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么?”
老头子问。
“很赚。”
东仔回答。
“何必干这种脏活。”
老头子再问。
“我们还捡垃圾呢。”
东仔背上包。
“哎,你自己喜欢就好。”
老头子喝了口正山小种泡的红茶,不再搭理他。
“做什么都好,别偷别抢就行。钱花完记得跟家里说声。”
老太婆站在那跟他讲。
东仔挥手再见。
在福建只读了一个学期的东仔,这次疫情后终于能去上学了。
他们说上完这个月该去实习了。
跟家里人交谈完,爸妈最终支持他干这行。
东仔拿着家里打来五千块,再次去了远方。
那太阳好裂,好刺眼。
好像第一次到这时候一样。
温热的风有水的味道。
人烟稀少,夹杂陌生的感觉。
回到学校。
“卧槽,东仔我都要跟你学下怎么穿衣服了。”
麟屏对他说。
“真假。”
东仔笑着问。
“你变的好帅啊,不信你问鹏涛。”
麟屏对他笑着说。
“像条狗一样。”
鹏涛嘴巴吐出一句。
东仔追着他跑。
这次回来,他们终于能经常打球了。
之前东仔总要去送外卖。
他们在1808班。
班里什么人都有。
像突然上学到一半,突然消失几天的富婆。
回来后鼻子像匹诺曹一样。
她说去隆鼻了,花了三万多。
化妆也淡很多了,但胸脯依旧特别丰满。
猴子曾经去问她胸是不是也去隆的。
她生气的说没有。
再后来她跟肯尼迪吵架,差点被揍。
东仔说要是他在就好了,肯定会趁这个借口去揍肯尼迪。
于是富婆退学了。
张思稼的同桌就变成了东仔。
这个人就更别说了。
人家上课学习,她睡觉。
半夜人家睡觉,她通宵玩吃鸡。
之前校运会的时候。
肯尼迪就是要东仔去跑一千米的比赛。
乔丹是自愿的,因为全班就他跑最快。
东仔拉着司马脸,因为他觉得没意义。
他高二当过体育生,每次热身时候体育老师就说东仔又在那打哈欠问他是不是吸毒。
结果就两人跑进十一秒,他是其中一个。
现在跑的还没乔丹快,而且拿个奖状有个锤子用。
他缺钱的要死。
于是东仔找了食堂的阿姨,请她去外面买绷带和胶卷。
医务室不肯给,外面又出不去。
校运会那天他就在脚跟贴着绷带,穿着拖鞋。
老师见着他这样,也不用他上了。
结果半路听到广播喊自己名字。
说是要去台上,发给他助学金:一千块。
赞助学校的股东跟他握手拍照。
他成了照片里唯一穿着拖鞋,还在那比剪刀手的弱智。
因为突然发给他一千块,他当时高兴到爆炸。
校运会算是少有的派对了,很多人展现自己。
班里有个女生,特胖。平常也不说话,就睡觉要么玩手机。
留着一头特长的马尾。
大聪明有次问东仔。
“她留那么长头发,拉屎不会沾到么。”
那天她穿着个洛丽塔,还到处走着。
本来就胖,穿着那身艳丽的奇特服装。
看到她肚子上露出的两个轮胎,都能把人的眼睛弄瞎。
“这谁啊?”
东仔忍不住问。
“我们班的。”
麟屏说。
“长的跟头猪一样。”
鹏涛脱口而出。
中专里,所有人都热情奔放。
猴子说,最记得鹏涛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每天就除了打球就玩手机聊天么。”
猴子有天去他宿舍问。
“是啊。”
“那不无聊?”
“你跟一个女生聊天会无聊,但十个就不会。”
猴子当时听到这句话,他觉得好屌。这辈子都可能忘不掉这句话。
可东仔就特别纳闷。
这逼玩意,要颜值没颜值,要身高没身高,怎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而且在别人面永远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就跟他们玩会像个弱智有意思些。
经常莫名其妙有其他班的女生买些零食酸奶啥的,突然就走到班里。
叫人放在他桌位上。
东仔跑去问大聪明。
“你觉得鹏涛咋样,怎么这么多女生喜欢他。我有点不服。”
“你就是妒忌人家。”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觉得就一般吧。她们说鹏涛特别温柔和绅士的,这点你要学学人家,不要老是骂人。”
“我操你妈。”
东仔扭过头不跟她讲了,还是没搞懂原因。
麟屏会有很多女生追,他觉得正常,因为确实长的帅。
凭什么鹏涛也可以。
“麟屏你谈几次了?”
东仔有次对他问。
“算上这次么,十一次了。”
打完球他擦着汗回答道。
“卧槽。”
东仔感觉果然长的帅还是好。
麟屏说,他爸妈在南方做生意。
他是福建人,但从小在那住。
所以听到班里新来的同学也是从南方来的,他特高兴,这样能一起回去。
除去这两人,还玩的来就思烽了。
思烽长的巨他妈棒槌帅,就长的特像个美女。
东仔说要是自己是女生,第一件事就是先透他,然后透麟屏。
“你这个禽兽,为什么我还是第一个。”
思烽一脸被迫害的样子说道。
他的长相特别阴柔,尤其是带上眼镜的话。
那邪气的俊冷模样,就特像斯文败类的律师之类的文化人。
简直吸女生的心魄。
但人实际特别逗,尤其是说些色情的话,开起车简直又快又稳。
有天408宿舍的厕所又给小赖霸占了,憋不住的东仔跑去他们宿舍。
麟屏说思烽在里边。
东仔拍门问他在干嘛。
他说在手冲。
东仔问他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干几回了。
“我们宿舍马桶都快怀孕了,你说呢。”
思烽对他讲。
出来时,还叹口气拍着东仔肩膀。
“你可要对她温柔一点哦。”
弄的东仔坐在那屁都不敢放太响。
这最后一个月的校园时光里。
晚修的时候,东仔在教室的最后边,伯谚在最前边。
两人隔着全班在摇花手边唱又老又土的歌。
福建讲闽语,所以以前很多台湾的老歌他们都会。
像卓依婷和陈小云的歌都会哼上几句。
“公虾米,哇亲亲,天边诶仙女。”
“公虾米,你爱哇,千千万万年。”
两人就在那唱爱情的骗子我问你。
鹏涛思烽两人正在看东仔买来的男人装。
“卧槽,这还有GAI的独自采访。”
他们盯完柳岩的写真图,鹏涛突然惊呼道。
麟屏在一旁和东仔互送飞吻和wink。
旁边闲的没事做的大聪明在他手臂上画画。
夜晚,几人在操场散步,东仔说他拍立得快到了。
因为疫情,栏杆外的店全关了。
卢哥也不见踪影。
那最后一个月的校园时光。
小赖因为发烧,回学校的两个星期全在隔离。
几人去探望他,他跟蹲在监狱里一样等着几人给他送饭。
好不容易隔离出来,又得肾结石。
他爹跑过来带着他去医院碎石。
“卧槽,你知道么东仔。”
有天奶奶走到他脸上惊呼。
“春哥跟小赖谈恋爱了!!!”
“卧槽。”
“你都不知道?你两关系这么好你都不知道?!我都知道了,你看他们两个的头像。”
奶奶激动喊道。
东仔看着他八卦模样大笑。
摸了摸他后背。
“我怎么感觉你在摸狗啊。”
奶奶觉得不对劲问。
“你后背摸起来好像我以前养的金毛,不过它死了。”
东仔说。
“哦,那你摸吧。”
奶奶应道。
终于能上社会学这个课了。
东仔几个殡仪生走去多媒体教室。
除了他们还有幼教班的学生也来上课。
东仔对这个专业的学生印象特差。
他那一个学期都在打扫多媒体教室。
平常都是幼教班的女生在里面上声乐课。
“他妈的这幼教班就不能招点尼姑吗?”
“艹他妈,地上全他妈头发!!”
他那时气的扫把都扔了。
上课时候几个殡仪生都坐在前边。
“其实这个阶层图,没那么理想的。”
东仔对猴子说。
教社会学的老师说现在社会阶层还是金字塔模样,但社会学家更希望阶层会像橄榄球的形状。
最顶层的富人和最低层的穷人都少,只有中产占比例最多。
东仔觉得就算是这样,那么生产动力就没那么高了,因为没有了欲望。
听到一半,他突然想到坐他们后边的幼教班都是女生。
他和猴子都比较高,遮到后面的人看不到黑板。
“看的到么?”
东仔转头问。
后边是个烫着卷长发的女生,年幼却长相艳丽。
浓密细长的睫毛下,眨巴豆蔻明亮的大眼。
诱人的红唇又穿了身同样颜色的公主裙,散发自信成熟的气质。
加上那身材是真的魔鬼身材。
东仔一看,知道是学校里算是不好招惹的。
“没事,看的见。”
女生对他应道。
见不打扰东仔转回头继续听课。
“恩格斯系数,你们这个要记下。”
上面的教师示意划笔记。
东仔倒没写,反正他又不用考试。
恩格斯系数,就是这个叼毛认为,一个人的消费比例里,食物占百分之五十九以上,那就是贫穷。
“你他妈之前时候都百分之百了吧。”
猴子突然想到对他问。
“我他妈还真是百分之百。”
东仔忍不住承认,思考起社会框架里的社会关系。
突然背后传来声音。
“你听懂了么。”
“听不懂,好难哦。”
“我也是,一个都听不懂。”
接着传来叹气声。
东仔摇摇头,这他妈能有什么难的。
“你看他都摇头了。”
后面一人说。
等离开时,东仔跟猴子走出去。
碰巧转头看见那个穿红裙子的女生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这三八喜欢我。”
东仔用肘顶了下猴子,示意他看去。
猴子看了眼那个美丽的女孩,再看回东仔。
“吹吧你,就你这样人家会看上。要不要点脸,我操我才知道你这么自恋。”
猴子皱着眉吐槽道,没想到东仔这么猥琐。
“哎,你别再狗叫。”
东仔皱眉说完回到班上。
有了经济来源的东仔不用再送什么外卖和找活干。
他和其他学生一样正常上学放学,无比放松。
上自习课时候,东仔边折纸飞机边听思烽说他的故事。
他小时候爸妈离婚了,爸爸在福建,妈妈在深圳。
有时在爸爸这住,有时在妈妈那住。
但都没人管,他经常一个人。
所以他说他去过深圳,他妈妈有时暑假叫他过去。
但没去过龙岗和宝安,妈妈在厂里上班。
住在厂附近的出租屋里,除了出租屋外,也就妈妈有时间带他去商城逛下。
深圳很多地方他没去过。
他觉得那很无聊,深圳也没什么多好。
东仔折到一半看了他一眼,他正认真看着东仔买的男人装。
夜晚里,东仔鹏涛两人走着。
那一个月里,两个人总会无聊走着。
平常时,这叼毛也就要叫东仔来打球,才会跑来408。
现在竟然会到408叫他一起去散下步。
“还有十一天啊,就毕业了。”
东仔有些舍不得,不是因为要分别。
他是觉得好短啊,这么快要结束了,他还没体验完。
“哎,没办法。我觉得读书最爽,最后还是要结束了。”
鹏涛跟着叹气道。
“我都不知道以后该干嘛,就很迷你知道么。”
鹏涛看向他。
“如果一辈子能读书,我能读到死。”
“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想。”
鹏涛对他说。
在没来这学校时候,他曾经去过一个职校。
觉得没意思,就辍学打工了。
“我那时候第一次打工啊,在个饭店上班。”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那个老板就叫我说:去!去把那地扫了!”
“我就拿个扫把在那扫,边扫边在那想。”
“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在这扫地啊。”
鹏涛看向他,东仔快笑裂了。
“我真的很迷,你知道么。”
鹏涛对他说GAI,他的偶像。
东仔不喜欢中国有说唱什么鬼的,他嘲讽说是中国有算命。
他也听2PAC和姆爷的作品,但感觉照抄别人文化放在我们这显得特别不伦不类而且做作。
鹏涛不赞同,这是他两少有的观念不同。
他说GAI在没出名前,也特别惨和落魄,但他还是起来了。
鹏涛说的满眼星星。
东仔毫不感兴趣。
拍立得到了,东仔拉着三人一起拍照。
他说全班就他们四个最帅,简直是1808的F4
肯尼迪拍胸口说他是专业的摄像师。
咔嚓,那闪光灯下。
东仔,鹏涛,麟屏,思烽。
陈旧颜色里的四人坐在那。
.
还在亲吻凉风
在听树叶沙响
躺草地上
看向温柔的月亮
————来自那天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