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这次我真杀人了。”
姜瑶瑶木然出声,声音微微颤抖,姜发勤很清楚,自己女儿崩溃了。
他现在想要伸手摸摸自己女儿的头,然而他做不到,他怕。
他怕的不是女儿伤到自己,而是女儿才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又伤到自己,以后,就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一只大手代替姜发勤按在了姜瑶瑶的脑袋上,是第七琴,他看得出姜发勤在顾虑什么。
但第七琴不一样,他可是武道高手,就算刚刚那一盘子打的是他,他虽然会挂彩,但绝不会死!
“瑶瑶,听舅舅说,这只是个意外,是这孩子命不好,不怪你。”
第七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尽力帮姜瑶瑶开脱,更何况,在武者世界,这并不算什么。
“舅、舅舅!”
姜瑶瑶平静的模样终于被打破,她扑进了第七琴怀中,大声哭泣,终于把现在的心情发泄了一点点出来。
第七琴对姜瑶瑶的飞扑有所防备,全力卸力之下,最终稳住脚步,没有被扑飞。
不过这也使得第七琴再无一丝余裕,姜瑶瑶缠上他腰间的两条藕臂,不,铁臂,使他无力挣扎。
“瑶瑶,瑶瑶你轻点,舅舅听到自己的肋骨响了!妹夫!妹夫救命!”
然而当第七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妹夫的时候,那边的情况让他绝望了。
“我都没被瑶瑶抱过”八个字刻在了满脸羡慕嫉妒恨的姜发勤眼中,他整个人还散发着莫名的阴森气息。
在五条肋骨出现裂缝以后,第七琴终于挣脱了姜瑶瑶的怀抱,他让姜发勤父女俩各自回到自己卧室,一个人处理起了现场。
。。。
郑源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姜瑶瑶的盘子开了瓢,断了气。
接着他就看见了一个黑影和一个白影出现,两个影子各自持着一根哭丧棒,棒上还有一只铃铛,同时手上还牵着两条锁链,锁链拖在地上哗啦啦地响。
黑白影子各自头顶长帽,黑影头上长帽有着“正在捉你”四字,而白影的长帽上也是“你也来了”。
这两个影子正是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一出现,二话不说就用手中锁链往郑源身上一甩。
郑源本想躲,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挂了。
只见两条锁链像是两条长蛇,似乎有意识一样的自己拴在了郑源的身上,把他拖了过去。
被拖动之后,郑源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回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房间里,显然是魂儿被拖了出来!
此时的姜发勤三人正在沉默,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现在郑源的情况。
郑源心中一慌,完全不复六足四翼怪物前的冷静,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姜发勤等人的注意,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老白,你说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阎王爷居然让我们两个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亲自拘他。”
“得了吧,老黑,你管那么多事儿干嘛,咱们是当差的,干活就行了,少管闲事。”
两个影子没有在意大喊大叫的郑源,这种情形他们见得多了。
“二位大哥,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郑源见自己大喊大叫没有用,不知怎滴就和那黑白无常搭起了话。
“嘿,老白,这个小子居然没怎么怕我们,还和我们搭话,这魄力!难怪是阎王爷亲自点名让我们来的大恶人。”
黑无常转过头,怪笑一声,而白无常用手中的哭丧棒敲了下他的头,同样转头,安抚郑源。
“小兄弟,你别怕,我们二人乃是地府的鬼差黑白无常,你死了,我们来拘你,这乃是天道。至于这货,他心理不正常,别和他计较。”
郑源一看,嘶,这二人口中伸出来的舌头长达半尺,真亏他们说话咬字那么清晰。
黑白无常这二人显然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毕竟能让阎王爷亲自点名的除了恶人猛鬼,还有可能是关系户!
“黑白无常?阎王爷?”
郑源有些懵,这些名字他一点都没有听说过,然而这时候的他也无法挣脱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只能老老实实地被绑走。
黑白无常二人见郑源变老实了,也不再和他说话,二人哭丧棒互相交击,棒上铃铛发出钟鸣之声,震得郑源脑袋一晕,魂儿一阵模糊,差点散去。
随着铃铛声散开,一扇乌漆墨黑的骨门出现,门框完全由乌黑的骸骨组成,正中间的顶上还有一个目中散发幽光的头盖骨。
黑白无常同时摇了摇哭丧棒上铃铛,这次传来的却是悦耳铃声,二人齐声大喝。
“阴差,黑(白)无常,于新人界开地狱府门!”
那骨门闻言,正顶上的头盖骨目中幽光大放,那地狱府门从中间大开,露出一片业火丛生的漆黑大地。
“走吧!”
郑源还处在眩晕之中,也不知道黑白无常哪一个喊了一声,就直接被锁链拖进了门中。
待他们全都进入,那地狱府门便自己关上,没有一个鬼怪能够逃出地狱。
“老白啊,这新人界去一次费的法力可比以前的人界多多了,这次见了阎王的催他提提工资了。”
“你啊,慎言!这人界新人界可不是我们这种存在可以谈的事儿!不过,提工资么,但是可以找阎王问一问。”
黑白无常飞在空中,从漆黑大地上喷出的业火火舌不知为何绕着他们走,连像风筝一样被锁链牵着飞在空中的郑源也不去招惹。
很快,黑白无常就牵着郑源来到了一处大殿,殿匾上书“阎罗殿”三字,殿门口有一男子。
男子头顶乌纱,腰围犀角。手擎牙笏,身着络袍。脚踏一双粉底靴,登云促雾,怀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鬓发蓬松飘耳上,胡须飞舞绕腮旁,正是那地府判官崔钰。
与黑白无常不同,判官崔钰乃是阎王的直属下属,他拦下黑白无常,亲自拘下了郑源,准备带去阎罗殿中阎王面前。
没等黑白无常离开,异变突生,崔判官怀中的生死簿一阵发烫,接着直接飞走,不见所踪。
不仅如此,除却这阎罗殿,秦广殿、初江殿等地狱十殿所有生死簿同时发烫消失,引起一阵骚乱。
此刻,一个白净脸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的魁梧男子从那阎罗殿中冲出,正是阎王。
“崔钰!你持判官笔,镇守阎罗殿,我去天尊殿一趟!这家伙我就带走了!”
说罢,阎王一手抓住郑源,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崔钰等面前。
与此同时,地府十殿各有一道光飞出,消失在天边。
地府一处净地坐落着一座大殿,殿名“天尊殿”,殿中空无一人,殿外也是四处净土,不见业火。
之前地府十殿飞出的光正是那十殿阎罗,此时竟齐聚殿前。
郑源被阎罗王抓在手中,四处张望,只见十殿阎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
他心里也不慌,这十殿阎罗一看便知个个是大能,他被抓在手中毫无反手之力,那又何必挣扎?
十殿阎罗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只见阎王放下手中郑源,上前与其余九位合而为一,成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
老叟身着白袍,手持一书,正气凛然,与无边地狱格格不入,却又与此处大殿浑然一体。
老叟拿起手中书卷,摊开一看,抚了抚颌下白须,松了口气。
“果然生死簿的副本都回到了本体这里来。”
自语之后,老叟看向郑源,似乎要把他的一切看穿,但是郑源却发现自己的身上迷雾重重,似梦似幻,那老叟无论怎么看,自己也没有被看穿的感觉。
老叟把手一挥,郑源魂体的形象就从衣冠楚楚的执事变成了那个围着皮毛的原始人。
“胸口有数字,身裹皮毛,就是你个小家伙!有意思!那人竟然会把这东西给你!”
不等郑源说话,那老叟又自顾自说道。
“我乃是太乙救苦天尊,可不是十二金仙中太乙那小子!”
郑源眨了眨眼,这两个名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那边连这些事都不知道了吗?算了,反正那边也不归我管,等那人自己愁去。”
老叟眉头微皱,又突然松开,接着又正色道。
“小家伙,你这次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当年那猴儿闹我地府,也没能惊动地藏,后土,这次我本体一现,那二人肯定有所反应!”
老叟顿了顿,似想看到郑源脸上出现惊慌之色,却又想起他对这边的大能一个都不识得,顿感无趣,搔了搔后脑勺,继续说道。
“不过也好,地藏还有后土和我当年一样,都受过那人的恩,这次怕是得给你不少好处,尤其是后土,你来这里她有不少责任,我先亲自送你去一趟吧。”
言罢,老叟挥挥手,郑源便被一朵彩云载起,飞向天边,待到看不见身影,老叟才喃喃自语。
“分化十身赚取功德,却又沾染了因果,这等因果我竟斩不断,真不知当年下的是步好棋还是臭棋坏棋。”
那朵彩云载着郑源从地狱空中呼啸飞过,可谓是招摇至极,不过,没有谁敢去招惹,毕竟敢在地府这么招摇的能有几人?
没有多久,彩云便载着郑源来到了六道轮回所在的轮回台,没入其中。谁知道,这轮回台下竟然另有洞天,那是一个大洞,洞口有着“轮回洞”三字。
彩云载着郑源来到这里之后便直接消散,只留郑源一人在这里,接着洞中万丈毫光浮现,在空中组成这个人身蛇尾,背生七臂的倩影。
“我乃后土,这六道轮回便是由我所化,先前地府的动乱便是由你而生的吧?嗯?胸口有数字,身裹皮毛的男人?”
后土娘娘目泛异彩,知晓了结自己因果的机会来了,定睛一看,想要看出郑源的前生今世。
不过她和太乙救苦天尊一样,只能看到郑源来到那新人界以后得经历,再往前的一切都似梦似幻,模糊不清。
然而,就新人界的这一段经历就让后土娘娘面泛异色。
“没想到,送你来到这地府的竟然是我巫族之人,还是祝融大哥之后。”
后土的表情很古怪,有庆幸,有喜悦,有尴尬,还有歉意。变幻了半晌,她最终说道。
“小家伙,你的这一世是我巫族对不住你,我送你我的元神秘法六道轮回经,以还那人人情,同时也算是补偿你的这一世,除此之外,若你有心,望你来世能够把这六道轮回经赠与我那同族,告诉她,只修肉体不修元神的时代过去了,落后,就要挨打。”
话毕,后土娘娘同样不等郑源说话,挥手一道神通没入他的脑袋,在郑源的意识海内形成一朵绝美的六瓣花朵。
虽然郑源没法观测到自己的意识海,但他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眼前的后土大神似乎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下了一枚种子。
后土娘娘传功结束之后,意外发现郑源的意识海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她很熟悉。
那是一枚金色的滴溜溜旋转的血液,那枚血液上的气息令后土娘娘熟悉无比。
“这是!这是帝江大哥的精血!”
没错,这滴血便是郑源以前在山上遇上的六足四翼的怪物的精血,而那个怪物正是传说中十二祖巫中的帝江。
感受从那枚精血上传来的气息,后土娘娘一阵怀念,似是想起了当年往事。
“帝江大哥还是当年那般不擅思考,祖巫精血只能强化身体,放在这识海之中完全没用。”
郑源感受到后土娘娘看他的眼神就和看自家小辈一样,充满了慈爱,顿时一阵膈应。
“小辈?慈爱?开什么玩笑?!我是谁?我堂堂郑源…对了,我是谁来着?”
这还是郑源第一次认真的追寻自己的记忆,以前被问及记忆的时候,他也只是尝试一下,接着就在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之下不由自主的放弃。
该怎么形容呢?那就像是一场梦,对,就是梦,在这场梦里,一旦开始追寻记忆,他就仿佛不能控制自己一般,直接放弃这个打算。
然而现在,郑源发现那个阻止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他过去的记忆就像用一张薄薄的膜隔开了一样,一捅就破,都不带出血的。
一股记忆宛如决了堤一样的涌出,还好这些都是郑源自己的记忆,否则非得把他冲成二傻子。
那些记忆来自于郑源,自然也不会对他造成危害,甚至在接触到这段记忆时,郑源没有任何异样感,他能够确定,记忆中那些就是他干出来的事。
在那段记忆中,自己是个侠盗,做的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之事。
那时的他擅使一支奇异玉笛,笛声一响,等闲之辈直接睡着,接着他便用腰间那张皮毛,裹在手上,对那金银财宝一扇,那些宝物便全都消失,到了那张皮毛之中!
这等手法,那叫一个神鬼莫测,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用那皮毛之时,身上不能有其他衣物。
因此,除了手中那支玉笛以外,郑源总会露出另一支“肉笛”,再加上他脸生的白净好看,在行内便有了一个“双笛花公子”的诨名。
在那长达十年的记忆中,他所在的那座城市中,双笛花公子的名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在最后不知被谁用闷棍打翻,还听到一声毫无感情的对不起,接着就到了翻山越岭向西走的那段了。
等等!这段记忆只有十年?
郑源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的记忆只找回了短短十年,再追溯下去,就又出现了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放弃。
郑源想了想,这就好像是又有一层膜摆在自己面前,但是自己却短了一截,死活戳不到,更别说是戳破了,真是令人气结。
“呵!那老东西这是给我们下了套啊!”
后土娘娘一声冷笑把正在整理记忆的郑源唤醒了过来,他顺着后土娘娘的目光一看,自己胸口的“九”字赫然变成了“八”!
“难不成我还没想起来的记忆还有八段?我到底多少岁了?!”
郑源怀疑自己是个老小子,就是脸长得嫩。
“哼,地藏那边都还没去呢,可不能我一个人吃亏!”
后土娘娘一边冷笑,一边把手一挥,郑源胸口的字儿又变回了九,此时他只觉得女人真特么可怕!
“胸口有数字,身上裹皮毛,可真有他的,那老东西定是被万箭穿了心,他那颗心上全是心眼儿!”
后土娘娘气上心头,看着郑源也是一阵不爽,用力一拍,直接把郑源拍进了地下,还好她还记得郑源与祖巫关系颇深,手下留了情,要不就不是拍进地下,而是把魂儿直接拍散了。
郑源在后土娘娘的大力一拍之下,整个人直接止不住的在地狱往下坠,一直坠到了第十八层才停。
好不容易停下的郑源已经被搞得七荤八素了,抬头一望,一位俊美的和尚在一头异兽的守护下正念着经。
恢复了记忆的郑源知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地藏王菩萨和神兽谛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