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杨麦看今天天气转暖,就没有着急地慢慢散步回家。
路边的银杏树叶子基本已经落光了,光秃秃的枝丫在斜晖下,杨麦贪婪地呼吸着初冬甘冽的空气。眼前的世界,在此刻还是清晰多彩的,没有异形、失真,没有幻觉,杨麦心里的情绪很复杂,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会有多久。
下午打电话,推掉周末和洛承书一起回家的事。为了不让他怀疑,杨麦说的理由是,杨父杨母这个周末有个在外地的婚宴要去赴宴,洛承书也表示下周再去一样。
就算是这样说了,杨麦却总觉得好像洛承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当然,她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心虚。
思量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洛承书自己的情况,路边有车子在按着喇叭,回头,杨麦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杨麦弯腰从副驾驶的窗户向驾驶位的沈策说。
沈策也笑:“别废话,上车!”
杨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今天怎么有空了?听杨木说,你最近是空中飞人了,到处飞。”
“是啊,有几个项目,我都挺感兴趣的,所以,到处去看看。”沈策微笑着说,然后转头看了杨麦一眼,“我这是刚回来。”
“从哪里回来?”杨麦问。
“英国。”沈策淡淡笑着说,“一看这时间刚好,就合计来看看你。没想到还真就遇到了。”
“是啊,要是我加班怎么呢?”杨麦侧过头,看着沈策笑着问。
“那我就去投诉你们上司,”沈策笑,“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压榨员工太过分啊!”
“哈哈哈,”杨麦笑出声,“赶紧去,赶紧去,我就喜欢你这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
沈策摇头:“我是觉得挑拨你一下你和你领导的关系,然后把你撬到我那里去,我肯定不舍得让你加班。”
“那你够仁慈!”
“这不是仁慈,这叫细水长流。”沈策一边开车,一边说,“把你逼跑了,可就不好了。”
“我想那种人?”
“不不,知道你负责。但是人都是要有节奏的。一张一弛,一直紧张反而不好的。”
杨麦看着沈策心里总是觉得踏实,差点就脱口而出地要告诉他自己的情况,但是,几次下来还是忍住了,“就你这样,我肯定不会去的,因为我也会不好意思。”
沈策摇头,车子停在一个交通路口:“给。”沈策从手边拿起一个纸袋,递给杨麦。
“这是什么?”杨麦看着沈策,有看看手里的袋子。
沈策转过头说:“最近我都在跑这个,你看看……”
杨麦打开纸袋,里面是各种包装很精致的小盒子,杨麦拿起来,有英文的,有法文的,还有不认识的文字,猜测像是德文或者西班牙文。杨麦只识的英文单词,看了下,抬头:“精油?”
“对!”沈策点点头,红灯变成绿色,他启动车子向前继续前行,“我去看了英国、德国、法国、西班牙的各大生产商、销售门店、高档会所、还有奢侈品店,逛得眼花缭乱。”沈策微微摇头,略显无奈。
“但是,我能研究的,都是调研数据,生产技术什么的,至于东西的细小差别我不是很懂,这个方面除非是专家,不然一般人还真不怎么好说。因为毕竟这些厂家都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只有真正顶级的人才能分辨其中优劣。”
“你要做精油?”杨麦有些惊讶。
“我有这个意向。”沈策轻轻颔首表示肯定,“主要姚大哥有意向想做一下药妆或者芳疗这方面的东西,我觉得蛮有趣的,就同意去看看了。”
“姚大哥家里是做医药的?”杨麦突然想起什么。
“是,家里最初是经营私人医院,对象全部是高端客户。后来,因为姚大哥的妈妈家是医药的,所以,姚家后来就连着医院和医药,以及医疗器械一起发展起来,不仅仅在A市和本省有很大的市场,在全国,也是能稳稳保持在前十的。前几年因为有了新的合作项目,引进一笔外资,业绩跃进前五了。”沈策耐心解释着。
杨麦又似乎很随意的问:“那,毕竟化妆品和芳疗产品都不是姚家的专长啊,姚大哥怎么会想到做这个项目?”
“应该是考虑到国内市场在这一步还是刚刚起步,说是几乎空白也不算是过分了。相对于已经几近饱和又竞争惨烈的医药行业,利润自然是巨大的。而且药妆和芳疗其实可以往姚家的医疗美容上靠一下。”
杨麦应了一声:“哦,”想了想,又看向沈策,“可是就算是这样就投入,是不是也有很大风险,你刚刚也说过,你们做也会是做顶级的,而做顶级的,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吧……”
杨麦的满腹思虑在沈策看来,只以为杨麦是在担心自己投资失利,于是沈策笑着安慰杨麦:“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感兴趣,现在只是在研究这些已经成功的典型,具体做不做,做那个方向,我们还会继续研究,分析市场和可行性,如果投入过大,可能就不太会坚持去做了。”
杨麦点点头,不在做声。
沈策用余光瞟了一眼杨麦,“那个,你……你们的日子定好了?”
杨麦回神愣了一下,想问沈策怎么知道,却瞥见自己左手上显眼的戒指,没有抬头,依旧盯着那戒指摇摇头:“还没有,还没有去见父母,可能下周吧。”杨麦说得兴致不高,这让沈策皱起了眉头。
沈策的车子开到一半,“晚上有时间吗?能一起吃个饭吗?”
杨麦想了想,点头应下,以后可能连和沈策吃饭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吃饭的地点,是那家属于叶安然的餐厅。停车的时候,杨麦有些奇怪。
沈策看一眼神情疑惑的杨麦,笑了,下车,帮杨麦打开车门,向杨麦解释道:“虽然我不希望发生但还是那句话,洛承书如果对你不好,我一定带你走,让他后悔。可是毕竟,你们已经……”沈策眼睛落在杨麦的左手上,“我如果让他误会什么就不好了,来这里,可以吃得好,也能避嫌。”
沈策虽然是笑着说,但是杨麦能清楚感觉出沈策的苦涩。没有再多言,杨麦就和沈策想餐厅走去。一路上,“避嫌”两个字让杨麦耿耿于怀,却又觉得温暖。人啊,真是很奇怪的生物。
点菜的时候还是杨麦只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其余让沈策看着安排。沈策点的菜,全是照顾杨麦的偏好,或者也说不准是自己的偏好了。
“要不要来点酒?”沈策问。
杨麦歪着头想想:“可是你好像不能酒驾吧?”
“我不喝。”沈策笑说,“我看你喝。”
“那算了,我也不喝,我多吃点。”杨麦一副期待的样子,有让沈策不禁笑起来。
沈策看着杨麦的眼睛:“知道么,只有和你一起吃饭的时候才觉得吃饭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因为我是吃货,吃起来特别香?”杨麦古怪的笑着。
“不,是因为只有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吃饭才有的感觉。”沈策微微笑着,但是每一个字句都很清晰而又严肃认真。
杨麦一时愣怔,在这个他用心思量又精心挑选出的“避嫌”的地方,他对她说着他的爱。
“麦麦,也许,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你婚礼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你,是我最后一次可以自私的作为你的保护者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沈策声音很低,但是杨麦却能将他的话听得清楚。
“自从再次和你相遇的时候,我就丝毫不再掩饰我对你的爱。只是无奈,你不爱我,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至少,我又陪你走了一段路,至少,我曾经比其他任何人都离你更近。而我也很幸运,成为你最信赖的人,以后也会是。对于没有缘分一路享受的人,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
杨麦静静听着,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所以,今晚,也可能是我们吃的最后一次单身饭,我要好好珍惜,我以后可再也不想看着某人在我面前宣誓主权了。”沈策说得很幽默,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心酸。
“沈策,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也很庆幸,遇到了你。每次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总是第一个伸手帮我。其实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却还是在打扰你。可是在我想多的时候,你总是用最磊落的方式证明你有多绅士,”杨麦也很认真地说,“这也恰恰证明你有多爱我。”
“我知道,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爱,不比洛承书少,只是,……”
“只是你不爱我。”沈策替杨麦补充完,“我希望你知道我爱你,是因为我想你清楚地了解我,知道我是深爱你的人,所以我可以拿我的一切起誓,我只想保护你;如果有可能,把我列入候选人名单,可以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但是显然,你不是根据条件来挑选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