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完了吗？”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断开了。我冷冷地怒视气喘吁吁的黑发少女。不时涌上心头的怒火终于化作字句从双唇间肆意地吐了出来：
“您说皇后算什么？皇后可是帝国的女主人。不是您可以随意贬低的职位。”
“提亚……？”
雅莹用颤抖的眼神望向我，而我却选择避之不理。我明知道不可以这么做，冲天的怒火却慢慢将我吞噬。
“您说您只想回家？您说您现在才知道我的存在，觉得对不起我？您说您抢了我的皇后位子，对不起我——自己成了坏人，心里不好受是吗？那您一开始为什么要答应当皇后呢？”
“那是……”雅莹试图解释。
但是大脑被怒火灼烧的我，没有余地听她再三解释：“您真是卑鄙。您那么做，是因为一无所知吧。我也觉得您当时是难以拒绝的。可是，即便真是如此，您至少也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不是吗？”
我大口喘着粗气，把一直以来强忍着的部分情绪朝浑身发抖的少女发泄了出来。
“如果答应要当皇后，至少应该了解那是什么样的位子。书法？礼仪？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勉强学了？皇后之位在您眼里就那么容易坐吗？您是国母，是一国之君的唯一伴侣和港湾！您若成天只想着回去，是坐不稳这个位子的。”
黑发少女似乎被这副模样的我吓到了：“我……”
“您问我生不生气？我真的很生气。我心疼皇帝陛下和帝国子民。更觉得自己可怜，居然为了辅佐您这样的人而荒废了岁月。”
“……”这次又轮到她瞠目结舌或者无言以对了。
我用最后的一点冷静，终止了我近乎失控的自白：“您请回吧。我不想见到您这副样子。希望您务必认清皇后这个位置。”
心头翻涌的憎恶令我浑身发抖。我为自己感到可悲。因为这种女人，我不得不成为皇帝的后妃。我又要为这样荒谬的理由，耗尽我一生是心血与年华。为了辅佐这样的人，而老死宫中……
我着实想不通罗布利斯将她作为一生伴侣的理由所在。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他爱啊？
“提亚，我……”雅莹很不安的看着我。
我稍稍镇静了一些：“请讲。”
“我，突然掉进这个陌生的地方，内心特别混乱……”
雅莹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在我们那儿，一夫一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我很难接受罗布还有另外一位夫人。没想到那位夫人还偏偏是你，我可是把你当妹妹一样喜爱呢。可是我插足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
难以听懂的解释之后，她又开始了道歉：“所以我才胡言乱语了一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我走了。”雅莹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阵疲惫袭来，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双手用力按了按因暴怒而刺痛的太阳穴。我大口深呼吸，以平息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的呼吸。一向对控制情绪很有自信的我，最近却动不动就勃然大怒，火冒三丈。
这是为什么呢？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经历。
无意识的转身，我一眼看见堆积如山的文书，便又觉得胸口发闷——那本该由皇后来处理的事情，是那个对自身定位没有任何认知的女人该做的事情。她独享着作为皇后的特权和他的爱，却对自己的义务一无所知。
这令人寒心的姿态令我口中一阵发苦，又惹得我苦笑出声。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开门声。我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罗布利斯正怒火冲天地站在那里。
他怎么来了？
我很是诧异，但还是先站起身弯腰请安道：“臣妾参见帝国之日，皇帝陛……”
“啪！”
我的头甩到了一边。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强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声。
——不能在他面前出丑。
罗布利斯以审视的目光瞪了我半天，恨不得剜入我身体一般，而后才冷冷发问：“你是不是跟雅莹都说了什么？是不是说，你才是正牌皇后？”
我连忙否认：“不是的，陛下。”
他寒声质问：“那雅莹为什么会哭？还让我来找你？”
“那是……”
我瞬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在我犹豫不决之际，他似乎已经确信，我对雅莹大肆恶语相对是既定的事实。他轻蔑地俯视着我，目光冷若冰霜，正如我每次和他对视时那样。
我空荡荡的心如刀绞般疼了起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虽怨恨她，但我并未对她说过那般不知轻重的话。尽管我心中一直泛着难受，可从她出现以来，我再未幻想过他是属于我的——不，事实上，在她出现之前也是如此。
因为他从未给过我温暖。哪怕是施舍的温柔，都半点不曾有过。
“你就那么想成为我的女人吗？”
确信刚刚那句话是他所说，我不由一怔：“陛下？”
罗布利斯以一种思索的神情说着极尽挖苦嘲讽的话：“所以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这么做呢？”
我一时诧异，不知是否要回答。
他没有等待我踌躇的结果，而是以那般的冷意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知道绝对不是因为爱。像你这种挨了耳光都不吭一声的冷血女人，怎么可能爱上我。那是为什么呢？莫尼克家族现在还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你没理由为了家族而成为皇后。如此这般究竟为何？”
“……”是啊，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你最先排除的理由吧。
“难道是为了应对派系之争，想生个皇太子吗？”
那双眼睛中薄情与讥讽相掺。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化作匕首直插在我的心头。
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成为可以站在他身侧之人。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是为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小人无法利用我去抓住他把柄罢了。我为他而活，连他的爱意也不敢奢求——难道这样谨小慎微、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我，也有错吗？
“把衣服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