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仔回到省立了。
在那他几乎没上班。
旷工了一个多星期,偶尔戴伟哥斌哥在,他会过去。
几人去接体。
在电梯里。
放着尸体的担架车旁。
那家属仰着头,张着嘴巴,哭的像唱歌。
东仔压抑忍受的听着。
突然他看见裹尸袋动了起来。
他麻木的脑袋缓过神。
才发现是戴维哥在那打电话,手碰到了罢。
“这几天你去哪了?”
老表在宿舍问他。
“我没想在这待了。”
东仔跟他说,在刚来时候他还跟老表说会在这待两年。
“我看你们这样就是不想在这做的。”
老表没看向他,只是切着菜说。
东仔没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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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仔跑去了烟台山,他们说那边有许多以前留下的领事馆。
福州以前是被租地还是干嘛,很久以前很多老外在这。
所以这边有很多基督教。
他去了石厝教堂,去看了门口的银杏树。
傍晚,从来不信教的他去中州教堂听礼拜。
“福友吃饼么?”
老人鞠了个躬对东仔说。
东仔对老人说:
“别,我怕折寿,您给其他人吃吧。”
突然周围人都异样的眼神看他。
他说这话是指老人的鞠躬,没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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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的最后一天。
福州晚上特别冷,他骑着共享单车去找猴子。
三人在那喝酒。
“你记不记得我们几个人刚去省立。”
猴子说。
他讲那次见着几个医院的实习生,
东仔跑去问他们是不是实习生。
那带头的那人一本正经的回答说。
“我们是本科生。”
猴子一脸爽酸嘲笑道。
“卧槽,你他妈脸都黑了。”
“你妈的逼。”
东仔生气道。
“哇,东仔,我说实话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
猴子回想到。
“我见过蹭车的,蹭住的,从来没见过蹭医的。”
他说的是考核时候,几人在模拟接体。
坐电梯,旁边有个医生,东仔跑去问病,身体上的不适。
医生告诉他少抽烟和少喝酒就行。
“我就遇到过两个,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我那个同学。”
猴子说。
“就我感觉你都没做什么,但好像跟谁关系都特别好,好像就周围人看着你都觉得你是他好朋友一样对待。”
东仔给夸的摸不着头脑。
刚刚东仔告诉他,自己到了省立一直没上班。
脖子的兔子纹身贴露出来,香姐问他多少钱纹的。
他笑着整她说三千,香姐说好看。
过几天纹身贴消失了,香姐得知骗她也没生气。
反而埋怨他老是一个人坐远处抽烟,平常就跟洗毛巾的阿姨交流。
也不愿在办公室跟她几个前辈学习。
“拜拜。”
有天黄昏,一直没干活就站在门口等下班的东仔突然听到声。
香姐开着电动车,停在他面前说道。
他有些没想到,也没多在意。
只是冷淡的应了声,看向别处。
省立太平间对面是个收废品的。
有个年轻人帮忙在纸皮里灌水,这样重些。
但在南方这种过时的手段已经不行了。
就算是最盈利的九龙纸,只要湿的价格都减少大半。
那个年轻的男子,平常就蹲在那。
无所事事的玩手机,抽烟。
而东仔蹲在对面,在太平间门口。
两人互看一眼,毫无在意。
下班了,东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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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大剧院,他们说前段时间开心麻花都来过。
但舞台剧戏曲音乐剧最近都没有,只有电影。
东仔有些失望的走了。
去了附近林则徐的出生地。
没再爬鼓山,之前那次他爬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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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行动
他在省立上的最后一天班,
要给综合间的旧冰棺换新。
把里面的东西放到新的冰棺里。
平哥和斌哥负责敲冰,他们负责接东西。
散发一阵阵恶臭无比的腐烂味道。
东仔接过一条断腿,扔进冰棺里就不再靠近。
无论香姐怎么说,还是平哥那条狗怎么阴阳怪气也不过去。
就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老表跟着笑着。
“我艹!甘琳娜!”
敲冰的斌哥突然大喊。
“真是赛里木啊!!”
他别过头,连忙往后退去。
“怎么了?”
香姐好奇问。
“里面有个死人在里面!”
斌哥缓过神回答,指着冰棺说。
他敲着冰,突然敲出个死人的脸。
东仔跑去看了眼。
这像恐怖片才发生的事情,他走过去。
发现就是个普通的腐烂人脸,
没像电视描绘的多么可怕。
“你说要是杀个人尸体放在这,谁都查不出来。”
干活到一半,斌哥沉思完对他们说道。
政府刚下了火花文件,这些无名尸要拿去烧了。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用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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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仔睡到中午,突然收到了老女人的电话。
电话里她狗叫个不停。
叫他赶紧来省立。
到了地方,她拉着东仔在一旁谈话。
话里意思他这样考核都不用考了,现在可以走了。
东仔说好,那我走了。
她又一会拉住,说是不是附一的那些入殓师把他带坏了。
说他之前是最好的实习生,都是去了附一才变模样。
东仔说不是,他就是不想干了而已。
老女人说他别这样,要给他点时间思考下,冷静点想好再告诉她。
只要东仔说下次不会再这样就行,公司会考虑留下他。
东仔说不用,他现在可以走。
老女人执意今天给他放假,让他好好想想,想好再告诉她。
东仔说不用想了,他现在就走。
老女人说现在不想听,执意要他回去冷静下。
东仔没想理她了,蹦蹦跳跳跑去找阿姨。
跟嬢嬢说他要走了。
阿姨也笑着问他不干啦?
东仔说是啊。
两人挥手告别。
东仔走过办公室,想了想。
还是推开门,香蓝坐在里面。
“香姐,这段时间多谢照顾了。”
他对香姐郑重点点头。
香姐有些没想到,回笑着点头。
东仔撒欢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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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当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
猴子叹口气跟东仔碰杯到。
他是要回北方处理些事,而且心里也不想在这待了。
这是元旦的凌晨。
天气只有两度,还下雨了,东仔从来没体验这么冷的冬天。
两人互说了句新年快乐。
第二天,猴子就去坐飞机回北方。
而东仔坐动车回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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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天里。
东仔接到老女人的电话。
她问想明白了么。
东仔说一直都很明白,也知道自己在干嘛,再见。
这次终于轮到他挂次老女人的电话。
他走在路上。
漫无目的。
像流浪那次。
像被学校赶出来那次。
像第一天到这陌生的地方那次。
漫无目的。
好像周围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就在那走着。
走到红绿灯下。
十字路口那,他抬头看去。
前方是红灯,左右是红灯。
那该往哪走。
他看见拿京剧面谱的小女孩,戴着贝雷帽问他怎么进地铁站的乡下大爷。
两个戴着红领巾骑单车竞速的男孩,骑电动车摔在地上的女子被路人扶起。
那最后一天,他看着路边的每一个人。
突然想明白了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
人不是由环境决定的。
当你把错误怪罪给环境,那也恰恰证明你自己本来也不怎么样。
那同样遭遇下,每个人的做法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才不同。
没人强迫,没人本应该如此,向来自由。
所以才栩栩如生。
东仔证实了他本就知道的废话。
后面有天。
黄伦说去过厦门,但没去过那。
“福州好玩么。”
黄伦问。
“福州好冷啊。”
东仔说。
“真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