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邬家案”的稿子,鹿矜是改了又改,依旧没有个定稿出来。她忍不住给邬雨打去了电话,希望她能考虑社里其他更为优异的编辑。
邬雨却在电话的另一头轻轻地的笑着说到:“小鹿,我希望你写,是因为我觉得只有你懂我想表达什么,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即使真的写“不好”,也没关系呀!”
挂了邬雨的电话,邬雨思绪就更加的混乱了,她干脆关了电脑,打算下去吃碗馄饨暖暖胃,然后再回来继续苦恼。
这家馄饨店开在小区的门口,天祁大学的旁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鹿矜也是这里的常客。
“来啦!还是老样子?”
“嗯,这次再来瓶儿豆奶吧!”
鹿矜来点的东西都很固定,一份馄饨不加香菜,一份烤饼,偶尔还会加瓶豆奶,比如说像今天。
“小林没一起来?”
老板说的小林自然是林深了,以前他们通常是结伴过来,有时是他在这等她下晚班,顺便吃个宵夜。有时是他事情多,来不及做饭,过来打包回家,再添上两个菜,足够他们三个吃个饱的。
“哦,他,最近比较忙。”
林深最近确实很忙,忙到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别说做饭了,就是她下晚班来接的人都变成那晚骑摩托的年轻小孩儿。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吧!
“也对,别看小林人年轻,做什么事儿心里稳当。来,你的馄饨,趁热吃!”
送馄饨的是老板娘,这家小店他们夫妇一开就是二十年,有很多已经毕业的学生还是会专门回来吃上一碗小馄饨。
“小鹿,我看到你报道的那个案子了,真是造孽。”
鹿矜如今算得上“市井名人”了,关注社会民生的老百姓们对她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就“李家村杀夫案”和“邬家灭门案”两起案件的报道,就足以让她混个脸熟了。
“嗯,确实是很惨。阿姨,我最近都变得胆小了,可能是这种案子看多了吧!”
鹿矜嘴上笑着说,心里其实着实是慌了的。因为职业的原因,她免不了经常接触各类案件,对于社会的稳定性和自身的安全都有着更深刻的恐惧。说实话,她从不是什么乐观主义。
“小鹿啊,我们那有句老话叫做人有人事,天有天命!咱们只管过好自己,至于天是要下雨还是要打雷,咱也是没有法子的。”
“人有人事,天有天命?”
鹿矜默默地重复着老板娘的话,说这句话的老板娘却早就忙着包馄饨去了。
因为这句话,鹿矜福至心灵,茅塞顿开。她“呼噜噜”两下吃完了碗里馄饨,朝老板娘拿了袋子把饼打包带上,拎着她的豆奶,急匆匆地往外赶,又忽的回过头对老板娘说了句“谢谢阿姨,您真的太棒了!”
老板娘被鹿矜夸得一头雾水,她不清楚具体自己究竟棒在哪,但还是为鹿矜的笑逐颜开欣慰想着“年轻人,就该这样子活力四射的嘛!”
回到家以后,鹿矜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遇见》,并且第一时间发给了邬雨。
在等待邬雨回消息的时间里,她拉出了自己行李箱开始着手收拾衣物。
她打算搬去同许穆一起住,既然决定要再试一试,那就要拿出行动来,而不该继续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着。哪怕,哪怕林深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哪怕他好像已经不愿意再见到她了。
邬雨大概是在忙,等鹿矜把东西收拾齐全了她的消息竟还没有发过来。鹿矜嘟着嘴看了手机一遍又一遍,心痒难耐。就像小时候,你好不容易考了一个100分,兴高采烈地拿回家才发现爸妈今晚要加班的那股子迫不及待。
许穆出差前把钥匙给了鹿矜,让她随时搬过去。想着今天正好周末,不如就今天过去。只是临时去住上一段时间,带个箱子足够了。严小妮新近交了男友,周末必定是不在家的,看来这个家她是得独立“搬”了。
“你怎么在这?”
林深背靠着墙正吸着烟,看鹿矜拎着箱子出来,知她不喜烟味,立即掐了手里的烟,从她手中接过箱子兀自朝楼下走去。
鹿矜不知道林深在门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明明回来了却不进去,只是悄悄地把地上装满烟头的纸杯丢进垃圾袋,一起带了下去。
“烟还是要少抽。”
鹿矜坐在车里,还是忍不住提醒到。
林深开着车,嘴里含着薄荷味的口香糖,点头轻哼了句“嗯。”
绿箭的口香糖,从零几年就卖一块五一包,到现在都没涨过价。鹿矜从小就爱吃,好容易攒够钱就立即去买,鹿妈也没少数落她,她却还是喜欢。直到长大了,家里包里还是常备着。倒不是得时时吃,但想要的时候得随时有,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安全感。所以,林深的车上自然也是有的,而她的这个习惯,就是严小妮和许穆都不知道,就连鹿妈都认为这不过是她爱吃的零食罢了。只有她自己明白,就像舒肤佳的香皂,口香糖于她更多的是安全感,就像孩子从小睡到大的包被亦或婴儿的安抚奶嘴。
“小深,你开心吗?”
“你开心吗”,这是鹿矜很久之前就想问他的问题了。她不算阅人无数,但见过人的人也不少,可她却从未见见过像林深这样的人。他自律严谨,事事都要做到完美。他长相俊美,学业优异,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他,按理说开始开心快乐的,可他似乎并不,他极度缺乏好奇心,不理会今天是情人节还是万圣节,不关心别人是喜欢他还是讨厌……
过了很久,就在他们要到许穆家的前几分钟,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林深突然说到:“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萌让我开心的事情,那么一定跟你有关。”
“林深……”
鹿矜被他的答案惊呆了,如果这句话不是他说的,她必不会相信,甚至这觉得不过是恶俗的偶像剧台本罢了。可这话偏偏出自他林深的口,鹿矜便觉得是真的,那么她又何德何能值得一个发光的少年如此?
不过这话林深只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是“这世上也再没有叫我伤心的事了,如果有,那么多半也与你有关”。
“到了。”
说着林深把车开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鹿矜本来让林深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就行,他却坚持送她进去,说是要认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