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晚了。
阿杰在路边车站等车。高中规定住校生每个月要回家一次,他实在是不想回去听家人唠叨,在电玩城玩了几个小时身上没几个钱了才不情愿地出来。
路口的风吹的很冷,他直打哆嗦。旁边有一对年轻情侣,一个左手绑着绷带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挑着篮子的老菜农。他可能一大早就进城来,不久前才卖完菜吧。
等了好一会,车还没来,男子开始破口大骂,似乎这样能够催促下一辆公交早点过来。
“不如我们下次再回去吧。”女孩娇滴滴地说着,小鸟依人地靠着男友。
“算了省的再跑一趟,今天必须把那老不死的密码问出来,”他搂着女孩,“拿到钱后你想买啥买啥。”
女孩开心地笑了,他也笑了,搂得更紧了。
阿杰觉得很聒噪,打开了MP3戴上耳机听歌。
车来了,看起来还是辆新车,里面坐了很多人。车门开了之后,小情侣迫不及待地想挤上去,但是被中年男子一把掀开。
“挤什么挤?看不见老子有伤吗?”他喊的声音比普通人响亮多了。
情侣看了看他健壮的手臂满脸的横肉没有说什么,女孩悄悄咒骂了一句。
阿杰也上了车,老人也正在后面爬梯子。
“不好意思,已经满员了。”售票员冷冰冰地说道,“您请下吧。”
“可是……平时不都装很多人吗?”老头问道。
“这是规定,超载我们要罚款。”售票员依旧陈述着,没有一点表情。
“可是我……我还要赶回去照顾我老伴儿……她大病在床,我卖菜赚几个钱还要回去给她买药吃……”老人带着哭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有谁让个座位的?老人家怪可怜的。”售票员对身后的一堆乘客说,即使现在脸上也没有一丝同情。后面鸦雀无声,售票员把目光转向了坐在前面刚上来的几个人。
“老子有残疾你瞎啊?”男子吼道,“让个锤子。”
她把目光转向了情侣,女孩不满地说:“凭什么要我们让啊?我们分开多不方便找其他人呗。”
接着是阿杰,阿杰早已停掉了歌曲,想看看为啥还不开车。他此时如无其事地继续播放歌曲,看着窗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气氛沉默了一会,售票员最终还是把老人请下了车。老人坐在地上哭着,痛苦万分。
车开动了,阿杰扭过头不去想老菜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一个我都要去同情?
车行驶得很快,一路上畅行无阻。售票员从后面一个一个收着车票,但跳过了他们几个人。
“这阿姨是不是傻?车票都忘了?”女孩小声地对男友说。
“留给你买糖吃不好吗?”男友捏了捏她鼻子。
“这才像样嘛……昨天坐个破车出示了残疾证还收费,呸!”男子大声地吐了一口浓痰在过道上,可把情侣和旁边的阿杰恶心坏了。
阿杰看着窗外,景色已经有点陌生了。她不收费我还找她干嘛,是不是傻?他开着音乐,不想理会任何人。
车往前行驶,消失在路的尽头。
若干年后,当地为了修建高铁开凿山体,在一座山里面挖出了一个洞穴。
里面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公交车,几个胆大的工人在车里面发现了四具干尸,它们完整地瘫坐在发霉的座位上,没有人知道它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