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麟王府前厅戌时六刻
王府的前厅此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交头接耳。
永麟王宗应常此时坐在主位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遂站起身,朗声道一句“列位,肃静!”
整个前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着他看去,宗应常顺了顺嗓子,缓缓说道:“今夜,诸位能聚在此地,皆因我们彼此欲共谋大事,诸位皆与我相交不浅,大家憋在心里七年,不,是诸公祖辈族人近百年的愿望就要在今夜实现了。但我还是要与大家说上一说,七年的计划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宗应常顿了一下,面容慷慨激昂,来回在主位左右踱着步子,边走边说:“自有始帝君即位,诸位列国公族与那剑宗渐成水火,两不相容,‘昆仑之战’以来,我王廷依靠各位祖辈、父辈尽心竭力、浴血奋战终是将那剑宗爪牙祛除至净,那一战诸位上辈为我王廷,为我帝国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于那时,我与诸位都认为王廷和帝君都会感念其忠心,力行改革,换新除旧。可以按照上辈的意愿,封邦立藩,顺应民心,使诸公族可自治故土,以便教化民众,分政地方,以解帝君之忧。奈何飞鸟尽,良弓藏,有始帝君还是寒了诸位的热忱之心啊!”说完这段话,宗应常境也自顾自的叹息起来。前厅之中不少人,闻得此言,观得此景亦是扼腕叹息,甚至有人哀嚎痛哭起来。
宗应常收拾了一下表情,又道:“再说神爵帝君登基以前,悟道颇深,实力不浅,多是信任王廷的中老臣佞臣,终是剑耍多了伤到自己,帝位之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落下了不治之症,登基之后,身体那是每况愈下,不堪天下重担,却仍是对诸位保有猜疑之心。每每看到诸位在那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大发革弊推新的理想而又被嗤之以鼻的时候,我就痛心疾首。诸位与我接触良多,日月昭昭,鉴吾诚心,既然王廷改制不成,那我等不如就换了这个帝君,废掉那个病秧子。我欲继承大位,已成民心所向,万方归服,再创盛世!”
“我已言毕,今夜共同举事,诸公之中若有畏惧者,可当即退出,我宗某绝不阻拦!”
“我等愿意与王爷同生共死,拥立新君,再创盛世!”前厅之中爆发一次不小的高潮。
此时內侍过来在宗应常耳边说了两句,就见他面露喜色,接着就对着大厅说道:“方才,有内线的消息,说是冯定疆这老贼不知何故,被帝君给支了出去,盯是北边出了事,此乃天赐良机啊。”
“是啊,是啊,机会千载难逢,我等决不可错过啊”,人群中的附和也随之而来。
“好,本王就与此处与诸位歃血盟誓”说完,就令人去一只铜尊来,装了一半的酒,然后宗应常当先划开手指,滴了三滴鲜血进去。铜尊传至前厅每一个人的面前,纷纷仿效前人滴血进去。完毕之后,由王府侍者一一分在玉碗中,前厅之人皆双手各执一只碗。“干!”数十人一饮而尽,而后是玉碗摔裂之声此起彼伏。
“为涨我军的士气,诸公,本王还有一件秘宝要在座的分享一下”,宗应常说完,从內侍那里取来一段石柱,这节石柱就是用封天烁石制成。然后当着大厅里众人的面,挥掌一劈,将石柱的上端震碎,里面露出一件黑亮的器物。只见他一手拔出,直指向天,霎时间天生异变,大厅之上似有惊雷之声掠过,厅内的所有灯火都闪了几下,宗应常顺势挥下,所有异变顿逝全无。
“此物,莫不是人言相传前些日在叶榆泽出世的崩鸣剑”,人群之中传来疑问。
“正是”,宗应常回到道,脸上的激动欣喜之情尽露无疑。
这崩鸣剑,在《更始帝君纪年本纪》、《无始帝君纪年本纪》和剑宗的《天工名录》以及令之国的野史片段中都有记载,其大致内容也不尽相同。
崩鸣者,取天崩地鸣之意,此剑的来历已无从稽考,只有传说一事流于人间,传闻有上古神仙于十日当空,至阳至盛的时候,取天南山九星陨铁,地北山赤发熔岩,熔铸剑体;东仙灵境采神仙杵锻打千日,西极昆仑瑶池圣水淬炼百次,方得神剑本尊。此剑一出,借风雷助势,
挟电雨立威。一剑挥出,则乌云顿逝,天地澄明,日月同辉,鸾鸟腾飞。观之本身,通体黑亮,剑柄无剑格,剑身无剑锋,立观见长,两尺相当,卧视成方,寸四一掌。
仔细观之,剑柄稍细,棱角稍圆,不至硌手。其上青红相间,皆是由天蚕玉丝所染细绳缠绕,色泽质地不会被岁月蚀坏;剑身四面,无刃无锋,各中有槽,不知为何,各面有纹,不知其详……
“我祖先先正是凭籍此剑才有今日之辉煌,也正是此剑才使得诸公祖辈国破家亡,时过境迁,如今此等神物到了我的手中,我宗应常在此誓言,大义灭亲,改天换地,定要洗刷诸公数百年的耻辱!”
“我等誓死追随永麟王!”
“好!神物只应天时,这地利与人和嘛,我再给诸位介绍两个人,因为事从机密,我原先只让诸位召集人马,特别是原先旧土上的修道高手,如今,我们手握两万人马,还有全国各地收买的三百余玄境好手,此等功绩,我宗某人在此先谢过各位,但是若要进攻乾和宫,只靠力量还是不够的,诸位且看此处”,宗应常说完,顺剑一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前厅的门口,两人从门外的夜幕中走来,快步到了宗应常旁边,这下子人群又爆发一阵高潮。
来的两人,一人是乾和宫宫都禁卫长神荼,另一人则是方都都城戍卫长郁垒。同时他们还带来了今日配发的鉴兵真符,可不要小看了这真符,若要进的乾和宫,就少它不行。
“王廷两个门神都请来了!这些何愁那祖尚元小儿不死!”人群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原来,王爷谋划良久,就是策反了两个极大的助臂啊!”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大仇得雪,就在今夜!”
正当大厅人声鼎沸之时,裴元和隐匿身形气息,潜入到了王府大门墙头上的角落,墙外是静夜无声,人迹全无,墙内是人头攒动,整装待战,看着一墙之隔的两处景象。裴元和感叹了一下今夜必定不平,便朝着前厅方向移动。
“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还有半刻就要到子时了”仆人答道。
“诸位,我们原先商定子时举事,现在时辰也不多了,诸位不如就在此处静待片刻,本王还有些家务琐事需要处理一下,诸位请便,待会再见。”
“王爷客气!我等便在此处静候!”
宗应常离开前厅,喝退了左右,直奔自己的书房而来,进到书房,将房门关严,同时凌空捏了一道符贴在门框上,只见那符在门框上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他看了看这门,点了点头,有快步来到书架前,双手一撑向外推开两个书架,接着一面墙壁出现在他眼前,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哪墙上顺势划了几个字,墙壁凭空消失了一大块,露出一个约有一人见方的门洞,门洞下面则是阶梯,而阶梯之下隐隐有灯光闪烁。他进入门洞,顺着阶梯下去之后,这面墙壁上消失的一块又突然出现了,而且两个书架居然也自动回归原位。
宗应常来到地下的密室,看到一人站立在灯下,起先背对着他,仿佛是探到了什么气息,转身过来,那人正是裴元和!
裴元和手中抱着从南书房带来的钢柱,对着宗应常说道:“这是陛下命我交于你的。”
说完就将钢柱放于案子上,宗应常自然也是知道里面是什么,他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赝品,急忙叫住正要离开的裴元和“裴统领请留步!。”裴元和一时也搞不清宗应常要做什么,但是时间显然已经不多了,他回了一句“如若不是什么要事,还是就此别过吧!”
“宗洵自幼与你相识,算起来他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这个亲生父亲还要多,算是行动之前最后一个请求吧,先把此物留在密室,等事情平息过后,你代我转交宗洵吧”,宗应常说道。
“这件事情,等今夜事毕,我会转呈陛下定夺”,裴元和道。
“如此也好。”
密室里的灯火闪了一下熄灭了。
子时将至,宗应常于王府前院点校各路进攻人马,又是在府门前做了一番激昂的演讲:“神爵帝君自登基以来,身体就愈感不适,本王身为帝国王族也是心忧深切,今日清明我已于祖宗灵位前焚香祷告,祈愿好转,不料刚刚接到宫中密报,帝君感年祖辈艰辛,心痛昏厥,恐有不详,內侍已代陛下传召,命本王带兵进宫勤王,震慑宵小,保我王廷稳固,保帝国万世基业!现诏令诸位与我一同进宫保卫王驾!”话毕,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这一番话说出,足可见宗应常老谋深算,即使是在举事最关键的时刻,仍然不会忽视这些细节。想古往今来,多少失败都出现的这些枝端末节,正是这些细小枝蔓决定了参天大树的生长方向。
哪怕这只是一个棋局,一个必死局。宗应常跨上赤炎驹的一刻,看了看尚还是属于的自己的永麟王府,看了看那门头,露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笑容。不知是自己作为棋手的心满意足,还是作为棋子的无私无畏……
按照之前的王府内密谋良久的计划,宗应常将手上的所有人马作兵分三路的打算。一是集那些贵族旧部所招揽的修道好手,约三百人众,从舒仁门攻入,直取玄门;而是五千人马从令义门攻入,再进兵炎门;最后一路由自己亲率走正道门,后攻钧门。
永麟王府在乾和宫的西边,所以,宗应常的计划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与他共同商议的所有人也没有异议。子时刚过,王府的前门大开,而埋伏在四处的人马也跟着各自的头领,按照既定路线,杀向乾和宫。
乾和宫,方都宫城,如果是方都是帝国的中央,那么乾和宫就是王廷的核心。平日里一切政务诏令、议事决策都是在这里进行,同时也是历代帝君生活成长的地方。
乾和宫宫城分内外两城,外城六门,内城九门、外城六门依照王廷剿灭五个国家的分别是:西侧舒仁门、令义门;北侧瀚智门;东侧鲜礼门、钟信门;南侧正道门。
内城六门按周天星野命名,为:正南钧门,北方玄、变两门,西侧幽、颢、炎三门,东边苍、阳、朱三门。
单说这乾和宫内外两重宫墙,布置的也是十分考究,城墙皆是由玄武岩制成,墙体坚硬无比,内城高约八丈,外城高约十丈,内外两城之间还都留有空间,东西北三面两处墙根大约相距三里地,南面钧门与正道门之间则有十里之遥,这块空地则成了帝君指定的点校场,举凡大事临期如若有帝君出需仪仗出巡、或行祭祀征战的大事,都是需要在钧门前的点校场亲阅仪仗。通常王廷的都城官员上朝的时候都是走东西两边的门,因为那样可以缩短路程到达内宫,没有人会傻的从钧门前面进去。
而宗应常选择在进攻正道门,恰恰就是可以让自己的两万人马可以在点校场展开,哪怕钧门前站一时陷入胶着,也可以在此兵分多路袭扰其他城门,这钧门点校场则成了极佳的进攻平台。
但是,作为王廷的心脏,若是只依靠坚固的城墙显然是没有保障的。自无始帝君开始,就密令未央三院在内外城布下阵法结界。外城自墙体向外延伸三里之地的空间为幻暝下界,进入此界中,仿佛置身迷雾幻境,但是不会闯入者造成伤害,其目的就是让进入者迷失方向,继而随波逐流,被驱离于宫墙。而内外城之间的空间则是布下了琉璃上界的法阵,这个结界是灵枢院研究了二十年的成果,传闻此界连通南疆幽冥通路,对于任何擅闯者都是不得逾越的死地,其中的凶险程度只有在方都坊间的轶事中才可以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