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听到阿切说出这样让人难过的消息,林永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像美国大片里人们在此种情况下表现的那样,说一句对不起。
好在布鲁斯中尉把他从这种气氛中解救了出来,他大声喊道:“伙计们,离这两具尸体远一点,小心染上病,他们都死了四五天了。日本疯子们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日本疯子”,林永平马上喜欢上了这个名词,这也成了之后的日子里,他对日本人用的最多的称呼。
在布鲁斯中尉的率领下,他们继续沿着先头部队留下的痕迹向前行军,林永平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在最初的那些疑惑逐渐从阿切那里找到答案之后,此刻他特别想知道他们在这闷热的密林中,在蚊虫的叮咬下行军的意义。
要想知道答案,还是只能求助于阿切。
“阿切,这个岛上还有多少日本人?为什么我们仅仅不到一百个人,就要冒险来到这森林深处,如果碰上日本大部队,不都要完蛋吗?”
阿切有些不耐烦,但一脸诚恳的林永平让他生气不起来。这一次,他跟林永平讲了足够久,林永平也知道了很多事情的答案。
原来他们都是陆战第1师1团的成员,在珍珠港事件之后不久,就从美国本土拉到了夏威夷,接受了近半年的训练。这次登陆图拉吉岛,还是他们执行的第一个战斗任务--尽管之前军部曾经像他们的团长詹姆斯上校承诺今年10月之前不会让这支新兵为主的队伍承担任何战斗任务。
换言之,林永平固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但他的这些伙伴们,也不过是一群只在训练场上打过枪的新兵而已。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林永平心中喜忧参半:一则这样自己看起来跟别人的差距也就没有那么大了;然而这样的话,真遇到日本疯子,一堆菜鸟自顾不暇,也就别指望他们能保护自己了。
阿切的科普却还没有完:中途岛海战已经在不到一个月前结束,老美以损失了一艘航母“约克城”号的代价,击沉了日本人的“飞龙”、“苍龙”、“赤城”、“加贺”四艘重型主力航空母舰,对日本人取得了完胜,也报了珍珠港的一箭之仇。
然而,在南太平洋的力量对比上,刚刚开启战争机器的美国人实力上却仍旧处于劣势,加上日本人为了扭转中途岛海战的颓势,甚至为进攻澳大利亚做准备,开始在图拉吉岛及周围的岛上修筑军事设施,甚至是军用机场。
美国为了保护与新西兰、澳大利亚的运输航线,巩固对日本的胜果,准备夺回这些岛屿,所以会派海军陆战队跟陆军登陆作战。
林永平还知道了,登陆图拉吉岛之前,海军的重炮已经对这座并不大的岛屿进行了“洗地”(奇怪的是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看到过一个弹坑),而侦察机也并没有在这座岛上看到有日本人的大部队活动的痕迹。
在登录的时候,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以在登陆之后,他们马上以连为单位四散寻找岛上的日本人,这一切都让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的小伙子们没有那么紧张了。
更重要的是,从阿切口中,林永平还得知,离图拉吉岛南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比图拉吉岛大得多的小岛,叫做瓜达尔卡纳尔岛。
或许在阿切眼里,两座小岛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得知这一消息的林永平,尽管面如平湖却已经是胸有惊雷:原来自己现在参与的,竟然就是二战之中惨烈异常的瓜岛战役的一部分了!
只不过到现在,除了天气、蚊虫、偶尔见到的几条蛇跟那两具已经臭不可闻的尸体,这里哪里像是会打仗的样子呢?
雨林中行军,难以辨认时间,直到林永平饿的迈不动腿,部队才停了下来吃饭。
午饭跟早饭也没有什么两样。阿切止不住地抱怨:“那群穿西服的人们把成吨的牛肉送到欧洲跟中国,却让我们在这里吃沙子。”
想到自己祖国的人民获得的援助,阿切的抱怨却让林永平觉得沙子拌饭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此刻他突然想知道万里之外的国内战场上又是怎样的场面了:1942年,大约是国内的战场上最为艰难的一年了吧?好在随着美国人在太平洋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日本人的兵力捉襟见肘,最难熬的日子也在慢慢过去了。
饥饿感跟让国内人民吃上牛肉的美好憧憬让林永平把饭盒里面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尽管如此,他也是很困惑:以二战时美国人的供应水平跟后勤能力,怎么会让自己的士兵在登陆的第二天就顿顿连白米饭都吃不饱呢?
问题的答案在几天之后他才知道,此时的美国人指挥还有些混乱,后勤保障跟不上是常有的事情。
天将黑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零星的枪声,经过了之前那几声枪响的历练,大家本来都没有当回事,甚至阿切还在跟林永平开玩笑:“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碰上了一具发臭的尸体。”
然而没过了多久,众人就都知道事态不对了:枪声越来越密集,甚至还响起了爆炸声,显然这一次不是哪个士兵擦枪走火,而是前面的部队真的遇上日本人了。
林永平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样想的,他自己则是紧张忐忑与激动的心情交织,甚至手都开始颤抖,他知道,那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结果。
布鲁斯中尉并没有急着要部队赶到前方增援,而是再次命令野牛前去前方查看战场情况,并询问是否需要赶去增援,同时他也命令自己手下马上进入战备状态,防止敌人从后面摸过来。
除了“红发迪恩”的绰号,林永平还没有从阿切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的更多信息,但看到他此时的镇定,林永平确信,这肯定是一位疆场老鸟。
阿切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然而他对日本人底气不足的低声咒骂还是将他出卖,看到自己战友如此紧张的表现,林永平反倒放心了不少。
不知在焦急中等待了多久,野牛终于跑了回来:“布鲁斯中尉,上尉命令你全速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