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可以确定死去的女人就是乱波吗?”余一丁问道。
“是的,这种暗器只有他们才会使用,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李盛答道,大晋的武者使用的暗器基本上是飞镖飞蝗袖箭手里剑什么的,女人身上那一袋奇形怪状的暗器只有乱波才会使用。
“那么是不是可以确定我的夫人就是被她的同伙劫走的?”余一丁追问。
“这个嘛……”李盛有些迟疑,以目前的线索来看似乎可以这样认定,但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他怎么敢拍着胸脯保证呢?万一劫人不是乱波所为,他要是这样保证就会将余一丁引入歧途,甚至最终耽误救人,那可是个大问题了。
“只能说这个女人可以确定就是乱波,她的死足可以引起其他的乱波进行报复,至于尊夫人是否确实被这些人所劫……”李盛斟酌着字句说道。
“李将军,我答应你留下来。”余一丁打断了李盛的话语,接着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我要亲自去平洛的矿场看看!”
“什么?”李盛不可置信地看着余一丁,当他知道此人为修行者的身份后,确实希望余一丁能够留下来为守护坤阳城做点事情,但是他根本想不到余一丁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疯狂的念头直接令他哑口无言。
三名夜行人潜入军营不见踪影,那个疑是他们同伙的女人死在余一丁手中,现在从李盛口中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乱波,他们是一群神出鬼没的武者,也是夷人中的佼佼者,余一丁打心底里已经认定了就是这些乱波劫走了二女,至于他们是怎样做到在防卫森严的禁卫军大营中实施劫人和转移的并不重要,这些夷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挖条地道自城外直通禁卫军大营,又可以在全城戒严时逃过缉捕,甚至在玄武营指挥铁振堂的追踪下脱逃,为什么就不能从他们眼皮底下劫走两个人呢?
“好!”没等李盛再有任何言语,王道人在一旁出声了,“如果余居士要前往平洛矿场,不如天亮后与我等同行?”
“可以,多谢。”余一丁沉声答道。
李盛还在失神中,他没有想到余一丁这么快就会转变态度,不过在他看来虽然此人已经答应留下来,但是终究只是为了自己的女人,如果他的两位夫人不是很有可能被乱波所劫,余一丁还会留下来吗?何况就算他留下来也不会待在坤阳城,而是要前往平洛郡的那些矿场,这让李盛的心头仍然有些小小的遗憾,但是目前看来余一丁肯定是要去找那些夷人的麻烦的,说不定还能在探查矿场时有所发现,甚至更加激起余一丁对夷人的愤慨,继而帮助坤阳城抵御夷人的进攻也说不一定。
李盛甚至又想到,等到天亮后自己还要去和郡守商议查找城内地道的事情,到时候再让城中专门负责办案的捕快衙役仔细侦查二女被劫以及女尸消失的案子,也好为余一丁寻人尽一份力,甚至帮他寻到夫人,那样的话就算余一丁在矿场没有收获,等到返回坤阳城时自己也可以此请求他帮着一起守城。
这样一想后李盛的心头又有些释然,眼看着余一丁和王道人已经准备离开荒宅,他连忙说道,“二位且慢!余老弟准备就这样只身前往矿场吗?”
余一丁答道,“正是,如果对方已经出城,我早一些出发或许也能早一些找到她们。”
李盛连忙道,“但是万一贼人此刻仍在城中躲藏,余老弟此刻离开坤阳不是背道而驰?”
余一丁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贼人还在城中,想必逃不出禁卫军的搜捕,而我前往矿场探查,也算是依据目前唯一的线索进行追踪,所以坤阳城这边就拜托将军了!”
说完余一丁就对着李盛郑重行礼,李盛沉吟道,“如此也好,这样一来也算是双管齐下,可是余老弟确信不需要本将的协助吗?”
余一丁笑着答道,“多谢李将军,还是我自己前去吧,这种事情人多了不一定好办,另外我也不希望将军的手下因为我而赴险。”
李盛迟疑道,“这个……”
王道人连忙在一旁插口道,“将军勿急,余居士前去若需要帮助贫道或者平洛郡王府都会提供协助。”
这下李盛总算明白了二人的意思,此次前去矿场主要还是以暗访为主,人多了确实容易引起怀疑,反而会坏事,而王道人这样说就表明了他回到平洛后必定会将余一丁介绍给沈郡王,等到余一丁发现了线索准备出手时沈郡王再派出护卫或者王道人亲自出马都可以,而且平洛郡城距离矿场更近,处理突发事件也非常方便。
李盛也很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并解救出余一丁的夫人,这一点都做不到再提出让他帮助自己守城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于是便道,“既然余老弟已有打算,还请道长多多费心,现在就快到卯时,本将这就回营安排军士为余老弟准备马匹。”
余一丁再次拱手谢道,“让将军费心了。”
李盛答道,“余老弟千万别这样说,夫人们本就是在禁卫军大营内出的事,本将难辞其咎,老弟没有怪罪已经令本将汗颜,就不要再说客气的话了,我们还是立刻返回大营为好。”
余一丁也不再矫情,随即跟着李盛王道人以及一众军士返回大营,荒宅这边自有李盛留守的军士看护,等到了白天再由郡守安排城中的捕快衙役勘察侦办。
回到大营后李盛立刻让军士备马,余一丁这才想起自己的马车和那匹骏马还在客栈中存放,李盛让他放心,自会安排军士前去取回。
随后三人再次商量了一下,坤阳城前往平洛郡的矿场和平洛郡城是两条路,往西是去往平洛郡城的官道,而往西北方向才是前去洛西镇的道路,王道人的意思是让余一丁与他同行,先去平洛郡王府落脚,然后再去洛西镇一带探查矿场,余一丁却不置可否,他现在急着想要了解矿场的情况,不太想再去平洛郡城绕个圈子。
随后余一丁又询问洛西镇的概况,这才知道那一带分布着七镇二十五乡,基本上都是山区,大大小小的矿场约有上百个,就算天亮出发最快也只能在下午才能到达洛西镇,然后再由洛西镇出发前去周边各个矿场探查,如果想要走遍所有矿场没有两三天时间根本不可能。
真田慎介这个西洛王可不是管辖这些乡镇的大晋官员,晋皇封他做这个王只是管理那些矿场中的夷人劳工而已,洛西镇原本就有一个县衙对周边乡镇的行政事务进行管理,而王道人让余一丁先随他一起前往平洛郡城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余一丁自己跑去矿场探查很可能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如果余一丁跟着王道人回郡王府,老道把他介绍给沈郡王,然后由郡王给他一个官面上的名头,那样的话余一丁就可以借助这个名头对周边七镇二十五乡进行明察暗访,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这时刘安很适时地给余一丁拿来一张平洛郡的地图,在洛西镇周围一带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每一个黑点就代表一座矿场,余一丁看着那些黑点不禁心头发怵,看起来想要查访所有矿场可真的算是一个繁重的任务,如果没有官面上的支持,就让余一丁独自一人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前去探查真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时日,还要走多少弯路,他这才明白自己真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最后余一丁还是接受了王道人的建议,先跟随他们一起前往平洛郡城面见沈郡王,然后再说下一步的事情,李盛没啥可说的,他只能再次保证那些贼人如果没有离开坤阳城,在全城戒严的情形下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进行追捕,对此余一丁自然是相信的。
眼看着天色渐渐发亮,军士早已将马匹牵到大帐外,李盛也很清楚余一丁现在没有心情再继续待在坤阳城,便不再多言,事情谈完立刻送这队人离开大营。
余一丁他们走后李盛便立即动身前往郡守的府衙,这个时候他也不再同袁大人计较二人的官职高低,两人必须同心协力才有可能守住坤阳城,他不仅答应了余一丁要尽力搜寻贼人,最重要的还有整个坤阳城的防卫安全问题,这才是一城守将的职责根本之所在,地道一事已经成了李盛的一块心病,现在军士们正在整个大营内仔细搜查,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的地道就有两三处,这令李盛的心头越发地不安,他不相信这些地道只会出现在大营,城内其他地方绝对还有,这就需要前去同郡守商议如何搜寻了。
余一丁和王道人以及刘安带领的郡王府护卫小队离开大营后便急急赶往西城门,平日里虽然卯时就会开城门,但是今日全城戒严,此时的城门口已经有好些需要出城的百姓在此聚集,只不过在几十名手持刀枪的官军面前没人敢于造次,众人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着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余一丁拿着李盛给他们出具的出城通行证顺利地离开了坤阳城,一队人马立刻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野狼谷中的歇脚亭、靠近清河镇官道缓坡旁的大槐树、清河镇上的卤菜馆……
这些几日前才经过的地方快速地从余一丁的眼前掠过,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么快就将再次返回平洛郡城,铁振堂和那些死去的王府护卫的身影也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四周景色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最终停留在余一丁心头的仍是那两个笑颜如花千娇百媚的女子,想到二女此刻正在遭受的苦难,他不禁心头一紧,并再次扬鞭催马……
出发时所有人都带着干粮,余一丁和王道人刘安早已商量好不在路上耽搁,除了马匹必须歇息以外,众人都在途中食用干粮,以便尽早赶到平洛郡城,于是在申时将近之时,所有的马匹都已经累得嘴角泛着白沫,余一丁终于再次望见了那座巨大的城池。
……
平洛郡王府,仍是在后花园。
似乎这位沈郡王并不喜欢在会客厅内见客,此刻后花园内只有王道人陪同余一丁一起立于园中,刘安带着他的护卫小队已经离开。
只不过这回沈辰基并没有靠坐在他那把躺椅上,而是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审视地望着站立在下首的余一丁。
王道人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道,“无量佛!贫道见过郡王。”
沈辰基这才转向老道,指着旁边的椅子微笑道,“道长不必多礼,还请坐下说话。”
王道人并未落座,手指余一丁对沈辰基说道,“郡王请看,这位居士名叫余一丁,正是郡王托贫道所寻之人。”
沈辰基脸色微变,再次转眼看向余一丁,口中疑惑道,“就是此人害了整个刘四福小队的性命?”
这回没等王道人开口,余一丁立刻拱手答道,“正是在下,只是这件事确实事出有因,还请郡王恕罪,此物请郡王过目。”
说着他便掏出铁振堂给他的那面玉牌递给沈辰基,沈辰基皱着眉头接过玉牌一瞧,脸上禁不住不停地变幻着神色,作为晋皇的亲兄弟他岂能不知玄武营,但是余一丁给他的这块雕有龟蛇图案的玉牌并非表示玄武营墨卫身份的金牌,而是晋皇赠与玄武营指挥铁振堂,仅仅用来证明持牌之人是他所信任之人的玉牌。
沈辰基将玉牌交还给余一丁,疑惑地问道,“这是……?”
余一丁并没有答话,王道人则上前一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给沈辰基讲述了一遍,沈辰基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早已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直到老道讲完后他才皱眉低头在花园内不停地来回踱步。
过了一阵郡王才对门外说道,“来人啊!”
立刻有护卫从院门外进来低头拱手道,“在!郡王有何吩咐!”
“传令,即刻让卫戍营蔡将军到后花园议事!”
“是!遵命!”
护卫领命而去,王道人又道,“郡王,这位余居士亦是我辈中人。”
这回沈辰基并无太多惊奇,毕竟老道前去缉拿余一丁以前就已经对他说过此人很有可能是名修行者,于是便道,“好!好!不知这位余小友此番前来是为何故?”
沈辰基心中肯定会有疑惑,既然余一丁有铁振堂给的玉牌,又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刘四福他们的小队有错在先,他属于被迫杀人,那么为什么还会来到郡王府呢?
余一丁答道,“在下准备前往洛西镇的各处矿场打探一下,还需郡王给予帮助。”
这个答案确实令沈辰基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余一丁回平洛郡的目的是要前往夷人聚集的矿场,铁振堂的墨卫在洛西镇刺探情报几乎全军覆灭,只有铁振堂一人侥幸逃脱,随后余一丁又击杀了追击铁振堂的刘四福小队,真田慎介岂有不做防备之理?沈辰基绝对相信这位西洛王现在肯定已经是草木皆兵,而此刻余一丁前去矿场无异于自投罗网,这又是所为何故?
面对沈辰基疑惑的眼神,余一丁缓缓说道,“夷人武者乱波刺探坤阳军情被我所杀,现在我的女人被人抓走,凶手很有可能是乱波,所以我必须前去探查。”
沈辰基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不知本王能给小友提供何种帮助?”
王道人道,“夷人生性多疑,现在玄武营的墨卫已经打草惊蛇,如果这次余居士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身份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不知郡王可否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
沈辰基点头道,“嗯,言之有理,待本王想想……”
“报!卫戍营蔡将军求见!”
“有请!”
没等沈辰基想清楚呢,只听门外传来卫士的通报之声,郡王赶紧有请,随即从门口走进来一位身材结实的武将,年纪与余一丁相仿,此人进门后便抱拳道,“末将蔡祖明,参见郡王!”
“免礼,看座!”
蔡祖明并未落座,因为与他熟识的王道人还站在一旁呢,他只是奇怪眼前的余一丁实在是面生,于是友好地对余一丁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祖明啊,如果派你带一队人马陪同这位余先生前去洛西镇的矿场巡视有无问题?”看见蔡祖明进来后沈辰基有了主意。
“郡王所命,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说什么话,只是让你陪同余先生巡视一下矿场,就在我大晋境内,何来生死之说?”
“是!末将失言,请郡王责罚!”
“你这个人真是,何来责罚?这位余先生受圣上委派前来巡视,你只需听命于他便可,还不快见过上使。”
余一丁和王道人听着两人对话也明白了沈辰基的意思,就是让余一丁扮作偃师来的官员,然后由蔡祖明带队陪同前往各个矿场巡视。
“末将见过余上使!”
这蔡祖明看来也算是沈辰基的心腹,郡王指东他绝不朝西,当真是干脆利落,可是伪作上使这个办法安全固然是非常安全了,余一丁就怕自己探查不到有用的消息,但是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蔡将军请勿多礼!”余一丁赶紧答话。
“余先生既是上使,本将又受郡王指派,理应效劳!”蔡祖明仍旧抱拳说道。
看着眼前的年轻将军,余一丁无奈地点了点头,心头只希望自己这一次矿场之行不要有什么差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