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说过,年轻人是早上八点钟的太阳。
现在,太阳先生起床了,背上他有些破旧的小书包,推开贴着倒福的铁门,呼吸着早晨凉爽清新的空气,一步一步踏向名之为学校的“囚牢”。
季泽,芳龄十八,待嫁闺中,身高一米七出头,出于某些原因办了转学手续,从读了两年的外地高中转回了小时候的学校,是金城三中的高三转学生。当然,他是男的。
早上5点钟的金城,红日才刚从地平线上升起,赤红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并不如正午的太阳般让人生疼,反倒是引起人由心的一股暖意,正合适给还没睡醒又早起的学生仔提提神。
季泽到达学校时金阳已经挂起,学校沾着锈迹的铁门洞开。一路上恰如季泽的预料,没有什么人,颇为的宁静。
中年秃顶大腹便便的门卫大叔顶着那张令人生厌又似乎和蔼可亲的老脸哈着欠,虚着眼跟永远第一个到达学校的季泽打招呼。
“早。”季泽按照以往的惯例应付大叔敷衍的招呼。
走进校园,宽广的人行道边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随风摇曳,地上叶影变幻,风清爽的让人想睡觉。
踩过一片片枯黄落叶,视野习惯性投向远方,那是熟悉的小学区,那是一切的起点;
更后是初中区,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与其说那是校区的一角,不如说那是战国时期的荒原大地,诸国且混战,大秦铁骑扫六合;
无论小学与初中都是无法回去的过往,收回视线后眼前的高楼才是他的现在,金城三中高中区,被所有三中学生吐槽为监牢的地方。
高一懵懂的新生们深陷未知恐怖中;高二油条们苦之久矣;反倒是高三学子们,虽在囚室,此间乐,不思蜀。
他们也没有时间去哀怨学业繁重了,对高三学生来说时间从来都是不够的。
季泽趴在刻满字体画像的长木桌上,这是一张颇具历史的木桌,上面加黑描深的多个名字,精彩纷呈的数个无声小人哑剧都无一不在证实这件事。
木桌上坑洞极多,却不会带给趴着的人隔阂感,只有一种厚重结实的感觉萦绕心间。
季泽闭上双眼掩盖住空洞虚无,侧着身子调整出一个舒适睡姿。
高三了,睡觉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此时走读生们尚还在来的路上欢声笑语,住宿生则顶着一头鸡窝眯着眼刷牙;
老师们或是还在睡懒觉,亦或是在督促自家孩子起床上学......
校园静如止水,只剩个个班级里嘀嗒的闹钟声清脆悦耳。
季泽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教室早已坐满了人。他低头看了看书包里的手机。
7:30分。下面是一条无聊的新闻推送“震惊!广省某男子竟能操纵沙子!!!“
我爱罗转世?是不是叫贝克?现在的新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整天就知道震惊跟震惊的。
手机上,只有某C推送还在坚持不懈,却不是他想要的,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外。早已习惯,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讲台上地中海的数学老师激昂的吐着唾沫星子,优等生们眼神专注丝毫不受区区口水的影响。中层生们似懂非懂,不管老师说啥,点头就对了。排在最后的差生,那叫一个群魔乱舞,谈恋爱的谈恋爱,开黑的开黑,看小说的看小说,无所顾忌。
坐在离门口最远的角落里,教室里的所有事情季泽一览无遗。
在这群妖魔鬼怪当中有那么一两个清流,季泽的同桌许彤就是其中一个。
她不是因为行为恶劣才被安排到最后一排的,相反,她满腔热血投心于学习之中,明明拥有着精致面容,姣好身材,却丝毫不能动摇她学习的热情。
她是真的笨!笨的人在这所学习为王道的高中是活不下去的。
季泽对她很不感冒,笨并不是重点,关键丫还有着一颗圣母心。总所周知,圣母会对沉默寡言没朋友的同桌大发慈悲心。
比如严寒的冬天会给他带一壶暖洋洋的热水,炎热的夏天会专门为他买一瓶冰镇的饮料。
至于为什么都是水,当然是因为押韵啊。
鉴于讨厌麻烦事的特点,季泽选择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睡不着了也要假装睡觉,至少也要捱到她送枕头之前对吧。
一直睡觉的话成绩怎么办?季泽可不会大家梦寐以求的梦中学习法,只能是因为他,早就放弃了所谓的学习啊。
一点困意都没有啊!季泽虚着眼,缓缓将头从地中海老师亮闪闪的脑袋移向窗外。
湛蓝无云的天空其实挺漂亮的,如果这该死的天气能变凉一点的话。
说实话,他是被热醒的,五月的天,TM谁能在挤满五六十人的教室里安睡?除非他夜夜笙歌了。
圆滚滚的汗珠从许彤发梢上滴落,季泽偷偷往她脸上瞄。
那张洁白的脸被汗水打湿,水嫩嫩的,她微微喘息,双眼闪动着诡异的光好似被数学老师头顶上的黑洞吸引一般,竟浑然不觉愈发燥热的教室。
看着这么认真的许彤,季泽的内心甚至涌动起小学时摩挲课本的激动之情!
他赶紧摇了摇头将胡思乱想甩了出去,开什么玩笑呢!学习,这辈子是不可能学习了。休想骗我!
之后的时间里,睡觉睡不着,听课又像在听天书,手机?那人可还没回他早上的信息呢。
无可奈何之下,季泽只能被迫深陷数学老师的黑洞中用以消磨时间。
数学之后是语文,语文接着又是英语,早上的课程无非就是在三门主课上打转。幸运的是教另外两门课的老师都是声音好听的女老师,区区催眠不在话下。
关于季某整天睡觉这事儿,老师们最开始还是对这位有着良好档案的转学生抱有希望的,直到教师们多次找他谈心失败后才渐渐放弃了他。
老师们往往都会在败在他顶着一张瘫痪脸不停说出的不字。就算熬过了第一轮,也尽数“死”在“老师我可以去小便吗”的第二轮。
总而言之,季泽就是一个甘愿颓废,失了大部分欲望,平平无奇的众生中平平无奇的一条咸鱼。
中午无疑是个难熬的时段,炎热到视线模糊的室外,嘈杂混乱的室内,无论哪个都不是一个好去处。
翻开课桌上的课本,只凭意念读着里面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在季泽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时,同桌的许彤掏出一只圆滚滚的,粉色小风扇递了过来。
季某无力地抬起眼皮,在粉色小风扇跟自己不多的节操间难以抉择。
“干嘛,你自己不热吗?”他微微提起一点精力道。
“没事,我不热,你用吧。”
季泽亲眼看着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心想,你这话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而且你这可是妥妥的圣母行为啊。
迟疑良久,他还是抛弃了节操选择了粉红色的回忆。毕竟节操值几个钱。
......
红果果的太阳终于要完成它的使命了。随着历史老师的一句,“大家记得回家把这三张试卷做完,全是真题,不能留空。”后今天的课程也划下了句点。
铃声响了许久,教室人走了大半。许彤才从宋氏兄弟相杀相爱故事中脱离出来,看了看冷下来的天空,以及熟睡的同桌,她起身收拾东西。
背上整理完备的书包,再瞄一眼只差流口水的猪仔,伸手想要取回之前借给他的小风扇,靠近时才发现,原来一直有一股微小的凉风拂动她的校服。
不知何时,小风扇吹动的方向早已对准了自己。
自己真的好迟钝。
她展颜一笑,轻轻将风扇拨转到同桌的方向去,细心的将它调到最小去。
许彤走后,教室也很快只剩下还躺在桌子上的季泽,大家对此都已然见怪不怪了。
打扫卫生的同学将教室的钥匙留在讲台上便跟走廊倚靠在栏杆上的好基友玩闹着走远了。
大概是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时候,季泽才伸着懒腰站起身。
他活动了下筋骨,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18:14。
手指一拨,推送之外还有四条微信消息。
复杂的心情上涌,是欣喜,还是恐惧?尚不可知。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觉得没有遗留后,收拾妥当便锁了门悠然离去。
走过热火朝天的篮球场,驻足观望那个搅动风云的身影;路过了绿草飞莹的操场,吃着一波波形式不同的狗粮;来到学校们口,跟门口孤零零的大叔挥挥手,唉,真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啊。
夜悄然降临,微风临幸整片大地,吹进金城三中高三九班,最是角落靠窗的那个位置上,抽屉里那只安放的粉色小风扇分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