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鹿支支吾吾道:“师兄,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吓走客人。”
秦怀风无奈道:“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我怎会开玩笑呢?”
商陆问道:“其中有什么说法吗?”
秦怀风手指轻轻在铜板上点着,说道:“两种说法,其一,如此死气缠人,说明公子将死,而且是必死,纵然寻来天底下一等一的命师替公子改命,也是必死无疑。”
商陆沉默。
秦怀风又道:“其二,公子每日与死尸为伴,同寝共睡,而且,不止一人,至少是。”
“万人冢。”
商陆道:“你是说,我会死?”
秦怀风突然又笑着拍拍柴小鹿脑袋道:“那也说不准是我这脑袋出了问题,实际上,我真正算得准的次数,屈指可数呢。”
柴小鹿睁大眼睛,不满道:“师兄,你可不可以拍自己脑袋?”
秦怀风揉了揉,还是认真道:“但还是要请公子格外注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商陆点头,站起身的时候,面不改色。
秦怀风有些佩服,柴小鹿小声道:“师兄,他是不是把你当骗子了?”
秦怀风笑道:“我倒真希望自己是骗子呢。”
他双手抱头,又靠在树上,招呼着柴小鹿去招揽客人。
柴小鹿站起身,小跑起来,两根小辫子轻轻甩动,直追到商陆身后去。
商陆回头笑道:“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柴小鹿无言以对,只得道:“抱歉。”
商陆笑道:“你有什么好抱歉?”
柴小鹿红着脸道:“公子千万要放在心上。”
商陆点头,转身离去,鉴于秦怀风骗了他一次,他这番话,商陆既不会全信,却也不至于全然不信,总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不过他到是觉得奇怪,百里霜也是命师,既然她没有提起这种事情,大约也没有秦怀风说的那么严重吧。
商陆前脚刚走,后脚秦怀风和柴小鹿的师父,那名被关在县衙牢房里蹲了一天的老人就回来了。
一见到秦怀风竟然靠在树下休息,柴小鹿反倒在路上招揽客人,老人气得小跑过去,抓起那放在一旁的竹杖,狠狠敲在秦怀风脑袋上,“你这混球,我让你带师妹出来赚银子,不是让你出来偷懒的。”
秦怀风吃痛地揉着脑袋,然后连忙激动道:“哇,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昨晚一夜未归,我和师妹可都担心坏了。”
柴小鹿站在街口,转头一看,欢喜地跑过来叫道:“师父,你没事吧?”
老人这才老怀欣慰,瞧瞧,还是小徒弟知道关心师父啊,这么想着,越看这个懒成猪的大徒弟,就越觉得生气,没好气道:“还不滚起来。”
秦怀风懒洋洋地站起来,老人一想到没换来筑基法,反倒被那个混球害得落了一顿牢狱之灾,顿时气恼,气不顺了,更是直接跳起来,一巴掌拍在秦怀风脑袋上,“银子呢?”
柴小鹿两个手指轻轻对点,弱弱道:“师父,怪我不好,没招来几个客人,昨天赚到那点银子,又让我们住客栈给花了。”
老人对待柴小鹿与对上秦怀风的粗暴不同,怜爱地揉着小丫头脑袋,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还小,出来历练历练,长长见识就好,其他的没那么紧要。”
秦怀风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被老人看到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天天睡天天睡,你能不能学学你师妹。”
秦怀风无言以对,困了能怎么办?
还不许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吗?
柴小鹿有些不安,小声道:“师父,家里昨晚来信了。”
老人和秦怀风顿时兴奋地竖起耳朵,她家中来信,可关系到他们二人的生活费啊。
柴小鹿道:“家里说了,白城太远,银子现在存在三平。”
她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人,“师父,票据在这里呢。”
老人接过银票,笑呵呵道:“傻丫头,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没事的,以师父的本事,不去三平把钱取出来,难道就会把你们俩饿死吗?哈哈。”
秦怀风欲言又止,他觉得,大半可能还是会的。
正想着,老人转过头,秦怀风连忙站直身子,老人难得严肃道:“你们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出城去。”
秦怀风点点头,也不问缘由,大约还是懒得问吧。
但柴小鹿很好奇,“师父,为什么要出城呀,我们才刚到呢。”
老人眯着眼道:“昨夜我在县,咳咳。”
他改口道:“在高处观势勘地,意外发现了此地隐秘,颇有些诡异,咱还是权且避避去。”
柴小鹿歪着小脑袋问道:“师父,哪里诡异了?我觉得挺好呀。”
老人轻声一叹,说道:“这座哪里是一座城,分明是一座墓啊。”
柴小鹿惊呆,回想起老人的不靠谱,终究有些怀疑,但突然又想起师兄那番话,又觉得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是的,在她眼中,师兄可比师父他老人家靠谱多了。
她突然望着那位公子离开的大街,若有所思。
秦怀风却是早已经收拾好了桌椅,折叠起来,背在肩上,懒洋洋道:“师父,师妹,走了。”
老人还是气不过,抓起竹杖就敲在秦怀风脑袋上,“叫你偷懒。”
秦怀风揉了揉,也不开口。
白城北山上,因为刺史大人与钦差大人欲出城来踏青,早早就有心思活络之人在山顶搭建了许多摊铺,还寻了人在城中大肆宣传。
说这既是为了迎接刺史与钦差两位大人,又算是给这个还未到来的中秋,做些准备,可以说是小型灯谜会。
反正,真到了中秋那夜,北山也是白城赏月最好的去处。
见上刺史大人一面当然是极好的事情,哪怕运气不济,没能遇上,去那里猜猜灯谜,吃些小食,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陆承业仍是一身白衣,人到中年,依旧丰神玉树,李墨则是一名貌不出众的年轻人,正因为年轻,才更多疑。
而且,因为不曾经历过大唐最困难的那十年战争,他对陆承业这些凭着功勋,时常对朝廷调令有些阳奉阴违的外臣,感官颇差。
听调不听宣的外臣,分明是历代皇帝最不喜的,他身为皇室中人,皇帝陛下不愿做的一些事情,他还是要代劳的。
今次奉令来北州,除了监督,也有敲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