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矜倒也没说谎,许穆确实是今天回国,不过等鹿矜下班的时候他就已经到家了。
“刚回来?”
鹿矜见许穆湿着头发从房间走了出来,问到。
“嗯,还没对你说“欢迎入住”呢!”
说着许穆张开双手把鹿矜拥入了怀里。他的下巴搁在鹿矜的头上,抱着她慢慢地晃着,像是醉了一般。
“你喝酒了?”
鹿矜看他这陶醉的样子,打趣地问到。
“我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当昨天打开门,看到鞋架上放着的粉色的毛绒绒的拖鞋,沙发上放着的大号公仔,还有厨房里“噗噗”作响的鸡汤。他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这不该属于他,垃圾袋里丢的果核,茶几上忘记扔的用完了的卸妆棉,都不该属于他。他该待的地方或许有很多的酒,很闪的灯,很复杂的香,却不该是这样世俗的凌乱和热闹。这或许该是场梦,如弱不是,等到散场时会比梦醒失落。
“胡说什么呢!我炖了汤,你把头发吹好了过来喝。”
鹿矜发了话,许穆自然是不敢不从。他把吹风打到最大的档,贴着头皮吹,一边“嘶啦”着好烫,一边继续吹着,像是一个动了凡心的半大小子那样,真实地躁动着。
“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这一手呢!”
许穆很给面子的喝整整一大碗汤,连里面的鸡肉和香菇都吃的一干二净。
“你当然了,连小深那样的大厨每赞不绝口的。明天早上,我们用鸡汤煮个面条?不过我没做过,每次都是小深做,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好。”
鹿矜的话题总是不由自主地提到林深,偏偏她自己却毫无察觉。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负责吃。”
许穆摸摸鹿矜的头,宠溺地说到。
“你能别自虐了,成不?哥!”
说话的是猴子,是个孤儿,从小跟着修自行车的爷爷长大,爷爷前几年去世了,什么也没给他留下。不过看着“手上的手艺”,磕磕碰碰地也活到了现在。
“让你做的事情都做了吗?”林深问到。
对于鹿矜的事,林深从不愿过多的解释,或者说他从来就不喜欢解释。
“你放心,万无一失!”
猴子拍拍林深的肩膀说到。他这人看起来是不靠谱了些,但胜在胆大心细,对该做的事不该说的话心里有谱。
“我要走了,这是钥匙,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林深看鹿矜屋里的灯熄了,便把钥匙递给猴子,自己开车回去了。当初,猴子能逃过他的眼睛把钱包放进鱼肚子里,着实让他惊讶了一番。毕竟能做到这点的人,并不多,多年前在他还生活在这个片区的时候,这样的人他也曾遇见过一个。那时,母亲在葳蕤工作,他常常被赶出来独自闲逛,兜里没有一分钱,饿肚子是常有的事。直到有一天,他饿晕在了一家修自行车的店门口,被小店的老板救了。老板的年纪很大了,一双眼睛接近失明,但那双手却依旧十分的灵活。他曾当着林深的面,神不知鬼不觉地顺了他兜里的丢给了他家里的那只又瘦又黑的小屁孩。林深上去要夺回糖,那孩子却死都不松口,被林深揍了也不松口。那老人见了,倒也不出手帮忙,只是乐呵呵地翻着火盆里的碳。
后来的后来,在被赶出来的日子里,林深就赖在了自行车修理店。说是一个店,不过就是一个不到50平的土房子,里面还隔出了一个房间,但林深却觉得那是他少有的有归属感的地方。
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闲来无事老人便会交两个孩子一些手上的功夫。他常说“这个活虽说不体面,但总归饿不死人”,现在想想老人大概也是觉得想他们这样的孩子能活下去已实属万幸,体面不体面的,来不及思考。
猴子:“给!”
李富:“嗯?”
猴子:“我抢的那小孩儿的,放心,他怂的狠,不敢告状!”
猴子吸了吸鼻涕,乌黑皴裂的手里拿着块花生糖,被他捏的都快变形了。
李富:“我不爱吃糖。”
猴子:“那你那天,为了块糖下狠手揍我?”
李富:“那块儿不一样。”
不一样?猴子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不都是糖吗?不过李富不要,他也落得开心,转头就把糖塞自己嘴里了!直到许多年后,猴子才知道那天抢林深的那块糖叫做口香糖,也难怪吞下去的时候怪怪的,粘糊糊的,他还后悔不该为这么呛的糖挨顿打的。
那时候的林深还叫做李富,那时候的猴子还是猴子,与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林深让他做什么,他从不问为什么,却总是把事儿做好。或许,于他们来说,那段与老头相依为命的日子虽落魄但却又温馨踏实。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林深看看鞋架上的鞋,发现严小妮又没有回家,他估摸着再过不久她就该搬出去了。
林深打开她们的房间,在里头搜罗出鹿矜留下的枕巾,把它带回了房间。
他睁开双眼,欲望消退尽是无尽的寂寞。他承认自己被那个温馨的拥抱刺激到了,在看之前我想到了亲吻,抚摸甚至是性,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偏偏被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击溃了。
自小的经历,让他早早的明白了性。他知道性并不代表什么,它可能是寂寞的消遣;是欲望的纠缠;是明码标价的交易。所以他可以不在乎,或者说服自己不那么在乎,可他却受不了她和他的拥抱,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林深把带着鹿矜的味道的枕巾抱在怀里,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像个婴孩般,在欲望和爱里,在占有和毁灭里,拉扯着,孤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