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出来了不少的人，但是始终没有看到柳青青。
杨麦看看手表，柳青青进去的时间是九点，照理十点，最多十点半就该出来了，而现在，已经十一点半钟，还是不见她的身影。忍不住的杨麦来到导诊台，“麻烦您看看，她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年长的护士在电脑上查了查，“里面已经没有人在手术了，她应该在休息室，不过再过十分钟，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出来，因为午休时间，休息室里不留患者，她必须要离开，你再等会儿就好。”
“哦。”杨麦想离开，又不想走，“护士，为什么她这么久？”
“如果手术没有意外，就可能是她身体太弱，也经常有这样的女孩子，手术之后身子弱地走不动，唉，现在的孩子啊，造的什么孽啊……”年长的护士说完，悠悠长叹一声。
杨麦看着护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门又一次被推开，杨麦一眼就看见脸色苍白的柳青青，一手扶着门，一手捂着小肚子，正艰难地向外走着，一步一步挪着，随时都能摔倒的样子。柳青青个子本就不高，最近又瘦了很多，此时虚弱地样子像一个布娃娃，毫无生气。
杨麦看着柳青青的样子，身体在意识到之前先一步来到她身边，伸手扶住了柳青青。
突然间被人扶住，柳青青也是一惊，一转头看见身边人的时候，柳青青觉得自己全是都僵硬了。
“麦麦……”杨麦看着柳青青的眼睛，她的眼中是怀疑、恐惧、委屈、脆弱，还有深深的愧疚。
“先过去坐一会儿。”杨麦不在看着柳青青的眼睛，扶着柳青青来到等候区的椅子上，柳青青有点体力不支，要坐下去，“等下，”杨麦将柳青青扶住，靠在自己身上，脱下自己的小西装外套，叠了两下铺在椅子上，才让柳青青坐下去。
“我……”柳青青愧疚又难过，不肯坐。
“别磨磨唧唧的，”杨麦将柳青青按在椅子上，“椅子那么凉，你能直接坐吗？！”语气不怎么友善，但是柳青青却红了眼，她知道，杨麦还是在关心自己。
杨麦拿过袋子坐在柳青青身边，“牛奶和豆浆，你要喝哪个？”
柳青青愣了愣，“给我牛奶吧，谢谢。”柳青青低声应道，杨麦将牛奶递到柳青青手里，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暖贴，拆开之后对柳青青说：“直一下腰。”然后将暖贴贴在柳青青的小腹处的外衣上，这样，她捂住小腹的时候，暖贴正好就贴在小肚子上。
“这么冷的天，明知道自己出来干什么，怎么就穿这么少？”杨麦看着穿着平底凉鞋，九分裤，短袖T恤衫的柳青青没好气地说，有将两一个暖贴贴在柳青青后腰处的外衣上。
“自己都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杨麦数落着柳青青，开始剥鸡蛋壳。
看见柳青青这个样子，杨麦其实不意外。因为自从和张扬分手后，他的行为让杨麦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也知道柳青青不会幸福。因为和一个人渣在一起，怎么可能有幸福可言呢？
但是杨麦却没有想到，当柳青青来做流产手术的时候，张扬都不肯来看一眼。
“喏，吃一个，恢复体力。”杨麦将剥好的鸡蛋送到柳青青的手里。
“谢谢。”喏喏道谢后柳青青将鸡蛋送入口中，杨麦的余光看见她的手在微微抖着，然后听见柳青青细微的抽泣声。
柳青青细细地哭着，一口一口井鸡蛋吃掉，又喝一口红枣牛奶，双手捧住纸杯，低着头抽泣着。
“行了，别哭了，”杨麦用纸巾擦去柳青青的眼泪，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哭坏眼睛没人心疼你。”
“麦麦，对不起，”柳青青不敢看着杨麦，低着头说，“对不起……”
“现在说什么对不起？你以为你过得好啊？”杨麦不知为什么在生着闷气，“是谁决定要来手术的？”
“我们……”柳青青刚开口，就看见杨麦犀利的眼神直直盯着自己，“他说现在不是时候……”
“那你手术他人呢？”
“他今天有事，工作忙……”柳青青声音越来越低，若不是杨麦耳力好，就算是坐在柳青青身边，也会觉得她的声音微不可闻。
“工作忙？”杨麦冷笑，“他能怎么忙？升职成了董事长了？！”
柳青青看着杨麦，并没有开口。
“我跟你说，就这一回，以后别指望我会看见你。如果那是个渣男，就痛快离开他，别让自己受委屈。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你不会换一个？”
柳青青沉默，杨麦知道自己这样说，柳青青是不愿意听得。于是闭上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见柳青青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休息好了没？天气不好，早点回家去休息。”
柳青青没有抬头，只是默默点头，杨麦扶起柳青青，又拎起另一个购物袋，拎起自己的外套。走到一楼，恍然发现，外面居然下起雨了。
杨麦将自己的外套套在柳青青身上，“你在这等一会儿。”杨麦去医院超市买了一把雨伞，先走出去拦出租车，雨幕中的杨麦半边身子已经被雨水淋湿，依然浑然不觉，终于蓝岛车子，车子驶来，杨麦将柳青青护在伞下，送进车子里，随后也跟着坐了进去。
“去哪儿？”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笑眯眯地问着。
柳青青报出自己公寓的地址，司机颜色很好得看出两人心情不怎么美丽，正色开车，没有多话。车子很快到了柳青青公寓楼下，杨麦陪着柳青青下车。“他不在家？”
“嗯。”在楼道门口的门外，柳青青低声应着。
“那我送你。”
“谢谢。”柳青青又低声道谢，杨麦瞥了眼低着头畏畏缩缩开着楼道的门锁，紧紧眉头想说点什么，也终是没有开口。
乘坐电梯到六楼，柳青青带着杨麦向自己的家走去。杨麦没有来过这间公寓，之前，柳青青住的是自己租住的公寓，后来，柳青青在父母的帮助下，付了房子的首付，在这个市里面也算不错的小区里购置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户型房子，柳青青月月付房贷。和张扬在一起后，张扬也搬了过来，至于会不会给柳青青分担房费，杨麦就不知道了。
杨麦看看屋子里，很整洁，杨麦知道，这一定不会是张扬的功劳。放下手里的东西，杨麦帮柳青青换好衣服，让她在床上休息，然后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好。然后又走进厨房，给柳青青准备吃的。一顿忙乎之后，乌鸡汤、小米粥、鸡蛋，清淡的豆腐皮黄瓜小菜一一准备好。
杨麦一样捡了点盛好，送进房里。
柳青青似乎还在昏睡。杨麦在床头柜上放好吃的，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柳青青，这是曾经自己最好的朋友，却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身边的第三者。然而，正是她的犯错，也让杨麦看清了张扬的为人。而张扬如今的行为证明，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如果没有这一出，杨麦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会发现这个人的真面目。
老话怎么说，福祸相依。
杨麦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该同情柳青青，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是她的情不自禁，还是他的主动引诱，结果都是一样，她在友情的道义和爱情的诱惑中，选择了爱情。换句话说，就是柳青青选择先放弃了自己。
这样，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是，人又偏偏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至少杨麦此刻就是那个奇怪的矛盾体。她不能无视柳青青此刻的处境。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九年亲密无间的友谊情深，还是因为杨麦觉得柳青青似乎是转嫁了自己的厄运，如果不是柳青青，那么承受张扬的表里不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啊；再或者，就算哪怕是一个陌生人，看见她陷入这样的处境，自己都不可能是无动于衷的吧？
所以杨麦不能无视柳青青。没有丝毫敌人陷入困境时的快感，反而，看见柳青青今天孤单的身影，心里那种紧巴巴的抽搐感，她还能清晰得记住，柳青青走进手术室那一瞬间，一阵阵轰鸣在耳边响起，仿佛那个走进手术室的人，不是柳青青，而是自己。
对的，杨麦是在心疼。不知道这是放下了，还是太傻。杨麦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圣母光环笼罩的人，不会觉得悲悯之情无处不在。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理会那些无关痛痒之人喜怒哀乐。自以为总是爱恨分明，将一切都划分成黑白分明的状态。
然而此时，杨麦疑惑了。
与柳青青的偶遇又一次让杨麦看清了这一点，这个世界，或者说自己的世界，黑白清晰感情、人还有事，越来越少，更多的时间里，所接触的人和经历的人都是灰色的。包括她的洛承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