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黑儿下,人脚定了,我就跟你姥儿一起,忙活了大半宿,好算安全地起出来,也拿小驴车儿弄回家了。
好么,等天亮了,半上午时,红旗招展、喇叭齐鸣,开完动员大会,没过晌饭,地区里和县里的领导,就挖了第一锨了。
提前,真是一点信儿也没听到呀。原来,至少,得号召好几天义务工儿吧?人这次,说全机械化作业,所以,义务工里一大半儿是机械。
这要是晚一天呢,指定就给人挖出来啦。那可是全县的义务工儿都聚齐了,人多力量大啊。我过去瞧了,当天挖不出,第二天,准成!
那可是国家工地呀,我和你姥儿,长八个胆儿,晚上,也不敢冒险去挖呀。
人介挖出来呀,我肯定是打死也不敢去认领啊!那咱家家底子,可就全捐献给国家喽!
你想,人山人海的,挖出来,嘿,除了那有眼有手的,说不准能密下点儿,大头儿,肯定全得归国家。
那你们哪,可真就分不着东西儿了,就地窖里,还有点子老本儿了。我的滋滋呀,嘿嘿,绝对是咱家小福星儿!
虽然不能跟别人儿说,但你这些舅啊姨们的,正儿八经得感谢你!
说是要看开,要豁达,可终究,这都是我早年间拿命拼来的不是?
姥爷当年在关外,有个外号叫“三土匪”。那些年,不太平,在外做买卖,都提着脑袋呢。敢打,敢上,敢瞪眼,敢立愣,才能赚钱。
现在呀,我终于,能天天睡个好觉儿啦。嘿,这下子,身神俱安,至少,多活十年。”
晚上,这个一身轻松的老爷子,跟爷爷、三爷爷,就着知之的那些小酒肴儿,痛快地喝了一场,回来,听知之给知也说书。
一看这爷儿仨那配合劲儿,扇子、惊堂木都有,给乐够呛!自家这个滋滋呀,不简单呀,说不得,真是得了梅家老祖儿的偏爱了呢!
知之呢,则仔细捋了捋上辈子,确认上辈子,无论哪家儿也没得到这六十根大鱼儿。
不过呢,说不得小堂哥带到上海的,那几万块钱的底货呀,还是姥姥存地窖的那点老本儿呢!
嘿嘿嘿嘿,逗自己乐半天!看了吧?这些,肯定也是自己这小翅膀儿扇来的呗!嗯,蛮有成就感哒!
上辈子,这时候,自己还傻吃迷糊睡哪,哪儿会想到要换大小黄鱼儿呀!再说,拿啥换呀?听都没听说过呢。
多一半儿呢,这四百二十根儿的大鱼哇,是给人大桥工地上的有心人呀,给分啦!
因为,如果真给上交国家了,那肯定得全县轰动吧?梅沟也得听到信儿吧?可是,都没有哎。
那肯定就是不知进谁家腰包了呗!这哑巴亏,也就得姥爷和姥姥悄悄咽了呗!肯定,也都郁了大气了呗!
等到分了粮,降了霜,基本上,就是农闲时节了。公社的大集,似乎也没人号召,就自发地开始逢五排十地赶上了。
筐子、篓儿、野鸡、山兔子、鸡蛋、鸭蛋、鹅蛋、毛蛋、自留地的菜、杂粮、调味料、肉丝炒面、海鲜小面儿、海凉粉、鲜粉皮什么的,摆出来的摊儿,还不算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