并将夷人挖出来的那两条隧道中的武器全部搬到一架马车上,这是夷人图谋暴动的直接罪证,到时候要一并带到栖凤镇,几乎可以认定这些夷人必定会死在这些罪证之下。
只不过接下来这些军士们只好放弃休息了,不过相比那些死去的和受伤的弟兄,这几十个军士还算是幸运的了,无非就是一夜不睡而已。
随后蔡祖明又让人将所有的矿洞封存,等到朝廷日后又找来劳工后才会再次进行此地煤矿的开采,不过以晋皇对于开疆辟土的强烈执念来看,青川岭矿场恢复劳作也不会是太长时间的事,只不过蔡祖明陈平他们并不清楚这些内情罢了。
蔡祖明简单询问了一下二女的情况,得知她们还在昏睡时又好言宽慰了余一丁几句,在他看来再过一两个时辰药劲就差不多过去了。
等到和余一丁寒暄过后蔡祖明立刻又去忙他的事情了,既然从余一丁的口中得知她们只是被蒙汗药麻翻而已,蔡祖明也就没有太过担心。
他这一夜不可能再有任何睡意,那些夷人八成明白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如果官军不严加看管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刚才蔡祖明已经下令军士杀掉了五名企图破坏大木屋逃亡的夷人,这一招杀鸡骇猴显然震慑住了其余的夷人,现在所有的夷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六七座大木屋内。
可是蔡祖明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每座木屋内都关着二十多个夷人,他们全都人挨人人挤人地被捆坐在地上,一座木屋只有四五名军士看守,刚才那五名夷人就是趁着官军去封堵矿洞,看守大木屋的人手已经很少了,这才悄悄地互相帮着解开了捆绑彼此的绳索,然后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企图破坏墙板逃走。
这些木屋本来就是官军指挥着夷人劳工修建的,估计那些人在修建的时候就留了一手,那座木屋一个墙角的墙板是由几块可以活动的木板拼成,平时在底部稍加固定便纹丝不动,就算官军前来检查也不容易找到机关,刚好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那几人便准备趁机逃走。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官军有一半的人手去封矿洞,但是每座木屋四周还是留有军士把守,等他们刚刚钻出来就被察觉,五个人一个也没跑掉,全部被抓个正着,这回蔡祖明再没有客气,直接将这五人就地斩首示众。
现在每座大木屋的大门全都大大地敞开着,房间的四个墙角都插上火把,两名军士就在门口站着监视屋内夷人的一举一动,这下就算夷人再有什么小动作也躲不过军士的耳目,而蔡祖明和陈平也不时地在每座大木屋之间来回巡视,丝毫不敢有一丝大意。
余一丁看着这边没有他什么事,便回到小木屋内继续陪伴二女,出来透一阵气就可以了,现在好不容易救出她们,刚才又发生了夷人逃跑被抓砍头的事情,余一丁可不愿意两个妮子再有什么闪失,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守在她们身边,而且趁此机会他还可以打坐恢复体力。
其实在余一丁打坐这段时间里官军完全没有必要如临大敌一般死死守住那些夷人,他只要入定后便自然而然地进入神念离体的状态,四五十丈的范围早已将峡谷内官军和夷人劳工居住的这一大片区域完全覆盖,就算再有夷人想要逃跑,就算可以躲过官军的耳目也躲不开余一丁的神念感应。
就这样整个峡谷内平静地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边泛起了一大片鱼肚白,清晨早起的鸟儿已经在林间欢快地鸣叫起来,余一丁在两刻钟前便收了功法,一个时辰的打坐令他完全恢复了体力,再次查看了一下二女的状况,她们依旧沉睡,余一丁大概知道蒙汗药有数个时辰的药效,就是不知道二女是在什么时候被灌下的药物,看这个样子她们只好睡在篷车上前往栖凤镇了。
从屋内踱步出来,余一丁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打坐后已经让他神清气爽,这时便听见大木屋那边有官军的呵斥声响起,远远望去就看见夷人们正依次从大木屋里走出来站队,官军将他们二十人一组用绳索拴在一起。
余一丁走过去时蔡祖明和陈平都背着手看着官军忙碌,他们俩人谁也没注意已经来到身后的余一丁。
“蔡将军、陈将军,这是准备出发了吗?”
两人同时转身,这才看见余一丁,蔡祖明连忙答道,“是啊,天色已亮,我们最好快一点出发,就算现在出发赶到栖凤镇也要下午去了。”
“好,那我一会儿就去把她们放到马车上。”余一丁在打坐的时候就知道军士们已经将清洗好的马车给他停在了小木屋的旁边。
“怎么?夫人们还未清醒?”蔡祖明惊讶,他觉得从昨夜到现在也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以他对江湖上那些蒙汗药的理解,再怎么说此时二女也应该清醒过来才对,可是眼前的状况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嗯,也许是夷人的蒙汗药比较厉害吧。”余一丁也只能这样回答,说实话她们总是昏睡也令余一丁心中郁闷,不过好在她们此刻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就算再有什么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嗯,余大人说的也对,末将接触夷人也有那么长时间了,这些海外之人的确不可小视,他们很多人都有一些令人惊奇的手段。就说那些乱波吧,我知道的这些人就有阴阳之分,阴者善于隐藏身形进行刺探或破坏,阳者就更加厉害,据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刺杀而不被旁人发现,更为神奇的是,他们随身携带一些缝衣针,就用这些针在野外辨别方向。”
陈平在一边接口说道,蔡祖明来了兴致,虽说他的官职在陈平之上,可是关于夷人的乱波他还真不如这位常年在矿场看守夷人劳工的裨将知道的多,于是连忙问道,“哦?用缝衣针辨别方向?这可真是奇闻。”
“回蔡将军话,这可不是末将乱说的,以前一名夷人劳工告诉过末将,只要在缝衣针上涂蜡或者用火烤热针头,随后立即将针放在水中,针头所指方向便是北方,末将曾拿了一颗针测试过,的确如此。”陈平答道。
“哦?如此说来这些乱波还真是厉害啊。”蔡祖明赞叹道。
陈平见蔡祖明对此有兴趣,便滔滔不绝地给他讲了起来,“另外这些乱波还有很多厉害的本事,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在野外独自生存的倚仗,比如观察蛛网是否有水珠,若是有,翌日便是晴天,观察月光是否比平日明亮或者是否为毛月亮,若是第二天必定有雨,子时、辰时或者酉时开始下雨,那么这雨可能要接连下上好几天,甚至在野外水喝完了又找不到水源怎么办,他们会寻找蚂蚁洞或者蝼蛄洞,在这些动物的洞穴附近必定有水源,另外……”
“好了好了,陈将军先不要说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你说的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在日后抽空将它整理出来写成一本小册子嘛,这些对于官军野外作战肯定很有帮助。”蔡祖明见陈平没有住嘴的意思,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随后还交给他一个任务。
陈平连忙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啊,末将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蔡将军有远见,等到此间事了末将一定抽时间把这些乱波的技巧记录下来,嘿嘿。”
余一丁也在一旁仔细听陈平的介绍,他又想起了死在坤阳城荒宅中以及昨晚在山坡上手持竹笛的两名女乱波,结合陈平所说,看起来夷人乱波的本事绝非虚言,这些人满身都是杂七杂八的零碎,想必这些东西应该是各有各的用处,乱波们绝不会毫无目的就把它们带在身上,而且这些人只要事情败露后立刻便自杀身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想到这些还真让余一丁拿这样的一群人头疼。
不容余一丁再多想,蔡祖明又开口道,“余大人,可否需要人帮忙?”
在陈平和军士的面前蔡祖明仍然称呼余一丁为“余大人”,这也是余一丁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他的身份,蔡祖明明白这也表明了余一丁并没有下定决心留下来帮助朝廷抵抗夷人,否则他大可不必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隐瞒,虽说他的身上已经显示出那么多修行者的特质,但是别人看出来和自己亲口承认还是有大大的不同,因此蔡祖明的确有些郁闷,但却别无他法,最终还是依照余一丁的意思了。
余一丁明白蔡祖明这是客气,将这两个妮子弄上马车他还需要别人帮忙?算了吧,自己老婆还是自己亲自来抱吧,于是谢道,“多谢将军美意,不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说着已经转身往小木屋走去。
没多久官军就已将所有的夷人全部捆好,余一丁早已将二女抱上马车,此时两人并排躺在宽敞的车厢内,余一丁在她们的身下垫上了两床棉絮,这样行走在山路上时也少了一些颠簸,只在二人的胸腹间各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看着已经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的旭日,不用说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幸好军士们在车厢上装了个顶棚,二女倒是免去了烈日暴晒的苦楚,可是这样就苦了那些夷人劳工和押送他们的官军了,毕竟这些人只能用两条腿走到栖凤镇的,那可是几十里山路呢。
二百多人再加上几架马车,那些马车上都是负伤后无法行走的官军士兵乘坐,除了蔡陈二将骑马,还有赶车的几名军士,就剩下余一丁赶着篷车,其余人全都步行,这支队伍足足蜿蜒有一两里长,夷人劳工身着灰色的麻布衣裤,其间点缀着穿着黑色铠甲的官军士兵,从远处望去还真像是一支部队,缓缓地行进在这片崇山峻岭之间,看起来还是比较壮观的。
一路无话。
未时将尽之时队伍终于远远望见栖凤镇的轮廓,官军们各个面带欣喜之色,这下终于可以到镇上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一夜他们所有人都经历了生死,用劫后余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那些夷人可就高兴不起来了,越靠近栖凤镇就离他们的死期更近了一步,他们岂能高兴?
就在这两百多人走得人困马乏之时,就见前方官道上远远地有一匹快马急速地向这边奔来,蔡陈二将走在队伍最前面,连忙勒住马头,传令队伍停止前进,陈平还手搭凉棚仔细观望来者何人。
余一丁的篷车跟在两名将领身后,他早已看清楚那是一名大晋官军打扮的人骑在马上,不过他的心思根本没在此人身上,只要是官军就是友非敌,而余一丁此刻还在担心二女的安危,因为直到现在她们俩仍在沉睡,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是余一丁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焦急起来,她们一直沉睡其实就是一种异样,没有哪种蒙汗药会有这么厉害的药效,清晨听了陈平介绍夷人乱波的手段后,余一丁就一直在担心,说不准夷人真的还有比疾风阁更厉害的秘药。
蔡陈二将终于看清了马上之人的官军铠甲,等到那匹快马来到二人还有十余丈远之时,马上之人高声叫道,“可是蔡将军的队伍?”
蔡祖明微笑着大声答道,“正是!来者可是王校尉?”
那人身穿盔甲头戴战盔,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认出被盔甲遮掩住的大半个脸庞,不过蔡祖明已经隐约看出来他就是苍岭镇的那名官军校尉,加上此人出声询问,蔡祖明便立刻确定,看来这人依照蔡祖明的将令已经带着他的手下人马赶到了栖凤镇。
说话间那匹骏马已经来到蔡陈二将的面前,马上之人立刻翻身下马,取下头盔单膝跪地,这是让蔡祖明看清他的面容,接着朗声道,“拜见蔡将军,属下已经依照指令带领苍岭镇的官军到达栖凤镇,目前镇上一切平安。”
蔡祖明点头道,“如此便好,这些夷人都是青川岭矿场的劳工,全部带到栖凤镇上严加看管,头前带路吧。”
“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余一丁回头看了一眼仍是昏迷不醒的二女,暗自叹了一口气便跟着催马前行,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已经充斥着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