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杀入敌阵中央。巨人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但是他们没有披甲、他们近乎赤身裸体。他们张扬着肌肉，他们展示着力量。我看到几十双眼睛望向我们。猩红色的眼睛。
而我们呢。我有青色纹路的白手套。我有一件镶着护甲的外套。而我的朋友有一把圣剑。
我们在下坠。
我们看到最最庞大的那一名巨人，还坐在他临时堆砌的王座上。坐在他的小山上。
我们没有问他们为何攻击我们。我们没有劝降也没有喊他们退下。
我们要把剑斩在他们的脖颈上。
我们落地。巨人没有攻击我们的落地。巨人们这才拿起他们的武器。他们也是荣耀的战士。荣耀。战场上毫无荣耀。
“动我学生的人必死。”
圣剑使的战吼非常简短。而且没劲。
手持大斧的巨人从左侧向他冲来，圣剑使用圣剑当做支点、以撑杆跳的形式起来，然后用惯性抬手一剑把他的脸劈成两半。圣剑太过沉重，太过庞大。圣剑使举起圣剑。剑柄有他半个人那么长。双刀加身的巨人从正前方冲来，圣剑使正面压下利剑、将他格挡的双刀砍成四段。长枪和大锤的巨人一左一右同时进攻，圣剑使横斩一刀腰斩一人、用他的一半身体当做跳台、高高跃起、凌空刺出圣剑、击飞大锤巨人。另一巨人此时从身后向他袭击，圣剑使丢下圣剑、一个翻滚躲开这下、借力跳到他背上、把刚才临时捡起的双刀的碎片插进他的脖间。
巨人轰然倒下。圣剑使也同时落地。他闲庭信步一般，走回他的剑前，然后握住剑柄。他等待第二个发力的机会——即使是他，也不可能一直举着这把巨岩一般的武器。
地上有五个巨人的尸体。
王座上的巨人站起来。他没有武器。他太过高大，太过宏伟。除了神话中的神兵，没有武器能配得上他。巨人的剑在他手里只是短刺，我们的武器则不过是牙签。圣剑在他手中，也不过是一把匕首吧。他的脚上缠着镣铐，他的手上缚着锁链。他的胸前，一颗外显的心脏正在跳动。
圣剑使并没有举起剑。他得保存力气。他得拼上性命。
但是王的起身是一个号召。巨人们开始了一齐攻击。他们从四面八方打来。我也不能只是看着。我要完成我的誓言。我也要死斗到底。
我俯身、拉起青色的线。一如冬日上午的天空。雷电之线径直射出、有些如脉搏一般跳动几下，有的顺着岩石和皮肤流动一段。雷电之线射出，击中巨人。有的完全不痛不痒；有的让巨人痉挛缠斗；有的让他们的皮肤电成焦炭；有的让他们在冲锋途中径直栽倒、死亡。
我得全速运转。我让苍蓝色的线不停流动。就好像在凭空织网。
织咒者。
我一边投出咒线，一边还在呢喃。我在呢喃我的咒语。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巨人。战士。电闪雷鸣。刀枪剑戟。英杰和圣剑。好像是希腊神话的某一幕，在这森林之中、树海之间再现了。
巨人们像是滚石的潮流。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这块低地涌来。即便手臂被电焦一块。即使双腿被砍断一条。即便黑血四处喷溅。即便肉块到处飞扬。
他们前赴后继。身形壮硕的战士们前赴后继。
圣剑使砍断一个巨人的巨手、斩下另一个的头颅。圣剑使破开一个巨人的五脏、敲烂另一个六腑。圣剑使不停地斩、不停地斩。时而在巨人脚边游走，时而在空中狂舞。时而在尸山上屹立，时而在血潮里勇进。
我们同进同退。相互配合。我们越战越勇。
巨人王仅仅是站着。他只是站着看。他俯视这场角斗。他看着他的属下们送死。他用他们的生命当做基石。当做飞灰。
如果这就是巨人之王……那么我还蛮庆幸自己身为人类的。
我用雷击迫使某一名巨人放下武器。圣剑使趁机刺穿他的手掌。我用金线缠上双腿、越至空中，圣剑使趁机砍断被我吸引了注意力的敌人的膝盖。
我们同进同退。我们背靠着背。我们继续血战。尸体堆成了山。
巨人王们猛然跺脚。尸体像是石块一样震动了一下。尸体开始融化。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巨人的尸体融化了，变成了黑色石油。然后不知道流淌到哪里。跺脚好像是清理角斗场的信号。然后，另一个巨人开始跺脚。并非是王那样、昙花一现，而是不停地。不停地。像是打鼓。其他巨人开始应和他。
巨人们开始跺脚。地动山摇。我们立足之处都在震动。我们还有立足之处吗。
月亮行进到了哪个位置。我已经分辨不了了。
地动山摇。
我的意识也在摇晃。我有点站不住了。我意识到自己在大声喘气。我并不是总能拉起苍色或者金色的线了。圣剑使。王文翔。王文翔现在在哪里。我这样想着。我意识到我们背靠着背。心脏的跳动在应和。在共鸣。我们背靠着背。
我不能认输。也不能死。我要死战到底。
但我不能死。我不能输。我要赢。
圣剑使扛起圣剑。他的肩膀血肉模糊。我从地面上抽出绿色的线。
“虽然不是很擅长……”绿线缠在他的肩膀上。
“足够了。谢谢你。”
“不要总说谢谢啊。”我下意识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扔到半空中。有些巨人看到了、他们后退了一步。
我因此哈哈大笑。
“那是什么？”阿翔也问道。
“是骏马。”我说。张奕文这样说。“是一往无前、驰骋千里。”
我说到。
“好啊。一往无前、驰骋千里。”
“一往无前、驰骋千里。”
“一往无前、驰骋千里。”
我们两个喊道。起初是交替着的。渐渐地变成了合声。
大地因为巨人们的跺脚而不断震颤。真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壮景。
“一往无前、驰骋千里！”
我们大声喊道。
圣剑使把大剑扛到背上。我从地脉中拉出红色的魔力之线。
巨人王又跺了一次脚。暗合他的手下们的节奏。
然后巨人群里打开四个缺口。四个身着重甲、手持盾牌的巨人走出来。
有意思。
“一往无前、驰骋千里！”
我们大声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