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博的办公室,不,准确来说,是杨麦和陆欣博共有的办公室里,气氛有点紧张。
杨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瞪着眼睛看着陆欣博:“你确定你没有开玩笑?”
“没有。”陆欣博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里飞快转着一支钢笔。
杨麦在自己的椅子上,脸色不善。
“所以,你就是在骗我!”
“你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没有对你说出全部的事实。”
杨麦冷哼一声,“你这个借口有点可笑。”坐直身子,情绪有些激动,“那我可不可以用刀子扎你几下,然后对你说,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只是不想让你太舒坦?”
“不,杨麦,”陆欣博微微摇头,“这两个事情不能放在一起说,没有可比性。”
“怎么没有可比性?”杨麦反问。
“我没有想要伤害你或者有意欺骗你的意图。”陆欣博看着杨麦,“我一直都不否认的一点是,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除了你,别人都不行。”
“可是你没有说的,却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以为你懂。”
“我也以为你能理解。”陆欣博看着杨麦,眼神很冷静。
杨麦叹口气,“你说,你要我怎么理解?”
“我觉得你在逃避。”
“我没有!”杨麦否认。“我只是觉得在自己没有能力没有实力的情况下,和那样的人周旋,是非常不明智的。只会给洛承书增加了给别人动手的软肋而已。”
“可是你现在不是有机会了吗?”
看着陆欣博嘴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杨麦反问道:“可是,这是我们之间的合作,难道不是一损俱损?”
陆欣博摇头:“不,小朋友的游戏才是一损俱损。大人的游戏并不是这样。”
杨麦无言,承认自己确实不懂这话的意思。说得很高深,但是真的可能吗?
陆欣博看出杨麦的想法:“你知道吗?有一种鸟,叫做杜鹃。”
“布谷鸟?”
“对,就是我们说得布谷鸟。杜鹃生来不会筑巢,也没有抚养后代的意识,于是,它们会趁其他的成鸟外出时,将自己的卵产在别人的巢内。而同时,似乎是物竞天择,对于它们这样的生物,为了保护自己,会比其他鸟类更早破壳,之后,还是雏鸟的杜鹃,会把别的蛋都推出巢外,而成鸟回来,会把这个唯一的幼鸟当成自己的孩子,抚育它长大。”
杨麦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也就是,鸠占鹊巢?”
陆欣博想了想,“可以这样说,但是不准确,因为鸠不是杜鹃。这就像做生意,一样的生意,同样是忙活,有的人赚得钵满盆满,有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人是给别人做嫁衣。我们合作,‘合作’是说给别人听的,实际是,我们要借用他们的资源,来做成就自己的事情。”
杨麦听得一知半解,“你说得轻松。谁也不傻。”
陆欣博笑,“我们还不如杜鹃鸟?”
“会有那么容易?”
“当然不容易。关键是要对方按照我们的计划来做,就像你说得那样,他们会那么傻,说什么就听什么吗?”
“人人皆为利来,你要用合作来望梅止渴?”杨麦问。
陆欣博微微挑眉,“孺子可教,你领会地很快。”陆欣博微微前倾身子,“但是,可行性并不是只有一种,就像杜鹃,故事里,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他会不会也是无可奈何?”
“你是说……”
“当他无路可走的时候,也会按照套路走。”
“我倒是觉得,他更可能会鱼死网破呢。”杨麦看看手中的一张纸,上面长长的名单的前面,有一个名字被杨麦用笔圈了出来,那个名字是——唐安北。
“对,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管他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是要跟着套路走就好。”
“那我能做什么?”杨麦盯着那三个字,皱眉,“色诱?”
“噗……”陆欣博没绷住笑了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呢……”陆欣博笑说,杨麦没好气地又带着点委屈地白了陆欣博一眼,陆欣博稍稍正色,“我就是打一比方,别说我没有那个心,就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啊,我绝对会被某人活活打死的。”
杨麦也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陆欣博认真说:“你按照项目做就行了,其余的,我会告诉你。”
“就这么简单?”杨麦明显不相信。唐安北能让洛承书忌惮这么多年,明显不是省油的灯,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好用?
“对,”陆欣博点头,“有时候,是人心自乱,不用做什么,他就自己露怯了。只要你参与进来,就对了。”
“你们的世界,太过复杂,原来不仅仅是拼智商,还要看人心。”
“错,所有智商在一个层次的人,相处都要看人心。”陆欣博看着杨麦微微一笑,那笑容很微妙,“仅仅用智商就能摆平的人呢,他不是你真正的敌人。”
杨麦陷入沉思。
陆欣博不去打扰杨麦,他知道,她需要消化一下。
陆欣博也知道,这件事对于杨麦来说,有点勉强,换做自己,恐怕也会抵触。但是正如杨麦自己意识到问题,她现在的存在,对于洛承书来说,就是阿克琉斯之踵。就算杨麦接近低调,不去引人注意,但是,这并不表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忘记她。
一切不过都是在等待,等待最佳的时机而已。
就像此时,自己在算计着唐安北一样,陆欣博相信,唐安北的脑袋也正在片刻都不停歇地“问候”着自己。这是信息战、是谋略战,也是心理战。
陆欣博目光落在正在若有所思的杨麦身上,杨麦绝对是关键,唐安北也在打杨麦的主意,真心或假意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他要在杨麦身上下手。这一点,陆欣博相信洛承书早就明白了,所以,才将杨麦推到自己的身边。这样的事情,洛承书不说,他也懂。
加入时间重来,假如自己知道她为难的原因,陆欣博坚信,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那个人。
……
下班时间未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杨麦投入地看着手里的资料,脸眼皮都未抬一下,陆欣博倒是习惯了,随口应道:“请进。”
门推开,并不是眼镜助理的脚步声,陆欣博抬头,洛承书面无表情站在门口,见陆欣博抬头,点点头,就看向另一边桌子后面的杨麦。此时的杨麦也丝毫没有意识到来人和自己有关。
洛承书摇摇头,坐在杨麦对面的茶几旁的沙发,陆欣博见状,“你随意。”就再次低下头。洛承书没有不习惯,以往陆欣博忙的时候,洛承书也是这样等着,只是今天,洛承书的心思并不在陆欣博忙不忙这件事情上,只是静静看着安静工作的杨麦。
见她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笔时不时写写画画,放手翻阅资料,偶尔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撩起几缕滑落在脸上的发丝,动作温柔细致,神情专注。洛承书看着,心里有着微微的悸动,认真工作的女人也很美。
许久,杨麦放下手里的笔,揉着自己的肩膀,恍惚间发现对面好像坐着一个人,猛地抬头,却发现眼前有些模糊,眨眨眼,眼前影像似乎才回归原位,果然,除了洛承书,还能有谁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
杨麦笑笑:“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敲门了,你没有听到?”
“我……好像听到了。”杨麦有些不好意思。俯身在办公桌上,左手托腮,歪着头,“那么,洛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是不是忘记了?”洛承书笑得有些无奈。
“什么?”杨麦笑意凝固住,“忘了什么?”
“看来你果真是忘记了。”洛承书笑,“不是约好了今天来商量我哥哥的事情吗?”
“呀!”杨麦顿时记起来,前一天晚上,洛承书提起过,关于白洛寒记忆的问题,杨麦说建议让刘阅心来试试,于是今晚就约好,四个人碰面聊一下。
“记起来了?”洛承书问。
“啊,我还好已经约好了阅心了。”为了方便,杨麦特意找了一家西餐厅,在芊芊美术班教室不远处,这样刘阅心接芊芊下课之后,就可以直接去餐厅,这样比较方便。
为了谈话能够“有序”进行,杨麦还特意向叶安然“借”来了叶弦。这样,他们说正事的时候,可以有人照顾芊芊。对于这样的安排,叶弦很爽快的应下,而芊芊听说叶弦回去,更是开心地不得了,非常高兴地表示,要穿一件漂亮的裙子去见小舅舅。
“那你们还等什么,不赶紧去?”在一边忙着的陆欣博冷不防抛出一句。
杨麦看眼手表:“哦,时间真的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然后开始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东西,“诺菲说了,她也来,然后他们顺路去接叶弦一起到餐厅去,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嗯,好。”洛承书站起身,看着杨麦在快速整理物品,“不要着急,来得及。”
“嗯。”杨麦应着,抬头冲洛承书笑笑,又继续整理,但是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减慢。
收拾妥当,杨麦冲陆欣博说:“陆总,我下班了,你继续辛苦吧。”
陆欣博抬头,摆摆手,“你俩快走,我现在发现,你俩真的不能同时出现,画面太美,对单身狗的伤害值过大!”
杨麦看看洛承书,偷笑,“那我们走了,明早见。”
“好,明早见。”陆欣博笑笑挥手,冲洛承书点点头,洛承书也点点头,两人的默契都不用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