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晚饭时间了。没有主人挽留一直待到晚上的话会有些失礼。艾伦迪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站起来道别:
“明天见,爱丽丝提亚。”
我也站起了身,还以微笑:“好的,慢走。”
送走艾伦迪斯后,我回去休息。却接到父亲的口信,说今天可能会晚回。我在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
要是消息来的再早些,我会问艾伦迪斯要不要共进晚餐。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习惯了和父亲一起,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吃饭,就莫名的没胃口。
我回到自己的客厅,蜷进了沙发:“莉娜,吩咐一下,今天不用准备晚餐了。父亲说晚些回来,我也不想吃了。”
莉娜立刻反对:“这可不行,小姐。您身体本来就柔弱。”
我不在意的说:“一顿不吃不会怎样。”
我身体一直不好,不过忍忍就会过去,我本身并没有多么在意。况且莉娜认为我身体柔弱,多半也是因为我之前经常昏倒。不过,那毕竟是有原因的。
“可是……”莉娜欲言又止。
我摆摆手,又向她说:“没事,对了,你去告诉管家把佣人名单拿过来。”
莉娜无可奈何的照办:“好的,小姐。”
莉娜出去之后我去了书房。本来有话想跟父亲说,但他回来得晚,看来得先处理其他事了。正在心中梳理暂时要做的事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穿戴端正的管家进来后郑重地问候我:“小姐您找我。”
他今年三十出头,是不久前退休去了封地的前任管家的长子。虽然正式上任还没多久,但他看起来已经很熟练了——不过这是当然的,毕竟他从小就开始接受管家教育。
管家手里还拿了另外的东西:“虽然小姐说不想进餐了,但我多少有些担心。我拿来了一些蛋糕,小姐稍微吃些吧。”
不便拂了他的好意,而且吃一块蛋糕确实会让我的胃稍微舒服一些。我微微点头:“好,谢谢你费心。”
见我把乳白色蛋糕切成小块放进嘴里,他才拿出一本厚书说道:“这是您要的佣人名单。”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才仰起头看向他:“嗯,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小姐请说。”
我接过了他双手递来的书册:“这上面记录在册的每个人资料都准确吗?”
管家颔首,语气恭敬而确定:“当然了,小姐。”
听到这句话,我先翻阅了一下名单:“名字、衣着相貌、年龄、出生领地、日期、家庭关系、居住地。不错。但要是能经过调查再加上一项就好了。”
“要加什么呢?”
我托腮,歪了歪头:“你去调查佣人家属的个人信息。顺便再确认一下现在的记录是否准确。”
管家明显一怔,不过并未多问,很是迅速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小姐。”
和记忆中一样。他忠诚恭敬,而执行力高。我浅浅一笑:“麻烦了,拜托你了。”
“我会尽快调查的。”他如是回答。
管家接回名单后告退,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叫住他:“对了,管家。”
他顿步回身,微微欠身:“是,小姐,请讲。”
我不太确定的问:“后天好像是前任管家的生日?”
管家似乎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些,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是的。”
我微微一笑,对看上去有些激动的管家说:“明天开始给你五天假,你回一趟领地。”
我想了想,又补充几句:“我记得前任管家很喜欢点心之类的吧?跟首席厨师长说一下,做些带些蛋糕和点心之类的,你一起带回去。还有益于老人健康的药草。”
管家不掩惊喜之色:“谢谢小姐。”
其实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心情不由舒畅了很多:“替我问候他。路上小心。”
“是,小姐。”
管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走出去。虽然因为放了假,佣人个人资料的调查应该会迟一些……反正也不着急,慢慢来吧。
我翻开了一本薄薄的书。还没等翻过几页,轻步进来的莉娜的呼唤声又响起来:“小姐。”
我没抬头:“嗯?”
“侯爵阁下回来了。”
莉娜的话让我从书本上移开视线。我怔了一怔,然后点点头:“好,知道了,我得快点下去了。”
我没有即刻起身下楼,却见父亲已经步伐矫健的走了进来。
我走到父亲身边:“您回来了?”
父亲下意识张开披风挡住夜晚的风:“嗯,回来晚了抱歉。天气太凉了,快进去吧。”
我随父亲一起进去:“是。看来您今天事情很多。”
“嗯。是有些事处理。”父亲似乎不想多说,只是很简单的应了一句。
我有些疑惑,父亲好像并不是在皇宫待到这么晚才回来,但我也没有就此追问:“您应该很累吧?”
父亲明显很累,但是他只是说:“没有,没关系。有事吗?”
“我有些话想对您说。”我犹豫了一下,不过现在想说的话还是要占用父亲一点时间。
可能是因为艾伦迪斯的缘故,父亲并没有很意外,只是点点头:“是吗?那跟我来。”
我跟在他身后:“是,父亲。”
可能想先谈话,父亲没有让我先去公务室等他,而是径直走了过去。他脱下群青色制服夹克,坐下来才开口:“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沉吟了一下,先拣了一个方便开头的话题:“爸爸,我想先告诉您,我给管家放了5天假,从明天开始。因为后天是前任管家的生日,我让他回领地一趟。”
“不错,做得很好。”
我顺着刚刚的话,迅速换了一个话题:“关于管家之事,我还有些想法想告诉您。嗯…从现在开始,家中的家务可以由我来管理吗?”
父亲惊讶地望着我,又确认了一下:“你来?”
我确定地点点头:“嗯、爸爸现在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事。我想帮您,哪怕是一点也好。而且家务事原本就是女人管,虽说我年龄小,但也不能一直依赖您。”
父亲怔了片刻,然后道:“原来如此。可是提亚不是我不信任你,但你现在管理家务的话可能会有些力不从心吧?”
已经在心中盘算了很久,既然下定了决心,我就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如果遇到困难我会求助您的。既然母亲不在,这早晚都是我应该做的事。只是比别人开始得早一点而已。”
出于尊重,或是信任,父亲并没有犹豫很久,颔首答应了:“好,我知道了。等管家休假回来你就接手吧。如果有困难,随时告诉我。”
“我会的。谢谢爸爸。”
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是父亲爽快地答应下了还是让我很吃惊。
掌管贵族的家务,掌管贵族的家务,可以第一个处理家中的金钱出纳,也就是掌握着巨大的权限。
这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承担了许多义务。越是名门贵族,家族的规模越大,其责任就越重大。因此即使没有女主人,也不会让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负责管家,更何况是侯爵家族。
父亲丝毫不知我曾管理过皇宫,却还是果断地把这份交叠着莫大权力与义务的工作交给了我。
当然他暂时会观察我的所做所为然后指正。即便如此,父亲还是给予了我巨大的信任。这让连提出这个要求的我都倍感惊讶。
父亲看了一会儿惊讶的我,然后缓缓问:“所以,你就是想说这件事吗,提亚?”
不知为什么,父亲好似很希望我再说些别的。我回过神来,连忙说:“不是的,还有一件事。也希望您能允许。”
听到“允许”这两个字,父亲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不过他还是平静的向我点头:“说说看。”
“嗯,其实……”我有些犹豫。因为这个要求,其实比上一个听起来还要苛刻、还要不可能被同意。
父亲缓缓的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道:“说吧。”
犹豫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我迅速把要求说了出来:“希望您可以教我剑术。”
“剑术?”父亲似乎有些疑惑,抚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又看向我,“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
没有干脆的答应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并不急于一时,于是点了点头:“是,父亲请讲。”
父亲再开口时,一言惊到了我:“上次听到你和陛下的对话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为什么那么顾忌皇太子殿下呢?难道,是想起什么了?”
我一下子僵住。难道父亲知道我有十七岁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沉默了。
父亲接着说:“我是说你小时候的记忆。”
“小时候?”
我一时没能明白父亲的意思。或者说,我完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