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曲,裴文曲的亲姐姐,刚及笄便不知何由上了战场,立下战功无数,如今已是二十岁,在景陵,怕是嫁不到好人家的。
但双叶现在完全不同意外界看法,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裴武曲,这么美,又这么飒爽,怕是大将军都比不上,怎么会嫁不到好人家?只有她不嫁的缘故。
太子殿下眉头一舒,道:“原来是武曲,早听闻你得胜归来,孤还未来得及给你庆祝。”
裴武曲面不改色地说道:“劳太子殿下挂念,末将还有要事,先告辞了!”说罢,起身就要走。
太子殿下拦住她,说:“武曲先别急,今日重阳,有何要事?那些个小姐都往西皇宫去了,你不去吗?”
“末将不感兴趣。”
“那孤派给你个任务,孤的婢女,双叶很想去西皇宫,你陪她一起。”太子殿下道。
双叶一愣,陪……她?
这时,景栎走过来,轻声对她说:“去吧,这里男人多,不适合你,我和武曲都是老熟人了,不必担忧太多,她很靠谱,会护着你的,记得开宴之前要到宴厅。”
双叶看了眼裴武曲,她双目深邃,也正盯着双叶,眉头微皱一下。双叶看她不情愿,正想拒绝,裴武曲却向她行了个礼:“双叶姑娘,就由本将送你过去吧!”
毕竟裴武曲是战场上的人,双叶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她,说是武曲陪双叶,这会儿双叶倒像是给武曲领路的宫女。
“双叶姑娘,能得太子殿下如此厚待,必是不凡啊!”裴武曲突然停脚步,双叶差点撞上她。等双叶明白过来她语中的意义,倒也不慌不忙,她也不是第一个误会的,双叶慢慢解释:“武曲将军误会了,是太子仁义善良,待人宽厚,奴婢只是一个小宫女,幸得赏识,并无任何僭越之意。”
裴武曲冷冷道:“你这句话对多少人说过?这么熟?”
双叶沉默了,毕竟问过她的人太多了,从宫女太监到皇后妃子,要想赖在这世上活,当然要想一番措辞。半晌,她才道:“将军,说笑了。”
“说笑!本将没那闲功夫与你说笑!等重九宴一过,把你这身衣服换了!不!重九宴也不要穿!”武曲的语意中透着狠恶,却好像在担心什么。双叶觉得她并不像是针对自已,也不像是太子殿下的桃花过来无故寻仇,就问:“将军何意?”
裴武曲正了正声色,恢复那副久经沙汤的冷表情:“只是提醒你,趁还没到西皇宫,没让那些小脚女人注意到你这身,赶紧去换!”
“呃……曲将军,好像……晚了。”双叶颤颤地提醒了一句,这一路裴武曲走的是将军步,不知比男人都快多少倍,那前面的大家闺秀为了端庄秀丽走得比王八都慢,走两步赏花,走三步看茶,走五步就要到亭子里歇歇,再唠唠家常。双叶她们俩从东皇宫赶来用了两刻不到,就追上她们了,现在前面已有人发现她们了,向她们走了过来,是并排的二人。
顾倩兮,丞相顾颂吟的女儿,生性跋扈张扬,一袭橙黄色广袖纱衣,点金缀银,一步一摇都好像在宣告她是顾家嫡长女的身份。顾家可是开国重臣,当初北国灭亡,就是顾家在推波助澜,让朝政分崩离析,从中也赚了一大笔钱。
裴文曲,裴家二小姐,北国灭亡之战——鸮坟之战的主力就是裴家军,而今的太子太傅裴厉也是当初北国的武状元,灭北的忠臣,而今他手中也有三万兵权,加上大女儿裴武曲手中的两万骑兵,裴家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时她二人走过来,裴文曲道:“武曲姐姐,我倒以为你不会来了。”
顾倩兮道:“嗯,本小姐以为你们俩都不来了!一个体弱多病,一个又不喜喧闹,咦?武曲姐,你身后是谁?”看话头引到自己身上,双叶不禁冒了几分冷汗,她见过这顾倩兮,当初顾倩兮去东宫给太子殿下大献殷勤,明里暗里的话都是劝景栎太子换个婢女。
还不等双叶回应,裴武曲就接了话,“这是太子的宫婢,嫌她在东皇宫不方便,让我带来。”
顾倩兮好像认出她来了,鄙夷道:“这不是双叶吗?被太子嫌弃了?果真是个宫婢,就算长的还不错,也只能用这低质胭脂,穿这朴素衣裳了,上回我见你你还坐在景栎太殿下身边呢!”
裴文曲细细看了双叶一眼,道:“顾姐姐莫要再说了,看这位双叶姑娘也是端庄秀丽,知书达礼的人,就算得太子赏识也是常理,况且,太子殿下君子之行,如果真喜爱她,定会给她个名分,顾姐姐听说的,怕是谣言,不可信。”
顾倩兮斜了双叶一眼,道:“也不可不信!什么双叶姑娘啊,不过,是个卖身的宫婢罢了!也配和我们一同参宴?”
双叶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她不想惹事,也不代表着就甘受他人侮辱,“顾小姐,我是要陪同景栎太子一同参宴,你是说我不配和你一同参宴,还是说太子不配和你一同参宴!”
顾倩兮急了眼,这话若让太子知晓,她还怎么和太子拉近距离,“双叶!你个婢子!谁准你这样说话!一口一个我!没人教你规矩吗?”
双叶倒是很平静,“我的规矩都是殿下教的,殿下说我是他东宫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东宫,除了皇上皇后,可不向任何人行礼。”
“你……”
裴武曲开口道:“倩兮不可胡闹了,双叶姑娘是东宫的人,这里谁都开罪不起,待会儿宴席上太子殿下要是看见双叶姑娘精神不佳,怕是要问的。”
听了这,顾倩兮才作罢。
“咳咳,武曲姐姐,妹妹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去亭子里歇歇罢。”
裴武曲闻言,急忙扶着文曲向北边亭子走去,嘴上唠叨着:“看你!又出来,这次宴会你就应该歇着……”都传言裴武曲是个狠厉的,寡言少语,双叶这才信,传言不实啊,看那裴武曲现在眼中满是温柔,哪像将军,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大姐姐吧。
顾倩兮狠瞪了双叶一眼,跟上裴家姐妹去了,看双叶不动,喊了句:“双叶!愣着干嘛!跟上端茶倒水啊!”
双叶默默跟上,不是她想端茶倒水,而是因为裴武曲说要照顾她,如果她人不见了,不至于失了裴武曲面子,好像也真是叫人不爽。
亭中,裴文曲文文弱弱的,面色苍白,双叶递过去一杯热茶,道:“裴小姐请用,这茶性寒凉,却也止咳。”
裴文曲本想接过道谢,却看到了双叶袖口的桂花,瞳孔陡然放大,接茶的手紧紧抓住那袖口,颤颤道:“双叶姑娘,敢问,这衣服是……是太子殿下给你……给你准备的?”
双叶见她不对劲,下意识望向裴武曲,却接受到裴武曲眼中的警告,双叶顿时慌了慌,急急定了定神,才道:“裴姑娘,是重九宴,双叶一时拿不出一件体面衣服,又是太子的宫女,是东宫的脸面,太子殿下才临时借了套衣服给我。”
看裴武曲那眸中的警告淡下去,双叶才松了一口气。
裴文曲勉强笑了笑,眼睛盯着那衣服出神,半晌,才道:“双叶,太子殿下,对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