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过河后,走了不久,就来到了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那片芦苇之中。
看着密密麻麻,足有两米多高的芦苇,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夏普中尉以前的老部下,名叫约翰逊的士兵抱怨道:“咱们也太逊了,如果那群狗娘养的日本混蛋埋伏在这里面,咱们一走进去他们就会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咱们什么都看不到。”
“伙计,我觉得他们不会躲在这里面。”野牛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
“你看看这里面,芦苇遮天蔽日,到处都是蚊子,风都吹不进去,日本人藏在这里面,热都热死了,我觉得他们不会像你这样蠢。”野牛嘲讽道。
“该死的,你别胡扯了,他们可是一群忍者,怎么可能怕热呢。”约翰逊坚持己见。
林永平突然想到,上一次说日本兵都是忍者的还是在图拉吉岛上的李,想想如今已经与他生死两茫茫,林永平有些伤感。
“长官,咱们就不能绕开这片地狱一样的地方吗?后面那群给咱们制定作战计划的老爷们不会知道这个地方是有多逊,当然也不会知道咱们绕着走的。”威廉森也插话道。
“别他妈的废话了,你们只要还有抱怨的劲头,就能跟着我走过去,走吧。”
说完了这句话,夏普中尉就示意开路。
大兵们无奈,纷纷闯进了这片绿色的世界。
芦苇丛中的环境比他们之前预估的还要恶劣。这里密不透风,每个人都汗如雨下,然而他们依旧只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因为无处不在的芦苇叶显然不会放过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
韦志鹏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还在老家住的时候,跟着妈妈去农田里面掰玉米的场景。那时候天气也是热的要死,他却也只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因为玉米的枝叶就像今天这芦苇的叶子一样,会划得他的皮肤又疼又痒。
那时候妈妈告诉他,以后要想不受这样的苦,就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才行。
而做学生的这些年,他早把母亲的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学习也一直马马虎虎,万幸后来都有了收割机,他也真的再没有受过那样的苦。
韦志鹏突然抑制不住自己对母亲的思念之情,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一直尽量不去想这些的。而此时,在队伍之中,他默默地流下了泪来。
担心被别人发现,他赶紧把泪水擦掉。勉强笑了一下,对身边的士兵说道:“他妈的,太多汗水流到眼睛里了,我的眼睛都红了。”
“是啊,我也睁不开眼了,那群让咱们来这种地方的混蛋,真该自己背着枪走一趟。”这名士兵抱怨道。
“行了混蛋,你们就少说两句吧,我们还要扛着炮呢。”离他不远的迫击炮手骂道。
想要抑制自己的思念就像睡觉一样,越是努力越是徒劳,一旦涌上心头,便再难以忘掉了。韦志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只能假装撒尿,背过身去,等所有的士兵都走过之后,才转过身来,将眼泪抹去后,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才开始追赶队伍。
对于韦志鹏的这些心态上的变化,林永平浑然不觉,此刻他已经被这些芦苇折腾得不厌其烦。
“他妈的,我宁愿像那天晚上一样,被日本人追着屁股打,也不愿在这样的地方走一趟。”他向着身边的野牛抱怨道。
“行了帅哥,你少说两句还能让我也不会那么厌倦,至少这芦苇不会要了你的命。”野牛懒洋洋地回答的。
威廉森也来凑热闹了,他冲着队伍中唯一的火焰喷射兵喊道:“嘿盖伊,你为什么不用你手里那玩意儿,把这堆该死的东西都烧掉呢?那样咱们走起来也会舒服一点,而且说不定还能捡到烧熟了的野鸭子。”
盖伊无情的嘲讽道:“兄弟,比起烧这些东西,我更愿意把火喷到你的脑袋上,至少那样我们不会跟着也被烧死。”
“你为什么会干这个?那玩意儿天天背着是有多沉?而且你知道吗,那群日本疯子最害怕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猜猜他们抓到你会怎样干?他们会用竹片慢慢的把你脑袋割下来。”威廉森不甘示弱。
这段话说的既没有情商,又没有智商,甚至把韦志鹏都从对母亲的思念中拖了出来:“该死的,威廉森,你真的该让盖伊用他手里的玩意对你的脑袋加热一下,那样你就不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了。”
威廉森自己也觉得失言了,慌忙解释道:“伙计,我只是提醒他身上带上了把手枪,万一真被日本人包围了,也可以选择个痛快的死法。”
骤然响起的尖锐的哨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拖在后面的士兵赶紧向前跑去,看到前面的芦苇丛中竟然出现了一条小道。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一条小道,是因为原本生长在这里的芦苇都被割掉了。
这下他们或许走起路来会方便多了,然而士兵们的心情却更紧张了:万一这是日本人的杰作,万一他们现在也在这里面呢?
“沿着这条路走吧,看看能走到哪里。别扎堆了,还有你们都他妈的给我闭嘴,别再胡扯了。”夏普中尉说完了就向前走去。
林永平这时才发现韦志鹏泛红的眼圈,赶紧拉了他一下。等所有人都走过之后,悄悄的问他怎么了。
韦志鹏一开始还是推说是汗水流到了眼睛里,他们又沉默的走了一会儿之后,韦志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唉,我想我妈了。”
林永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你知道吗,我这几天睡不着的时候翻来覆去都在想史铁生写的书里面他对他母亲的思念,尤其印象深刻的有这么一句话:我会怎样的想她,会怎样的因为想她而梦见她,会怎样的因为不敢想她而梦也梦不想她。文字的力量啊!”
随后他又勉强笑了一下:“他妈的,想也没用,咱都解释不清楚为啥就来到这个年代。说起来,我爹妈还要再过二三十年才能出生呢。”
这时一声枪声响起,林永平跟韦志鹏都呆住了。随后,咒骂声跟连绵不绝的枪声让他们都醒了过来,两人猫着腰向前跑去,终于又遇到日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