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四,出生在益州犍为郡乡下,四代以上先辈都是奴隶。父亲在冯财主底下当过农民,好不容易得到国人身份。但好景不长,在于四二十四岁时,父亲不慎病死,冯财主将父亲遗留下来的几寸士地没收回去,并不给予他耕种,反而在那地方上建起一栋房子,纳了两个内人在里面生乐。于四从农民又论为了奴隶。
于四的父亲好歹是农民阶级,为了善后,冯财主将于四养于府二,食则剩菜饭羹,住则猪牛同棚。白天于四可以上山砍柴、挑水来从府二换口饭吃。晚上如冯财主到来,还要站门外站值守岗。
于四生活在云梦九州中的益州。当时社会有明显的等级之分。人分为贵族和民众。贵族立于上层,高高在上、叱咤风云,一语决定别人生死。民众生活在市井,能被那些权贵自豪的称之为国人。社会分有四个等级,第一阶级为卿、伯之列,第二阶级为士、谋之流,第三阶级则为客农工商等的国人;第四阶级为贱卑和奴隶。生活在社会前三级的人,由国家供养他们,吃穿暧饱从来不愁,至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也就是像于四这样的奴隶,什么也得不到,只能靠用生命或劳力向别人换一口饭吃。
晨鸡啼呜,天上宛如一块黑幕,于四从草垛中起来,前往库房。他来得很早,管库仓的刘物业都没起来值班。此时大约在凌晨五六点钟,月亮不见了踪影子,而太阳才刚刚出来。天色还尚早,他也没活力。鸡栏就在猪棚隔壁,这吵吵闹闹的鸡鸣声,着实让于四醒来就睡不着觉。
他走到库仓前,见库仓管事刘物业还没有起床,就静坐在护栏上等待,一直等到天空大亮大白了,才留意到刘物业神精奕奕的走着。
物业属于客农工商里的工的其中一个工种。换句话说物业是冯财主请来帮忙看管府二的人。
刘物业一来,就掏出钥匙,打开库房,坐倒在里面桌子底下的凳子。于四听到门响声,从迷糊中站起来,一愰一摇走到桌子前。
“我来领一把砍柴刀,和一条担扁,两个水桶。”于四说。
刘物业听后,起身走向杂物间,从里面拿出一把砍柴刀和一条扁担放到桌前,然后又去到杂物间拿出两个水桶放到桌上。
刘物业对于四说:“今早你上山,先砍完全天用来烧火的柴,再挑来足够烧饭的水。下午再去山上挑满晚上做饭和拱人洗澡的水。昨天挑的水不够,弄得待侯二位内人的贱卑都没水洗澡。”
于四忙着点头,先后拿着东西,大步流星跑到山上去。
接的日子是临近入冬的时节,刘物业亲自叫过来于四,吩咐他日后去到山上,要多砍些木柴回来,囤在伙房里。入冬之后湿气特别重,还特别寒冻,家里要多配置些柴火,用来取暖。有些可以做成木灰,放到二位内人的房里才好点着。
和冯财主一个阶级的祭酒郭大人会观天象,前日刚发表报言令说离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还有二十一天,连今天在内,只剩二十天了。
伙房里每天的木柴都是日进斗出,刚好够用而矣,没多少能遗留的,难怪刘物业会焦急,亲自过来对于四吩咐道,可布置的任务有点重。刘物业要求于四,从今天开始往后到大雪来临的那一天,每天上山打柴十五担,每担重八十斤,加上每天挑满水漕里的水,于四一天共要上下山二十六次。
以他的脚程上下山一次花半小时,每天光花在挑水上的时间就要五个半小时。砍木柴则更花时间了,每天拿着同一把砍柴刀劈柴,一刀刀一去,一棵棵地砍倒,又一刀一刀的将树木劈成木柴,再用草绳捆起来背回府二。
这天听刘物业吩咐后,于四从七点半开始上山,直到半夜一点才体息在猪棚草垛,伙房堆积着一大堆木柴,可他心里数着还是少了几担,只是如果现在还不睡觉,明天没有力气再干活了。
沧澜一梦还没有作到最后,鸡啼声又响起。于四赶紧起床,往山上奔。因为昨天夜归,水桶、扁担、砍柴刀等工具还来得及交回刘物业,想着今天早点干活,把昨缺失的量给补回来。
他改下原本的计划,先将水漕挑满,反正柴还有得烧,下午专心劈木头。
一桶,两桶,三桶……。
于四不停的从山上挑来水,倒在府二的水槽里,直到将水槽倒满为止,己是午后时份,冯财主的两位内人和刘物业、及一些上阶级的人物,早己经吃过饱饭,仅剩于四一人粒米未进。
腹中饥饿的于四,空闲来到伙房,看向煮饭的灶台,果然胡伙工的女儿小胡女伙工,照旧给他张啰来一碗残羹剩饭放在那儿。于四噼里啪啦几口就扒完了这碗饭,慢慢放到嘴中细嚼。一边回到猪棚,从自己的窝中拿出砍柴刀,紧接着跑上山砍树,今天要多砍几棵,补回昨天缺的那个数,不然刘物业一会过来查验,就麻烦了。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上一阶级人士对下一阶级人士无论做了什么,受罚的人都无权申诉。
当代信息也不发达,虽然有纸,但纸只流用于贵族,平常士族和农工,只能用动物皮毛或竹籍来书写。大多数的只能通过人与人间口语相传来送达。
祭酒郭大人看天象得出今年第一场雪到来的时间,最后就是通过人传人的方式传到各地方上去的。
于四曾听他爷爷说过,他家靠近的这座大山名叫不黄山,意思是指山上树木很青翠,怎么砍伐都砍不荒芜,不会露出底下的黄土。
想起爷爷这么一说,于四手中更有劲了,拿起刀一刀一刀不停的将树木砍倒,整整砍了十棵,凑合整数之后,他才将倒下的树杆砍开,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树桩,再将树桩劈成木柴,之后一点一点背回府二。
尽管今天他非常勤奋的劳动,坚持到半夜一点才睡觉,但离刘物业给他布置的那个数量还是差了几担。更为重要的,他的胳膊肘酸得要死。
当时的风气爱养食客,既一二阶级的贵人会在府中安置一些死士或者出谋划策的谋士,是于四等身为奴隶的人唯一的进阶手段。士见人要行礼,別人可以还之于礼;奴隶则不用向别人行礼,别人以奴隶行礼为耻。
于四没读过书,自然不懂得如上那套规矩。
由于刘物业布置的任务很重,所以于四近来忙着忙着,早忘记自己己经有许多天没得洗澡。今天尽管再忙,也要在傍晚的时候,拿着水桶到河边淋一下自己发臭的肌肤。他从河中瓢来一桶水,脱了衣服举着水桶从头顶朝下一冲,水顺过他长长的肮脏的头发,从头部落脚跟,全身湿淋淋的,被晚风一吹瞬间清爽许多。
唐代白居易作《沐浴》一诗,诗中有说:经年不沐浴,尘垢满肌肤。今朝一澡濯,衰瘦颇有馀。老色头鬓白,病形支体虚。衣宽有剩带,发少不胜梳。自问今年几,春秋四十初。四十已如此,七十复何知。
洗好之后,于四在河边抓干了头发,并坐木桩上休息了一会,才重新穿上旧衣服,继续梱起劈好的木柴背下山去。他捆木柴用的结绳,是府二周围的农户用禾杆草结的。刘物业以一个国币五十条的价格买下,就堆放在猪棚里。这点东西不价钱的。
对于那些值钱的东西,刘物业都锁在库仓里,如谷物、工具、布料、矿石及干肉等等。不轻易被別人碰,还生怕被别人抢。
今晚洗得这个澡太舒服了,直到于四躺下草垛的时候,竟早以忘却这些天下来到底还缺了几担柴。
入夜晚风吹来,气候突然变冷,西风吹凉飕飕的,有种一晚入冬的感觉,天空时不时闪现惊雪,是将要下雨的凶兆。
于四独自睡在猪棚的草垛中,不由得身体缩倦成一团,他感觉到冰冷,可身上连一张薄被单都没得盖。
雨点滴滴溚溚打到地里,冰冷的湿气更能吸走人的体温。明早一起来,气候果然大变。于四走近护栏,碰一下从棚顶流落而下的雨水,冷寒入骨感觉,不由得瑟瑟发抖,嘴唇不像之前那般红润。
大雨冲刷会把湿润藏在泥土吧!雨越下越大,这一天都不会停的。于四这一天都出不去猪棚了。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大雨倾盘的时候,像这样的天气,要是没什么特殊的事故发生,连奴隶都不能免得被指派到户外劳动。
于四安静的躺在草垛休息,身体不由得绻缩成一团,还是因为冷啊!待到再睁开双眼时,就见到刘物业引领着两名壮士从走廊处过来。
这府二是四合院建设,将各种房子围成一圈,再在里面建成一圈走廊。这样构建的目的,日后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都可以绕着府二走一圈,从而水露不沾身。
刘物业从身边着来的两个人好生面孔,几乎不是善类,都带着一把称手兵器,一人带剑,另一人带枪。在这个诸侯国时代,能随身带着兵器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物,估计这两人的话语权,比刘物业还要面子大。
这三个人一抬脚跨进猪棚,于四立即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被寒冷激得颤抖。
“这两位食客,是我从主上那儿求来的,专门来制服你这撕,给我把于四绑起来!”刘物业一走进跟前,立既就号令食客将于四绑起来,绑得扎扎实实,一点反抗的遗力都没用。
于四的力气大,其图挣扎一番。可两名食客的力气也大,气劲一使,任由于四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反在手臂脚褪中露出许多伤痕。最终于四还是被两名强壮的食客当成牲口所制服,被人用草绳捆住两手双脚,送进暗间。
暗间既牢房,专间设来处罚小偷及强盗的地方。
食客就是客,是士下一阶,有能耐的食客可以进阶成为士,士为侯作突出贡献甚至可以被侯拜为卿。所以这两名食客都比刘物业在同一阶级中有面子,只是刘物业得到冯财主的同意,才使得动这两名食客。
暗间内,于四被绑在木柱子上,嘴巴被麻布塞住,一声不能吭。前面的刘物业手执大鞭,正扒开于四胸前的衣服。
刘物业一边用大鞭抽打着于四,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述说着于四的种种罪行,或者是在发泄心中对于四的不满。
噼里啪啦!一鞭。
“汝砍的柴到今日共少了十担!”离入冬还差四天,连续这些天来晚睡早起,于四才一共少了十担柴火,着实己经不容易。原来这些天来,刘物业一直都有数着。
噼里啪啦!刘物业更有力的二鞭
“汝可知你私藏工具有罪!”身为奴隶的于四,不得私自藏有工具,连日来都是深夜才归,来不及将工具交还库仓。可这还不是无奈之举,为了完成每天的工作量,于四必须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难不成他还要明天等刘物业在大白天起床后,才领到工具,到傍晚时分交回去,之后又借出来,大晚上还有权力叫醒你刘物业?明天亦能如此?
噼里啪啦!第三次轮番抽打。
“让汝深夜当归。”这陈述是同种原因。
火辣辣的鞭痕烙在胸膛前,青一条红一条紫一条,大多数的鞭痕错乱烦杂在一起。
一顿鞭打之后,于四再被刘物业扔进猪棚,躺在窝中混身痉挛般抽搐,终日没有起来过。在别人看来于四己经被刘物业打死了,只有伙工老胡及小胡知道于四还活着,因为这天于四向伙房里讨来一碗米饭躲着吃了。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于四无神般的来到库仓栏杆前坐着,等刘物业过来打开门。
他无神无气的对刘物业说道:“我过来领一把柴刀、一条扁担、两个水桶。”
刘物业轻轻点了点头,还是去选来工具放到桌前。接着于四先后领了工具跑到不黄山。
被狼咬伤的伤口在外渗着血,裤腿内外全是血淋淋的,于四感觉左腿异常麻痹,几乎动都不能动,只能拖着腿前行。尽管负着伤,但他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十分满意的,他打死了一只狼,这只狼肉足以饿腹四五天,有这些时间他能在猪棚里将伤养好。
于四将狼背回府二,一步一拐的走进伙房,很开心的去找老胡,让老胡帮自己解刨了这只狼,这只由他负伤得来不易的战利品。老胡是伙工,请老胡烤狼准好次,上一次的野狗烤得也很好。
“老胡,你看我这次带来的是咱?”于四进门来,胡伙工正和他女儿小胡围坐在火灶前暖身子。
“哦,原来是于四啊!看来你今天一整天不见人,是上山打猎去了。”
“正是。我有好东西给你。“于四把背上的狼放到地上,示意给老胡看。
“……。”胡伙工看了一眼,明白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他了。老胡拖着狼进了屠房,临时他察觉到于四褪上的咬伤,便向女儿吩咐,“涓儿,拿你的布巾出来给于四包扎伤口,”老胡是个心细的人,看到于四右褪上面有不少红红的血渍,从里面渗透出来,知道于四大腿被狼咬伤,从不黄山一路回府二,肯定流了不少血。
小胡听从父亲吩咐,掏出胸前的布巾,撕开两半,一半包大腿上的伤口,一半包着小腿上的伤口。
于四靠着火灶坐下,伤口被包扎后,才感觉舒服些,腿终于有点感觉,混身僵冷的刺痛感暖活了。还有此刻于四第一感觉小胡有种美感,或者是之前一直都没离小胡那么近,一直都没能看见小胡的脸。
火灶前的火,烧得是自己从山上砍来的柴。柴房里还囤着很多很多,足够烧过这个漫长的冬季,二十来天的日子。
于四坐在原本胡伙工坐的位置上,和小胡一起等胡伙工将狼处理好。
现在大约在晚上八点,小胡在火灶前坐了一阵子,就说要先回房里睡觉了。于四没有挽留她,看今晚又是他跟老胡在火堆前烧烤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