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仙剑!”
桑葚子和另几个豹皮人惊得面如土色,手里的灵蛇尽被飞剑斩断,都垂到地上。
跟着人影飘动,从峰间飞落数人,都是御剑而来。却是四名年轻道士,想是无极门中弟子。一落地便仗剑在手,将谷中各人围在当中。那白发苍苍的老道,却站在半山间负手遥瞰。
其中一名道士,青衫玉面,气宇轩昂,却是四人之首,说道:“你们几个野狐禅,前几天就偷偷溜到谷中,鬼鬼祟祟,也不知想干什么。今日又在此意图伤人,当真是自寻死路!师尊有令,如果你们自废法力,就饶了你们性命,若是不然,我等只好诛妖伏魔,格杀勿论!”
桑葚子冷冷地道:“你们无极门自居正道,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想打想杀,尽管过来,神木教的人宁死不屈!”
那道士剑眉一竖,怒道:“好个妖邪,既然宁死不屈,本道爷这就成全你们!”另几个道士也喝道:“大师兄,对这些妖人,何须多废口舌?既然他们冥顽不灵,那就斩妖除魔,维我正道!”
话音一落,四柄长剑已自激起剑气,分从四个方位,向前刺出。那四个豹皮人倚做法器的长蛇已死,只得各出佩刀,与四柄仙剑相抗。只听嗤嗤数声,有三柄佩刀被剑气一截两断,而剑气并未稍停,血光一闪,竟连人带刀一起被斩为两截。
只有桑葚子功力较深,手中佩刀也颇有不同,乃是一柄锯齿大环刀,刀身镌有青龙暗纹,显然是他炼成的法器,与“大师兄”的剑气相撞,竟只是被震得退开几步,却并无伤损。
另三名道士杀了对手,便垂下剑来,也不上前助阵,只在一旁围住,以防妖人逃跑。料想以大师兄的法术功力,自能轻易诛灭妖魔。
桑葚子虽然有大环刀在手,但在无极门弟子手底,却是相形见绌,只挡了几剑,便险象环生。他知道别说一旁还有三个道士守着,就是跟面前这个“大师兄”比拚,自己也挡不过十招。
他一面苦苦支撑,一面用眼角余光寻视,忽见镜儿跑到宓灵珠身旁,牵着她的衣角。而谢小峰却独自站在一旁,见那道士和他刀来剑往打得厉害,正看得津津有味。当下心念一动,大环刀虚晃一招,身影一摇,却是神木教的“影遁”之术,虽然距小峰几有三丈开外,但意到人到,余影兀自拖出一道人形,片刻才散。大刀一横,却搁在小峰颈上,喝道:“且住,不然我宰了这小子!”
那道士一怔,没料到神木教妖人竟挟持这小孩为人质。无极派是名门正道,自然不能不顾及无辜者的性命。当下收了剑,喝道:“魔教中人,当真卑鄙下流,你以为挟持人质,就能逃得你的狗命么?”
桑葚子叫道:“不许过来,我只要走出这片山谷,自会放了这孩子!”
镜儿忽然扑了上来,伸嘴去咬桑葚子的手腕,叫道:“放了我小峰哥哥!”桑葚子吃痛,回转大环刀,便望镜儿肩上砍去。小峰大惊,抱住桑葚子拿刀的手臂,狠狠一口咬去。
桑葚子大声惨叫,飞起一脚,正踢在小峰腰上,将他小小的身躯踢得飞了起来,直落到数丈外的草丛之中,再也不动,不知死活。
镜儿哭道:“小峰哥,你没事吧?”
桑葚子用力将她甩脱,见自己手腕被她咬得皮破血流,怒骂道:“死丫头,牙齿倒尖,我送你去见阎王!”大刀一挥,便要向她身上砍落。
忽然身影飘渺,一个女子轻声叱道:“无耻之徒,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算什么好汉?”跟着一道寒光,将桑葚子笼在当中,却见一枚玉钗升起,见风即长,化为三尺青锋,直刺而下。
桑葚子大惊,失声道:“魔界之宝?你……你……”原来他竟识得此物,吓得魂飞魄散,哪敢抵挡,忽然滑喇一声,身上豹皮就似一件空壳,滑落在地,被玉钗钉在地上。但桑葚子一个高大的身影,却不知去向。
宓灵珠收回碧血钗,沉吟片刻,心道:“这人竟会金蝉脱壳大法,显然是神木教重要人物,说不定同来的尚不止这几人。魔界的人绝迹中原已有多年,难道此番又有重来之势?”
那几个无极门的道士见这美貌女子法力精深,但那件法宝“碧血钗”却带着几分邪气,都感诧异。那“大师兄”问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不知是哪位大师门下,来此山中,不知有何见教?”他只怕这女子亦是名门弟子,若是贸然得罪了,未免有失礼数,是以说话也就客气了几分。
宓灵珠却面如冰霜,淡淡地道:“小女子不过域外山野之人,微名不足挂齿。此番前来无极,只想见少阳真人一面,说一句话就走,还烦各位通报一声。”
那道士见她神态倨傲,心中不快,说道:“师尊是何等样人,岂是想见就见的?何况千年以来,无极门不许外客擅入。姑娘若不肯报知门派名号,这就请下山去罢,免得自讨没趣。”
宓灵珠对这道士看都不看一眼,问道:“你又是谁?要是你不能做主,找个说话管用的来吧。”
那道士微微有气,哼了一声,道:“贫道赵澄空,正是少阳真人座下第一弟子,你说我说话管不管用?”
宓灵珠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你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要见少阳真人。”赵澄空却摇了摇头,说道:“姑娘来历不明,我岂能容你上山?你那件法器,亦正亦邪,能不能再让我瞧瞧?”
宓灵珠冷笑道:“此宝决不轻出,若有人见了,必受其害。你还是不要见的好。”
李澄空心中越发疑惑,问道:“这位道友,究竟从何而来?还盼实言相告,以免伤了和气。”
宓灵珠傲然道:“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去把郑少阳叫出来吧。”
赵澄空面上变色,听她口气,从“少阳真人”转为“郑少阳”,竟是直呼其名,毫无敬意。他还没发作,身旁一个道士已自怒道:“大胆,少阳真人名讳,岂容你随口乱说?这里是无极清净之地,竟敢如此无礼!”
宓灵珠冷笑一声,道:“好个无极清净之地,不过住着几个臭道士而已,难道以为自己还是皇帝神仙不成?”
那道士大怒道:“哪里来的妖女,看来是存心前来捣乱的,无极门可不容你这妖女这般放肆!”
忽然啪地一声,却是宓灵珠出手,打了这道士一个耳光,又响又脆。
那道士也是无极门中达到灵寂期的高手,道行仅次于各真人的元婴或出窍期。此时竟被这女子一掌打中,虽是偷袭,但她身手也实在太快。不禁捂脸愕然,又惊又愧。
赵澄空大怒,喝道:“大胆妖女,竟敢到无极门中撒野,这还了得?剑气伏魔,看剑!”他与几个师弟,心意相通,都是催动剑招,向宓灵珠攻去。只不过也不想伤她性命,只想先降伏了她再说。
四柄仙剑都是修炼成的法器,岂是寻常。何况无极仙剑,又蕴涵天地造化之功,四剑齐施,可裂金石、崩山岳,威力极是惊人。刹那间谷底卷起四股劲风,拂动草木,如有四道刺眼的光柱,将宓灵珠楚楚动人的身影裹在当中。
镜儿哪曾见过这等声势,惊道:“师父,小心!”她情不自禁向前走上一步,不料正卷入剑阵气流之中。登时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向一柄剑尖上撞了上去。
宓灵珠一惊,她一手祭起碧玉镯,以玉镯所发碧光,抵御仙剑所发剑气,一手却伸了出去,将镜儿一把拉进怀中,以护体神功替她挡了一剑。
只见红光一闪,那道士一剑刺在宓灵珠肩上,却被一股巨力弹起,将他身子也抛了起来,向后跌出丈外,竟是屁股着地,摔得不轻。
但赵澄空和另两名师弟的仙剑却从三个方位,一起突破碧玉镯的防护圈,剑气已将她衣襟撕裂!眼看三剑齐进,宓灵珠眼中似欲喷出火来,银牙咬紧,催动法诀,碧玉镯灵光急闪,所发碧光,几乎将整个谷底尽都照亮!
原来这是碧灵门中最悲壮的无上心法,名为“昆冈玉碎”。只因碧灵派历代祖师,都是女子。如果遇到强敌,不能自保,为免落入敌手受辱,于是想出这个同归于尽的法门来。一旦催动灵符,碧玉镯与心灵暗生感应,于是全部能量尽都在一瞬间暴发,其威力几乎能毁天灭地,足以将暴心的一切生灵化为齑粉!
宓灵珠遇此生死一线,自然而然的默念心诀,碧玉镯渐渐与主人心意相通,急速旋转,眼看瞬间就要暴发!赵澄空和几个师弟也感受到这种狂暴气息,都是暗自心惊,但却无力回天。
忽然一声清啸,半峰上的白发道者见势不妙,御剑而下。他以无上神通,挥袖之间,如有移山之力,竟将无极门几个精英弟子平平向后移开数尺。跟着袍袖一拂,一股温和的沛然之气,将宓灵珠的戾气尽都化解。
赵澄空和几名道士收剑退开,都是暗叫惭愧。躬身道:“多谢师尊援手,弟子无能,险些惹下大祸。”
那白发老道手捻长须,叹道:“这事不怪你们。不过,对付一个女娃子,你们也太狠了些。”
几名道士低头道:“师尊教诲的是,弟子知错。”
那白发老道,正是无极门首徒少阳真人。他站在峰间观望,忽见情形不对,若是那女子催动法器,必将两败俱伤,这才出手,以无极道门“挟泰山以超北海”的至高心法,这才化解厄难,力挽狂澜。
宓灵珠收了碧玉镯,但适才中了一剑,虽有神功护体,却也受伤不轻。何况适才催动“昆冈玉碎”心法,最耗法力,一时只感心力疲 惫,委顿于地。过了片刻,这才起身,又吐了口鲜血,自知受伤不轻,当下拉了镜儿的手,扬长而去。
无极门中几个弟子还待上前阻挡,郑少阳手一摆,几名弟子便即站祝郑少阳叹道:“这女子的身份非同寻常,何况她行事虽然桀骜不驯,但心地不坏,你们以后若是见到她,也不要为难她。”
众弟子都允诺了。正要回转首院,忽然一个弟子叫道:“师父,这里有个孩子,不知是死是活?”
郑少阳走近一看,却见一个小男孩躺在草丛中,只是晕去,胸口不时起伏,仍有呼吸。当下叫人抱起这男孩,一同回转首院,又叫人煮来米粥和汤药,给这孩子进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