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方的特意安排下,双方暂时被分开,王安猜测校方是打算私下与对方串谋。
“王安,你怎么惹上他了?”语气不善。
“陈大有,你是金宝的班主任?我是他小叔。”略微有点惊喜,没想到负责代表校方与自己沟通的是自己小学同学。
“嗯。”陈大有勉强回应了一声,没有遇到老同学的欢喜,反而不耐烦的道:“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惹到艾家人头上去的?还是快点向对方赔个罪吧。”
眉头皱了一下,意外见到小学同学的喜悦都没了,低头柔声问身旁的金宝:“金宝,跟小叔说一下,你和艾山水因为什么闹的矛盾?”
王金宝畏缩的看了一眼班主任,还没开声,陈大有直接不客气的道:“有什么好问的?你直接领着你侄子去给人家道歉就完了,在这BB有个球用?还有一会别TMD跟人说你认识我,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对于旧日同学的这翻言论实在难于理解,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失望的摇摇头:“不说我和你的同学关系,咱们就事论事,我作为学生家长,在自家孩子是对是错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给另一个学生及其家长道歉,这合理吗?你或者说你们学校平日就是这么给学生灌输人生观的?是非不分,谁家有权有势谁就有理?”
陈大有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别跟我来这套,大道理谁不会说,可他娘的现实呢?大家都不是小孩,要是你上司家的小孩被你家小孩打了,你是要上去和上司理论对错,还是领着孩子向上司道歉?你知道艾建设他哥是谁吗?是镇长。你知道他姐夫是谁吗?是我们教育局的局长,你不道歉谁道歉?”
艾建设就是刚才吃了王安一耳光的中年男子。
“不管是作为同学还是学生家长,我都没法同意你的要求,很遗憾,我和你没什么必要再沟通了。”
再次失望的摇摇头,轻轻拍了一下金宝的小脑袋,柔声道:“金宝,别怕,你老老实实的告诉小叔,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不许说谎。”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一个有老师在背后撑腰的小孩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惯了,经常霸凌其他学生,而这次遇上强壮且硬脾气的金宝,在金宝手上吃了点亏,于是家长和老师都有些不依不饶。
和陈大有已经没有沟通的必要,静心等着校领导和艾建设过来。
另一边,校长正与艾建设进行沟通。
“艾先生,同学之间的一点小矛盾,没必要闹这么大,我看你们双方各退一步,相互道个歉就这么算了,闹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
“让我给他道歉?你是不是瞎了眼了?你忘了我是谁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我姐夫打电话,当个校长眼睛就长**里去了?今天你们必须向他施压,威胁他,让他来给我道歉,给我下跪,不然就开除他家孩子,快去。”艾建设就像指挥下属,在校长办公室里挥斥方遒。
校长往日这样的闲气也没少受,通常都是尽量调解,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话就像挑到了心底的刺,怒火一直往外窜。
正所谓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朝旁边一个老师打了个眼色,见对方领会自己的意思后,激怒艾建设道:“艾先生如果认为有个在教育当局长的姐夫就可以在学校作威作福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沟通态度,我们校方也无能为力,请自便。”
艾建设没想到往日无往不利的利器竟然失效,小眼睛瞪的溜圆,色厉内荏:“我现在很不满意,你是不是对我姐夫有意见?别逼我打电话给他。”
校长微微一笑:“这是你的自由,你愿意打电话给谁是你的事,请便。”
艾建设感觉被架上了烤架上下不来,硬着头皮拨了电话,没人接。再拨,直接挂断。不死心的又拨了办公室电话,接电话的人很不客气,一句局长不在就挂断了。
艾建设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尤其是校长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他,更让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为了面子语气依然强硬,道:“这事没完,你,你们,都给我等着,我找我哥来替我做主。”总算留了个心眼,没说现在就打电话找他的镇长哥哥。
校长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微笑着继续挖坑:“你是说你的亲哥哥艾建国镇长吗?太好了,要不你现在就打电话给艾镇长,我相信由艾镇长出面调解你们双方的矛盾,事情一定会得到圆满的解决,对方毕竟只是普通的农民家庭,以艾镇长的威望,一定能满足艾先生你的要求,下跪也不是不可能的。”
“哼,你知道我哥是镇长就好。”艾建设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不过我哥很忙,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等晚上回家我和他说,总之这事没完。”
校长再次微笑着挖坑:“那现在先假意和解?反正有艾镇长在,他们也跑不了。”
“嗯,这主意不错,先假意和解,事后再收拾他。”艾建设矜持的点点头。
校长领着艾建设找到王安所在办公室,严肃的道:“经过校方的努力沟通,已经取得了双方的谅解,事情就到此为止。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希望学生家长和睦相处,要是再在学校里吵闹,影响到学校的正常教学,学校只能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了。”
这话让王安很意外,没想到竟然没有偏帮就和解了,他还想着必要的时候全力催发霉鬼的效用。
至于警察介入之类的他不在乎,不就打了一个耳光吗?伤都不算,最多就是批评教育,小事。
“我很好奇,艾山水真有白血病?”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既是问艾建设,同时也是问陈大有的,刚才金宝说班主任一直告诫他们全班同学,谁都不许动艾山水一下,不然就要受到批评甚至惩罚,理由是艾山水有白血病。
不过在王安眼中,这小孩或许有点小病,但绝对没有白血病这样的重症。
“你才有白血病,你全家都有白血病,TMD的。”艾建设很气愤,刚才扯虎皮失败就够丢脸了,没想到自己都愿意和解了,对方竟然当着他的面诅咒儿子得绝症,令他几乎丧失理智。
王安把目光投向陈大有:“这可不是我说的,我侄子告诉我的,班主任一直告诫他们,艾山水有白血病。。。”
“你TMD,为什么要造谣?为什么要咒我儿子得绝症?”艾建设恶毒的看着陈大有。
陈大有慌乱得连连摆手:“不是,我没有咒你儿子,我只是怕其他同学手里没个轻重伤到他,这样说其他同学就不敢碰他了,这是照顾。。。”
艾建设感觉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浆糊,本打算来耀武扬威的,结果一件小事搞得他好累,被人打耳光,被校长嘲讽,被姐夫无视,现在又绕出个乱七八糟的白血病,烦躁到了极点。
他本就是一个脾气暴躁、极其情绪化的人,此时完全被情绪控制,烦躁的大叫:“操,这事没完。”一把推倒陈大有,恶毒的瞪了屋子里的几人一眼,就这么冲了出去。
“爸。”他儿子被丢在了办公室,焦急的追了上去。
“滚,读书去。”
王安有些意外对方就这么突然发疯跑了,收回霉鬼时特意查看了一下,原来此时正有一丝丝黑气在他的脑子里生成,这才导致他情绪失控,脑子是真有病。
主要闹事的人跑了,校领导也就散了,校长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陈大有。
“金宝,好好读书,让人欺负了就和小叔说,只要你没做错小叔一定帮你,不能欺负同学。”
“知道了,小叔。”金宝高兴的答应一声跑了,他可没想过事后会不会受到诸如老师的刁难等问题。
“真晦气,老子照顾他儿子还照顾出错来了?什么玩意。”陈大有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发着牢骚。
打发走了侄子,看了眼脸色有些难看的陈大有,摇摇头:“我想你不至于事后拿我侄子出气吧?”
“我还没这么卑劣。”陈大有情绪有些失落。
王安觉得有些搞笑:“你是不是对卑劣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嗯?”陈大有有些不解:“我不就特意照顾了一下学生吗?最多算是有些偏心,能称得上卑劣?”
“哼。”语气很不满:“看来你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好看看外面这些孩子。”
王安指着窗外操场上正在玩耍的学生,正好此时有位老师从旁边经过,大多数同学在老师经过时都会停止玩耍认真的敬一个少先队的礼,老师也微笑着点头问好。
“大多数学生天然对老师拥有敬畏之心,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可你干了什么?你告诉他们,有个学生很特别,谁都不能动他一下,不然你就惩罚他,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陈大有不服。
“你树立了一个没人敢碰,有老师撑腰的恶霸,其他学生都怕他,他想骂谁就骂谁,想打谁就打谁,这算什么?你在支持他对其他学生进行霸凌,你在培养一个不需要遵守规矩的恶魔,你这是在犯罪,就为了给自己谋私,说你卑劣都是轻的?更让我吃惊的是,你是主动做下这些卑劣的事,人家甚至没有托付你要特殊照顾,你就做了,你说你到底图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陈大有倒是理直气壮:“你说我图什么?我就图他能帮我说句话,帮我调回城里去,老子读这么多年书就为了进城,结果毕业了还把老子分配到乡下,凭什么我要在乡下一辈子?我不甘心。”
王安觉得好累,三观不合的人果然很难交流,冷声道:“你想在城市生活还不简单?辞职进城就是了,工地搬砖、送外卖、做家教、公司应聘、做买卖,路子多了去了,你倒是去闯啊!在这祸害乡村子弟算什么玩意?”
“你说这些根本不现实,我现在一个月有八千多的工资,学校还分了一间宿舍给我,节假日双休,寒暑有长假,住房公积金,退休养老金,城里我去哪找这么好的工作?累得要死还不一定拿到钱,房租又贵假期又少,我凭什么辞职?”
“好自为之。”
王安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无法沟通,这人想要的太多。
对于教师不算陌生,堂姐和姐夫都是教师,平常也能见到两人抱怨,但他们抱怨的是学生不听话,成绩不理想,规章制度有弊端等等问题,心思真的是花在教学上,而不像陈大有这样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自身利益上。
扫了一眼陈大有的气运,联想到刚才校长离开前看他的眼神,不再和他废话,这或许是件好事,他这样的思想本就不应该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