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太喜欢剑。”
“这样啊,我也觉得技击之道十分过瘾,所以来之前还特意了解一下方嵌工艺”,苍风帷道。
凌雀立马问道:“苍师兄很清楚吗?快讲讲。”
其实另外两个人也很想听只是没有表露出而已,苍风帷很是大方的把自己所知告与他们。
所谓方嵌其实是一种铸造工艺,在明溪地区流传已久,追本溯源其历史可以和天墉城的存在相媲美。方嵌一派的制造方法脱胎于本始派,即若想明晰前者必须先懂后者。本始也是一种铸剑工艺,可以说从剑这种兵器诞生之日起,本始铸造就应运而生,但是对于世间高手来说,求得一柄宝剑太过艰难,这一派工艺直接反应的是本身的材料。
用石头打造就是一柄石剑,木头打造就是一柄木剑,罕见宝物打造自然就是神兵利器,譬如天降陨铁。
所以本始的铸造工艺可以满足大部分普通人吗,但是对于那些要求颇高的另类就显得捉襟见肘了,罕见矿石不稀有那还能叫罕见之物吗?所以通过此法流传下来的神兵极少,传闻中倒是经常听说,亲眼见识到的人没有几个。
方嵌出于本始而胜于本始的一点就在于此,通过对于工艺钻研使得的铸剑之法对于原料的依赖将至最低,甚至是破铜烂铁也可以打造出可观的兵刃。
舒庸国存在之时,明细高原地区就作为最大的铸造作坊,可惜有本事的能工巧匠都被王室征用过去制作饰品玩物了,剩下的平庸之辈则是用来供给军队的兵器消耗。结果王廷使之王室内斗,那些有名的工匠也在内乱中被波及,人都没能活下来几个,技法工艺能传至后世的更是微乎其微。
好在方嵌盛行的时候,剑宗也有前辈喜好此道,时常下山与山野匠人坐而论艺,自从舒庸覆灭之后,宗门里的方嵌技艺甚至可以比肩三百年前的明溪高原。
时至今日,天墉附近打着这块招牌的铺面基本上也就忽悠忽悠不懂的陌生人,较之以往的水平实在是有云泥之别。
说回方嵌本身,其铸造工艺最为突出一点就是将原本为剑制形状的兵刃做成它形,通俗一点就是不懂之人第一眼看上去绝对不会认为那是柄剑,张乐生与宗洵二人对敌的试炼虚像虞休俭,他所执的兵器就被称为龙颈笛,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笛子的原身竟是剑。
此外方嵌的铸造难度要求极高,脱离原料的束缚,那么想要获得更厉害的兵刃不找个大师来制作是万万不能的,好在剑宗也在培养自己的铸剑大师。
化形之后,之前兵刃的外形就会露出本尊,这是方嵌工艺的核心,就是剑本身要有足够威力。追求的就是极致的技击之道,招招搏命,剑剑锥心。幻化外形一方面是为了迷惑对手,另一方面是为了掩饰执剑人。
毕竟这种工艺是很烧钱的,所以剑宗之中的方嵌榜上都是世家子弟。
苍风帷自然是不差钱的,不过凌雀就难说了。听了他解释完这么一通,到了最后才知道是如此费钱的行当,小脸居然不好意思的红起来,不过神情之中一点羞涩都没有。
“苍师兄那你就捎带着给我做把匕首如何,短剑也行啊,这样可以省点钱啊。”
“哈哈哈,再说吧,封门弟子还要好久呢,境界达不到你可是没机会见识到这工艺的。”
观湖镇
天涯此时,千里婵娟。本就是团圆之夜,观湖镇的张家宅院里,只有岳紫药一个人满腹愁容。晚饭还是张青莲做的,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做的味道不咋滴,索性就拿出白天里在街上买的酒喝起来,这样可以把难以下咽的饭菜塞到肚子里。
岳紫药不知道是真的胃口不好,还是嫌弃那人的厨艺,知道张青莲清理掉桌上大半东西依旧是没有动筷子,对比着喝酒红润的老脸,她的面色白的有点显年轻。
一整天,从茶馆开业到晚上,夫妻俩似乎都没有说过话,以往这个时候都会聊很多趣事,不成想今年少了一张嘴,放佛哑了两个人。
张青莲许是觉得有些不忍,夹着点菜送到她嘴边试探了一下,妇人回了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这一个眼神,他的醉意就给蹬去了大半。
三口两口吃完剩下的东西,有急忙收拾完了桌案碗筷,岳紫药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嘴角露出来笑意,但是眉间的愁绪依旧没有散去。
张青莲没有说话,重新将灶炉燃起,取了点小米,准备熬点粥,他自然是吃饱了,所以这粥的也就是给妻子垫肚子的。
相识的岁月尽可以用吃饭的习惯来概括,开始的你吃多少我吃多少,到后来为了上风与任务经常耽误进食,合家之时,不吃东西晚上都会胃疼,孕子之时,饭量又大的超乎平常,添丁之后,近乎于所有的美味都留给远在西边的臭小子,此间月明,确实头一回觉得什么都张不了嘴。
可偏偏张青莲煮的是儿子最喜欢吃的小米粥,岳紫药看着黄中泛白的满满一碗,眼里转着的泪珠终于是找到了出口。
张青莲似乎也知道会是这般结果,所以在灶上的时候就没有加糖,因为撒的再多,这粥吃起来都是咸的。
仍旧是沉默无话,丈夫试图去擦净两行眼泪,妻子似乎不领情,仰着头将脸贴向粥碗,到底还是出了点呜呜声,给这安静的夜晚点缀了不少凄凉。
茶馆很早就打烊了,这两人就在灶房里坐了一个时辰。
月安逸,夜静谧,秋风习习。
宅院之外的整个观湖镇其实还是挺热闹的,镇子本身就不大,所以很多有志少年选择在外拼搏,好在大多数在陈州的人都会回来过个节。
毕竟王廷会在此时两天假期。
但是两天不够剑宗观湖一个来回。
月牙湖上的两座桥没多少人去,镇子中心街倒是有风俗表演,基本年年类似,大同小异,而且还不是很好看,多是当地的老年人为了大发无聊时间想出来的。而镇上的其他人则是为了满足这些老人的意愿,每年都来捧场,不过都会带上小孩子一起来。
小屁孩没得什么见识,啥都认为是精彩绝伦,自然是不吝惜赞美与掌声的。
所以中心街上的主角是老人,配角是孩子,愿意看,甘心演,这就够了。
今晚的团圆不光是张家院里享受不到,陈州的何家宅子也是气的不行,何大富午间才得知,三个孩子去了观湖瞻仰一下老宅最后的荣光,因为有消息传这宅子重阳之后就要拆掉了。
看看宅子最后一眼,怎么说这个理由勉强可以通过的,但偏偏选在中秋这天去,可就不太合情理了。
何大富算是生了一个大变天的闷气,又不能朝旁人发火,毕竟罪魁是那三个孩子。
尤其是对何云逸,因为下人递过来的纸条上全是他的字迹。
这纸条自然不是何云逸自己愿意写的,何云袖这丫头威胁他说若是不写就把他留在陈州不带着一起出去玩。
做哥哥的稍微权衡一下就明白留在家里也是要挨老爹的骂,不如在观湖耍一阵再回去挨批,这也划算点。
计划的带头人自然就是何云袖,就连何云笈一开始也是不愿意来的,升了明堂之后的她们自然课业也是很重的,虽说中秋会有两天的休假,但是先生还是布置了一堆功课要完成,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计划里是不能带其他人的,随从佣仆都不能告知,就三个人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安全,尤其是何云逸除却学龄稍长,身子骨弱,境界不高,本身就善于修炼,修学明堂也只是为了接手家业做铺垫。万一真要是有个危险来临,他还不如何云袖能跑呢。
只是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何云笈似乎把自己的安危给忽略掉了。
中心街开始表演喷火了,不过这回不是老年人坐镇,换了个中年汉子,八月中的夜晚还是凉意十足的,不少观看的人都是批了件外衣,两个女孩子自然也不例外,想来也是在小镇生活了十多年的人,习惯还是有的。
但是那汉子却只是穿了件马甲,喷火表演与帝国中其他地方类似,手里举着火把,然后不停的朝口中灌酒再对着火苗喷出去,只不过这汉子明显会一点法术,可以操纵吹出的焰火变幻各种姿态,一会儿龙,一会儿凤,只引得围观群众纷纷叫好。小孩子们也是最喜欢热闹的,不过多半在大人们束缚之下原地惊呼,生怕给卷进去烧了衣服跟身体。
何云袖对着那变幻莫测的焰火说道:“以前第一回看得时候,我也偷偷拿过火把来尝试。”
“后来呢?”何云笈问道。
“把张乐生的衣服点着了,好在也是有个这样的大叔及时发现,收了火,要不然……”
“那他生气没有?”
“他从不生气,我也从没有见过他生气”,何云袖现在是蹲着说话的,手肘杵在膝盖上,两掌拖着腮帮,她们距离着表演区域还很远,不过脸颊的红色黑夜也遮不住,眼睛里甚至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