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你这话几个意思，话里有话啊？”颜妩原先就觉得这老头，以往可没今天这么粘人，今天居然赖着不走，貌似还话里有话。
“没什么啊，就是人老了，容易多想一点，反正，哪天我要不在了，你就帮我看顾下小辞，也不枉我们这几年的交情，老头我打心底谢谢你。”
说完李老便给自己倒杯水，明显是不想解释，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的颜妩，转身正对着对面的李老头，捧着的碗也没放下，只是闭起了双眸，大约有这么个三秒钟，再睁开望向李老头的时候，一道金光快速的略过她的眸子。
低头喝茶的李老，自然是不可能看见的。
颜妩虚眯双眼，此刻她这双眸子给她带来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双腿走路无力，面色晦暗，面容憔悴，白发也比以前多了一倍，呼吸力弱迟缓，嘴唇发黑，李老头，这是大病之兆啊。”
颜妩终于舍得将手里的肉肉放到了桌上，神情严肃，眉头微微皱起，摇了两把扇子，整个人往前坐，眸光认真的看着李老头。
“呵~丫头，看不出来，你还懂中医，认识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李老没有惊慌失措，反倒是笑着打趣一脸认真的颜妩。
“你不知道的多了，医生怎么说？”颜妩其实已经......
“没什么，也就是胃癌晚期。”李老说完顿时觉得有点轻松，还是一脸笑眯眯，不过身体放松的靠着沙发。
“你这是做什么？临终托孤？还不是自己的崽！”颜妩斜视了李老头一眼。
语气也是十分的嫌弃。
“小辞真的很好，相处一段时间，丫头你就知道了，我这辈子没有家庭，那些亲人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来往，临了，想为这孩子做点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个，等我不在的时候，你交给他。”
李老从怀里内兜掏出一叠白纸，慢慢展开，递给颜妩。
颜妩本不想接，但是顿了下，还是接了过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一堆字。
“遗嘱？你把四合院留给他？”这令颜妩有点惊讶，在B城一套房子，就算只有六十平米，那都是上百万啊，更何况一个名校的大学教授住了几十年的四合院，起码千万起跳。
竟然说给就给，还是自己一个学生，并非血脉，怎么叫人不侧目。
“房子而已，算不得什么，比不上这几年小辞的好，到时候，帮我给他就好。”李老脸上完全没有一丝伤感，反倒是豁达和欣慰。
“为什么你不自己给？”颜妩纳闷了，这老头是多信任她，他每次来，她都挤兑他，还挤兑出了特殊感情。
“我给啊，他不会收的，颜丫头，你要做的就是，到时候让他收下，我知道你办得到。”
李老讨好的给颜妩递上一杯茶水。
“......”
颜妩表示很无语，她怎么就办得到了，今天第一次见这个小哥，他们不熟的好吗。
“李老头，如果我店里不招厨子，你是不是也会想办法，把他塞过来？”
颜妩觉得既然早就准备好遗嘱肯定早就…
想到了什么，颜妩一脸不高兴的瞪着李老头。
“嘿，你这丫头，不然说你聪明呢！”李老老脸一红，好像被人看穿心事一般，将举在半空中的茶杯往颜妩手里一塞，然后移开目光，不敢看啊。
“你这老头还真是！！让我说什么好！都没几天好活了，还这么多花花肠子，闲的啊！”说透了，颜妩也不留情面，照常挤兑。
“我活了一辈子，后继无人也是挺惨了，临了连个信任的人都找不出来，颜丫头，我看你了凡居挺好，虽说我们只认识几年，但是老头我，不会看错人的，你，跟我们，不一样。”
李老目光柔和的看着颜妩。
“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呢！”颜妩与李老认真对视。
“丫头，小辞做饭真的很好吃，尤其是萝卜炖肉。”
李老没退缩，只是说了一句......
“切儿~”颜妩翻白眼，倒是也没再说拒绝的话。
“哈哈~”李老笑的像个老顽童。
“老头子，不要太过分！”看李老头笑的那样，颜妩觉得自己有点想揍人，嫌少有人敢算计她办事，不爽。
“好了好了，我不笑，颜丫头，能认识你，真好！谢谢你。”李老笑的很开心，很开心，看着颜妩别扭的表情，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感谢。
“李老头，下辈子，找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再生个孩子，你应该会是个好爸爸。”颜妩叠翘双腿，左手肘撑着膝盖，支撑着下巴，右手晃荡着团扇，语气淡淡的。
“好，听你的，下辈子找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再生个孩子。”
李老听完颜妩的话，笑的好不开怀，咧开嘴角，还真的答应了。
“都要挂了，还笑的这么开心，你这老头有毛病吧。”颜妩撇嘴一脸嫌弃。
“对啊，颜丫头，你看我都要挂了，那个能不能借我几天，就当我临别礼物。”李老被怼还高高兴兴的，甚至还指着古董架上的其中一个古董。
颜妩瞪了李老一眼：“没门，等你挂了再说。五点了，你可以走了。”
颜妩手中的团扇指着大堂里的欧式复古摆钟说。
“你这丫头，唉！唉唉！”
李老说着自己没几天好活都没有出现不舍，反倒是此刻，看着陈列架上的物件，一脸的肉疼跟要了他心肝一样的不舍。
“走不走，不走，给你这玩意烧了！”颜妩，拿起桌上的“遗嘱”威胁。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可别弄丢了，丫头，放好了。”李老抓起自己的公文包，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餐厅门口。
“烧了！”颜妩瞄了眼时钟。
“啧，你放好，我这就走。”李老也顺着颜妩的目光，看了眼时钟，快五点了，怪不得撵他走。
跨出门外的李老，站在“了凡居”的招牌底下，静静待了几分钟，闪烁的目光微微颤抖着。
抬起又收回的右手，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还是将手放到了门把上，用力一推。
果然！！
推不开了！
李老早前也是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这件事，一过五点，了凡居的门，便打不开了。
李老笑着摇摇头，没有惊讶，也没有惶恐，只是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里面的两人，目视着李老慢慢消失的身影。
“第二次了。”崔宇低沉的声音，从颜妩身侧响起。
“无碍。”颜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
“应该只有一个月时间了。”崔宇看向颜妩，难得的一句话还说了很多字，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嗯。”
只留下颜妩摇着自己的团扇，站在紧闭的大门身后，注视着门外的方向。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伴随一声不可闻的叹息，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