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闷的声响从小梅洗澡的方向传来,只见那里的地面开始慢慢隆起并向营地蔓延过来,沿途的大树顿时东倒西歪。
舒秦傻眼了:“天啊,地下是什么鬼东西?”
张翼踢了他一脚:“别管了,先转移!”此时行李都已经打包好,就差往木筏上搬了。
刘壮和王蒙山刚把老郭抬上木筏,地下的怪物就移动到了营地。一棵树倒在火堆上,火花四处飞溅,一些干枯的树叶瞬间被点燃。张翼大喊道:“快快快,赶紧的,上木筏。大发,快把锚拔起来。”大发把包扔上木筏,转身去拔锚。
小梅已经上了木筏,发现营地那还有行李,离营地最近的是张翼和舒秦,连忙喊道:“张翼,那边还有两个包。”张翼头也不回:“别管了,命重要。”舒秦看了一下,拉住了张翼:“不能扔啊,包里有子弹。”张翼当然明白子弹意味着什么,扔下手里的包和舒秦往回跑去。
他们刚拿到包,只听轰的一声,面前的土地突然裂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破土而出。这东西像个插满钢刀的铁锥子,足足有卡车车头那么大。那些“钢刀”斜插在“铁锥子”上,一圈一圈错落有致。“钢刀”与“钢刀”之间是一条条凹槽,沾满了泥土。“铁锥子”还在往外钻,不知道埋在土里的身子还有多长。
“操,这是什么鬼?”舒秦话音未落,“铁锥子”头部像花瓣一样展开,露出一层又一层长满利齿的肉团,大概是畏惧他们头上电筒的光线,“铁锥子”发出一声惨叫突然合拢起来。
“还愣着干嘛,跑啊。”张翼大吼一声,拉着舒秦往河边跑去。光线一消失,“铁锥子”又快速展开,吐出一条血红的舌头,箭一样射向张翼。这舌头又粗又长,舌尖居然像八爪鱼一样有七八条触手。张翼哪看得到后面,只顾埋头往前冲,突然感到头上一凉,吓得腿一软,要不是手还拽着舒秦差点就摔倒了。触手抓着张翼的帽子飞速缩回嘴里,但帽子上是有电筒的,电光一照,“铁锥子”又是一声惨叫,吐掉帽子迅速合拢。它不再展开,身子像蛇一样游动起来,游两下它的身体就会三百六十度翻转一圈,身上的“钢刀”划在地面上咯咯作响,泥土碎石下雨一样四处飞溅。它的身体还没有完全从土里钻出来,而露在地面的部分已经有十多米长。
离河边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对张翼和舒秦却像十几里一样遥远。其他的人已经站在木筏上,焦急地看着他们狂奔。刘壮和王蒙山掏出了手枪却不敢射击,就怕流弹会误伤他们。
眼看他们就要逃脱,“铁锥子”突然又展开头,血红的舌头飞射出去,触手抓住了舒秦的小腿。舒秦一个大马趴摔倒在地,舌头迅速回缩,他一下子被拖回去好几米,直到紧紧抱住一根粗大的藤蔓才止住。巨大的拉力让他直挺挺悬在空中,左腿传来阵阵撕裂加针扎般的剧痛。张翼因为拉着舒秦,也被拽倒了。他一个翻身站起来,摸出瑞士军刀冲过去,然后举起刀狠狠扎向和自己腰一样粗的舌头。“铁锥子”惨叫一声,触手不但没松,反而加大了拖拽的力量,舒秦疼得惨叫不止。
张翼一刀一刀像下雨一样猛扎起来,鲜血溅了他一脸,腥臭的味道让他感觉有只手在拉扯自己的肠胃。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挥刀的动作更加猛烈。舌头终于忍受不了,松开了触手。舒秦连忙爬了起来,可是左腿的疼痛让他无法奔跑。这时刘壮和王蒙山赶了过来,架起他往河边跑去。张翼顾不得擦脸上的血,拎起包紧紧跟上。“铁锥子”发出一声怒吼,又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此时它的身体已经完全钻了出来,至少有二三米长,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没有夺命舌头的干扰,他们终于跑到了河边。大发早已准备好,他们一上木筏就推动撑杆,筏子往河中间飘去。“铁锥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显然不甘心到嘴的猎物溜了,又吐出了鲜血淋漓的舌头,还好距离不够,触手只抓住了木筏。不过他们都低估了“铁锥子”的力量,好不容易离岸的木筏又被拉到了岸边,而突然施加的反作用力让他们站立不稳,差点摔到河里。他们吓得不敢站起来,刘壮和王蒙山索性坐下,举起枪就是一阵乱射。“铁锥子”的血盆大口里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惊天动地,巨大的身躯因为疼痛而扭曲翻滚,撞得地面像地震一样颤动。即便如此,触手依然紧紧地抓着木筏往回拉,仿佛要连木筏一起吞下去。
“别开枪了,它已经疯了,绝对不会松口的,快拿刀把触手砍断!”
王蒙山听到张翼的命令,拔出腰间的砍刀,跳下筏子就是气冠山河地一刀。他满以为一刀就能砍断,没想到胳膊般粗的触手这么结实,居然只砍掉了一块肉。“铁锥子”的惨叫和翻滚更加剧烈,却仍不肯松开,很快木筏就上了岸,地面的摩擦力减缓了木筏的移动速度,但绑木筏的绳子不知道能撑多久,随时可能散架。王蒙山追上来,使出了吃奶的劲,一刀、两刀、三刀,一条触手断了,其它的还死不松开。刘壮也拔出刀加入战场,十几刀后,“铁锥子”终于吃不消松开了触手。每一根触手断掉都会有一股腥臭的鲜血溅射出来。两人顾不得躲也顾不得擦,触手一松就忙和其他人一起把木筏推回到河里。“铁锥子”的舌头上还有一半触手,即便没有这些触手,巨大的身躯也足够让人望而生畏。他们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那舌头再飞过来,上了木筏就全力往河中心划去。身后“铁锥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回头看去,“铁锥子”的舌头已经瘫软在地,正试图用头来撞击,不过爬到河边就停下了,似乎是怕水。“铁锥子”又咆哮了一阵,转身钻进了地下,很快就消失无踪。
以前遇到危险总是被吓哭的小梅,这次反而显得比较镇定,只是因为紧张全身都汗湿了,刚才的澡白洗了。她想起张翼的吩咐,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尽量拍下来,于是拿起相机拍下了“铁锥子”钻地的画面。
拼命摇桨的大发和刘壮见危险远去,虚脱地坐了下来,其他人也都重重地舒了口气。舒秦心有余悸地问:“张翼,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张翼还没有回过神来,手伸到兜里去摸烟,摸了几下才想起来烟早就抽完了,只能摸摸刚修了半天越修越邋遢的胡子,定了定神说:“秋水给它取了个中国特色的名字,叫滚地龙,每当它出现的时候大地都会颤抖。它是迷雾森林食物链最顶端的巨兽,因为它什么都吃,什么都能吃。它生活在地下,到了晚上就四处游走,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埃蓝人管它叫卡斯特,意思是地狱之子。传说它是冥王赫尔索托和远古蛇怪森格丽的儿子,每到晚上,地府之门打开,它就会出来觅食。由于将人类驱逐出圣山有功,迷雾森林就成了它的封地。”
舒秦:“这么说,我们刚刚碰到的就是迷雾森林的BOSS了?”
王蒙山笑道:“我割了它的舌头,它不会报复我们吧?”
“说到底,传说只是人类对未知事物编造的解释而已,越恐惧就越离谱。只要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就一定会面临生老病死,它舌头的触手被我们割掉了一半,还中了那么多枪,天知道还能活多久。”说到触手,张翼发现被砍下来的触手还牢牢抓着筏子,一群食人鱼正在啄食。仔细一看,触手上面布满了吸盘和细细的带着倒钩的骨刺,难怪被抓了只要它不松开就无法逃脱。
王蒙山拿起刀把触手一点点从木头上削下去,瞬间被食人鱼分食殆尽。小梅这才发现张翼、刘壮和王蒙山满脸是血,忙打了一锅水给他们洗脸。直到此时,张翼的手还在哆嗦,胳膊酸得仿佛要断掉,肩膀的伤痛反而麻木了。
看到那些骨刺,舒秦想到了自己的腿,挽起裤腿一看,被拉住的小腿果然血肉模糊,好在那些骨刺不长,都伤在表皮。小梅又忙拿出医疗箱帮他处理。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寒意开始侵袭。他们又累又困却不想靠岸扎营,因为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得已,他们只能拿出睡袋,在木筏上将就一晚,好在木筏够大。后半夜照例是张翼和舒秦守夜,因为太冷他们半躺在睡袋里。由于实在太累,勉强撑了几个小时,终于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水流突然加急,一直缓缓移动的木筏也跟着加速。木筏上的人都酣睡正浓,没有察觉到。
迷迷糊糊中,张翼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红光,耳边还有阵阵鸟叫。他的心一下子飞到了宽广无际的洞庭湖,一群刚参加完中考的学生聚集在君山岛的最高处,静静望着湖面上刚刚升起的朝阳。阳光染红了江水,染红了翱翔的水鸟,染红了忙碌的渔船,也染红了阿香稚嫩的脸庞。这是他唯一一次和阿香看日出,也是记忆中最美的一幅画面。在同学们东拉西扯的时候,阿香打开画板,拿起画笔,她说要把这幅美景画下来。他静静地坐在阿香旁边,心里默默说,我要把你和这幅美景一起画下来。可惜他当时只跟阿香学了点素描,并不知道只有油画才能重现那种美景。后来阿香去了市重点高中,每次想念阿香他都会尝试画日出,结果都失败了,颜料笔画出来的细节生硬而抽象。久而久之,日出的画面在记忆中慢慢模糊,淹没在一片红色里,除了阿香那张陶醉到让他沉醉的脸庞。
“张翼,快醒醒啊,埃蓝的日出,好美啊!”
张翼在小梅的摇晃下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不知道何时进入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水天交际处,一轮金光闪闪的朝阳正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倾洒在平静的湖面上,让人目眩神迷。飘浮在空中的迷雾,像一只只巨大泛着金光的绵羊。一群群巨大的飞鸟时而在迷雾间穿梭,时而在湖面飞掠,欢快的叫声在静谧的天地间轻轻回荡。
舒秦感叹道:“天啊,我们这是穿越到天堂了吗?”
刘壮神往道:“这么美丽的景色我只在贝加尔湖见过。”
小梅的举动也吵醒了所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赞叹纷纷。张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能看到身后和两侧的森林,前面除了湖水什么也看不清。大发拿起撑杆试湖水的深度,很快撑杆就没入湖中,他又把胳膊伸入湖中,还是没有到底。此时他们离岸边很近,天知道湖心的水有多深。见水如此之深,张翼不由的手心冒汗,虽然在湖边长大也会游泳,但曾经差点淹死的经历让他对深水还是充满了恐惧。他让大发和王蒙山赶紧把木筏划到岸边,理由当然是生火做早饭。
湖水轻抚着黑色的沙滩,簌簌的声响像窃窃私语。沙滩后面依旧是森林,只是树木要稀疏多了,地上也长满了金黄色的比人还高的野草。如果不是那些参天大树和残留的积雪,这里简直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唯一不变的就是或悬浮或游荡的迷雾,它们无处不在,仿佛在宣示主权,在警告闯入领地的人们——危险笼罩着你们。
木筏刚靠岸,像猎狗般警觉的刘壮就发现了异常,他指着沙滩和森林分界处一大片纷乱的印记说:“张翼,你看那些像不像脚印?”张翼点点头,那些印记虽然杂乱,但巨大的掌印和趾印远远看去依然清晰可辨。刘壮很快跑到了脚印前,用脚步围圈丈量了一下,总结道:“这些脚印应该不是同一个物种,最大的两米多,一米左右的也有很多,不过最小的也要将近半米了。”
舒秦开始飞速的计算:“我的脚长是27,身高180,比例是1比6,那这脚长两米多的家伙岂不要12米高了?”
张翼笑了:“别忘了你是人,是直立行走的动物,怎么能和爬行动物比呢?”
舒秦不服:“就算是爬行动物也差不多,不过是身高变成了身长,我记得霸王龙就有十几米长。”
刘壮又有了新的发现:“肯定不是霸王龙,你们看这四个相同的脚印,左右间隔较近,前后间隔却较大,明显是四足行走,而霸王龙是双足行走且前肢细小。再看这边小的脚印,很多脚趾印只有两个,是不是特别像牛蹄踩出来的?”
张翼点点头:“确实很像,壮哥分析得不错。这里野草丰富,地势平坦,应该生活着很多食草动物,而食草动物普遍体型较大。好在食草动物没什么攻击性,我们也不往森林里走,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梅突然指着远处说:“这些脚印不会是它们踩出来的吧?”
他们顺着小梅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体型硕大的动物正源源不断地从森林里钻出来,远处的沙滩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还有一些正在湖里喝水。张翼赶紧拿出望远镜,远处的庞然大物顿时尽收眼底,一边看一边激动地用有限的动物知识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的天,河边至少有几千头恐龙啊。我算算,起码有几十个物种,那些体型巨大,脖子特长的应该是蜥脚类的恐龙,像梁龙、长颈龙什么的,奇怪的是它们背上居然有两个驼峰。稍小点的应该是鸭嘴龙和剑龙,再小点的是角龙和甲龙,这两个最好认,浑身都是防御性的角和甲片,这些好像都是属于鸟臀类的恐龙,具体叫什么名字不要问我,我也说不上来。”
小梅也拿着望远镜,好奇地问:“这么多恐怕挤在一起,不会打起来吗?”
“不会,它们都是吃素的,只要不争食不受到威胁是不会打起来的,湖里的水取之不尽,它们自然相处融洽。奇怪,那些三四米长的家伙好像不是恐龙吧?居然有蹄,可是也不像猪马牛羊啊?快看天上,好多翼龙,这嘴真的是又长又尖,被啄一口绝对要挂,还有爪子,看着比球球的还要锋利,这尾巴有点意思,居然分出那么多根,像流苏——”
不待他说完,舒秦一把抢过了他的望远镜,光听他说又看不清,早就心痒难耐了。还有两个望远镜在小梅和刘壮手上,舒秦可不敢抢他们的。
舒秦纳闷道:“你确定这是翼龙不是鸟?怎么还有羽毛的?”
小梅:“是啊,这羽毛太漂亮了,像凤凰。”
张翼:“谁说恐龙就不长毛了?何况恐龙和鸟本来就是一家人。”
舒秦鄙视了他一眼:“又瞎扯,恐龙和鸟,想想就知道有多悬殊,不要以为我们都不懂你就可以胡说八道。”
张翼急了:“别不信啊,我可是专门查过资料的,鸟类就是由恐龙进化而来。”
小梅立即站队:“我相信你。”
刘壮把望远镜往下传,好奇地问:“张翼,你说地球上的恐龙如果没有灭绝的话,他们会进化成人类一样的高级动物吗?”
“还真有这个问题的专著,看一个动物的智商高低主要是看它们的脑容量,像这些体型巨大的食草恐龙,脑容量普遍较小,有的长十几米,大脑却只有一个枣核大小。一些体型较小的食肉恐龙脑容量却很大,估计是为了弥补体型的劣势,比如伤齿龙、迅猛龙。而且它们习惯群居,集体捕猎,分工协作,没准经过几千万年的进化,它们真有可能和人类一样聪明。”
舒秦:“迅猛龙我倒知道,侏罗纪公园里确实把它们刻画的比较聪明。如果它们能进化到和人类一样聪明,自然也会像人类一样建立社会秩序,发展文明科技,而且一山不容二虎,肯定会和人类起冲突,到时候谁统治地球还为未可知。对了,这里的人类和恐龙怎么相处的?”
“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的千年人兽战争的故事吗?《埃蓝春秋》里有详细记载,起初有神的庇护,恐龙并不敢进入人类的领地,后来人类被驱逐出圣山,失去了神的庇护,恐龙便肆无忌惮的捕杀人类。当然,不止是恐龙,这里稀奇古怪的动物比你们想象中的多得多,而且有些比恐龙还厉害。人类和这些猛兽之间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千年,直到一个盖世英雄哈伊特的出现才结束战争,猛兽不是被驯服就是被赶进圣山,人类取得了最终胜利。”
王蒙山:“一千年?那得有多惨烈啊?”
张翼讲故事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刚要开口,肚子咕咕叫起来,只能说:“确实惨烈,以后我慢慢讲给你们听,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生火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