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人焦躁的沉默中,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与她分坐在方桌两侧,并无言语。
“都准备好了吗?那个孩子.....”男人不安的摆弄着手指,他有些手足无措,将桌上的方糖用木质夹子夹起来,随后又放下,却始终都没有放进面前的咖啡中。
“两百年,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看着这个世界两百年,明明知道一定会迎来灭亡的命运,却还是要不受控制的醒来,这对那个男孩来说,公平吗?”
“不公平,当然不公平。”她说道。
“对还未出生的他来说不公平,对侥幸活下来的人类来说,更加不公平。”
午后的阳光散漫地溜进了前厅,带着甜香的气味舔舐着女人的耳垂,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在一片阴翳中寻觅到极为压抑的气息,像是在恐惧,像是在担心。
“你说,那个孩子真的能在人理崩坏的那一刻将所有人都拉回来吗?”女人突然问道。
“我们已经看到了,不是吗?站在那个模糊轮廓面前的白发红瞳,他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那可是我们106个人的心血,足够领先时代500年的科技造物啊!”男人尽力的想去平静,但是手心的汗水和青筋凸起的眼角却暴露了他此时心情,他比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更加激动。
他最终还是把方糖扔进咖啡里了。
在咖啡杯的杯垫下面,是一份早就拟好的文件。
《原初之作》
被定为后世500年内无法超越的科技侧造物,由人理观测所“普罗维登斯”的106个科学家彻夜不眠的赶造。
从功能上说那个躺在培养皿中的红瞳白发少年可能会更加完美。
但时间上不允许他们培育出更先进的实验体。
这个处在人类无法触及的寒冷之地的人理保障机构已经面临着绝境。
数之不尽的异能者围绕在普罗维登斯四周。
他们是人类剩下的最后一批强者。
各种暴虐的魔法在天空肆虐着,足以扯开位面的力量,各种元素四处溢散。
这些异能者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天空上仿佛藏着一座巨大的城市。
粘稠的黑色泥状物从城市底部掉下来。
七瓣花的熔岩,飞舞的极寒雪霜,深紫色的暴虐狂雷。
所有元素类的魔法在碰到那些黑泥的时候就像泼到墙上的水。
墙上会留下印记,水也会散开。
魔法会溃散,但是黑泥却无穷无尽。
........
........
“已经开始了吧,那场跨越次元的传送....不知道他会被传送到哪个世界?但愿那个地方的的世界意志能多撑一会儿,撑到他成长起来。”女人端起男人身前的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安德鲁,那个孩子的名字你想过吗?”
“什么?名字?这件事我们也许应该和没到场的104人讨论一下。”男人手足无措的说道。
“??讨论?那些傻缺二货都滚去享受了,谁会在在世界崩坏的时候来工作?恐怕除了你和我就没有其他人了,我是因为担心那个孩子,我觉得你也一样,给一个200年后会出生的英雄起名,没觉得这件事很酷吗?”
女人自顾自的说道。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那个孩子,就叫一.....”
咖啡听了突然传来一震小范围地震,男人和女人都没站稳,咖啡杯掉在地上碎成了不规则的碎片,杯底没喝干净的几滴咖啡散落在地上。
设计和有些罗马风格的石柱穿透了天花板。
罗马的石柱大都是白色的,而这块,确实有些发绿的青铜。
它撞击地面的时候发出一声古钟般的鸣响,咖啡厅里的两个人一时间丧失了听觉。
黑色的粘稠软泥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滴进来,一股不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冲进脑海。
巨大城市中发出单调的声音,像是人类的呼喊声,明明都是如同梦境呢喃的低声话语,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情感冲进,人形轮廓的石雕摆放在街道上,他们的表情如此生动,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突然石化了,那些若有若无的低语就好像他们的求救声。
安德鲁看着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女性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竟然也身处在这处古城中了。
女人口型保持着那个未说出的名字。
“一.....你想到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安德鲁费力的推开早已石化的咖啡厅大门,他经过好几个走廊拐角,最终来到了一具培养皿前面。
“太好了,传送结束了吗?”
空无一人的培养皿前面多了一座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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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瓣的焰花微弱的燃烧着。
他是这个世界剩下的最后一位异能者。
黑泥侵蚀着焰花,和他一样站在这片土地的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很快,他也会变成那座古城中的躯壳。
亲眼见证着世界的终结,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异能者了。
即使是这样,他却也不清楚自己在和什么样的存在战斗。
“几十英里高的怪物。”
“头生双角的人形魔神。”
“地狱深渊的九头龙蛇。”
他曾经私自想象过很多那个未知魔物的名字。
这些形象无非都来自漫画,影视作品,或是他亲手斩杀过的怪物。
决战之前他对自己会面对一只怎样的生物已经有了准备。
结果。
一直到世界的终结。
一直战至最后一人,他都没见到那个所谓的假想敌人。
光是一座城就将他逼到绝路了。
六瓣的烟花轰然炸裂,在漆黑的世界中渐出一抹微弱的火星。
这个举动像是引起了什么人的注意。
男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座石雕。
他的口中似是在重复一个名字。
“——富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