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洵道:“动手了!”
就见擂台上王如歌先发制人,大步流星,脚尖轻点几下便夸过了五丈距离近身到叶子包跟前,右掌的桃木与立起的剑身相互碰撞,左手趁机一把抓住后者的手臂,令其难以脱身,桃木剑加大力道,欺身压上脖颈企图一击中的。
宗洵喃喃道:“步伐迅捷,腕力相当,而且横剑袭来,先手就锁住对方的手臂使之难于招架,我怎么感觉他们之间好像很熟悉,准确的说王师姐很了解那胖子。”
“从起手架势就感觉他们的境界较之我们高出许多,你说的了解我非常赞同,既当熟悉那也是彼此相互的,叶师兄想必定有化解之法”,苍风帷对着他笑道:“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白来了吗。”
局势确如苍风帷预料那般。
叶子包不担心对面的桃木剑能越过自己的剑身伤及脖子,但是手臂受制于人总归会有隐患。可能是因为太胖的缘故,剑宗的弟子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充足了气一般鼓鼓的。他左臂用力一挥竟是将衣袖扯下,同时右手离剑,顺势后仰;王如歌失了目标,木剑依旧向前压去,手中捏着一截袖口,见他肥硕的小臂挥来,脸色一变,脚尖一点,跃至空中。
那离手的桃木剑也被王如歌带了一下,朝着躺下的叶子包飞去。奈何后者肚子也是臃肿不堪,剑身贴来就像石片打水漂,弹了一下又飞到空中。
胖子也是不含糊,屁股上赘肉耸动竟是将自己的身体也给弹了起来,单手一抓桃木剑柄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姿态,叶子包仍是神情自若。
半空中的王如歌亦是轻轻落地,脸上仿佛结了一层霜,表情依旧严肃但是多了几分心有余悸的味道。
凌雀惊讶道:“好灵活的胖子啊!”
苍风帷对着宗洵问道:“可有看出什么?”
宗洵看了他一眼说道:“问我?那胖子的手臂好像有些门道,王师姐似乎很是忌惮,宁愿停手也不敢挥剑进逼。”
苍风帷点头道:“这三月来我就好奇一件事,师伯让我们修炼气境,修炼剑术,可是桃木剑并不能灌输灵力,自然威力有限,那么要想在技击搏斗中取胜是不是还需要其他法门辅助,那叶子包的手臂或许就是答案。”
宗洵愣了一下,而后平淡的说道:“答案不是唯一的,王师姐还没输呢。”
这时候张乐生突然插了一句嘴:“那王师姐落地都不带响的!”
此话刚出,就见场中王如歌身形一闪,单手执起剑柄袭来,这次几乎看不见身影挪动,眨眼间木剑几近眉心。叶子包亦是当机立断,御起木剑抗衡,单手迎刃而上。
女子的桃木只在眉心显出一点影子转瞬便消失不见,下一刻便是连人带剑出现在了男子的额头一侧。
“王师姐为了躲开手臂可是半点都不马虎啊”,苍风帷道。
宗洵道:“不过这场比试很快要出结果了。”
叶子包迅速换手,架起手臂在太阳穴前准备挡下这一剑,不料天光照耀的影子也是一闪而逝,王如歌刹那间又来到了他另一侧,这木剑的尖头依旧是瞄向他胖胖的大脸。
吃疼一记,胖子向一旁退了两步,之前的镇定自若全然不再,原本白白胖胖的脸上有了一片红斑,桃木剑尖都是很钝的,往往一戳一片印迹。不过这红色一块区域片刻就蔓延至整张脸,叶子包生气了。
另一只袖子也让他给震散开来,但见周身疾风起势,手臂自肩头至指尖全部裹了一层金色,双掌向王如歌拢过来便是狂风呼啸奔去,波及范围依然不再局限于青石擂台之上,台下围观的众人也是被吹得东倒西歪,难以站定,只有些许境界高深者冷眼旁观,一语不发。
王如歌察觉到情况有变在掌风袭来时便已闪身到安全位置,并没有被他这一下弄的手足无措,手腕一抖,卸去疲劲,消失在原地,倩影再出现于场中之时,正好是叶子包的身后。
她单手发力连点一十二下,自颈后至脚跟悉数照顾周全。此时的胖子后背受创,虽说手臂聚集灵力,但难有用武之地,肥硕身体没等完全转过去,王如歌便是乘胜追击,桃木剑贴于他腰背,掌心灵力发光,重重击在木剑身上。
叶子包如同气球一般飞了出去。
宗洵与苍风帷对视一眼,眼中略有惊骇,但都没有说话。凌雀看着他俩问道:“王师姐似乎是手下留情了。”
“你也看出来了?那一掌她明显可以上偏下移,直击背上,不过却是硬生生盖在了剑身,削去了好大威力,应是念及同堂情谊没有起杀心罢了”,苍风帷道。
擂台之下的叶子包居然很快就站起来了,他挪着步子上台,对着王如歌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姐留情,师弟技不如人自当领罚。”
“不必了,斋院那边我以替你解释过,只要今后按时早课就行”,说完收起桃木剑离开了。
张乐生揉着自己的半边啦红肿的脸说道:“怎么感觉看了场比试我倒是挨揍最多的那个”,凌雀听了笑着说道:“哪有啊,不是还有一块好皮吗”,说完剩下半张脸也未能幸免的给拧个通红。
宗洵看着王如歌远处的身影,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七月的帝国除却北边的草原、荒漠与寒境皆是酷热难耐,尤以南方最是要命。裴元和易容之后已经在岐谷摸寻了数月之久,虽说岐谷交通闭塞,他之前一直没有来过,但是就怕被不相干的人认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与吕正泽先后来到岐谷,可是两人在深山之中兜兜转转这么久都未曾见上一面。裴元和此行的任务就是护卫这个王庭要员,现在人都没找着自然也是急得不行。
南疆山多林密,瘴气丛生,蚊虫想是免不了的,不过今天的日头格外凶狠,他也就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换了件短打褂头,裸露胸怀穿梭在林间。
走了不多时但见溪流潺潺奔腾与山谷之间,赶忙上去清凉一下,见四下无人索性就把衣服全脱了,躺在水里缓解疲累。
泉水濯身,林间鸣响,微风徐来,烦心皆忘。
不知不觉间裴元和就睡着了,不过还未及梦里遨游,一阵急速的水花打脸将他猛然惊醒。以羽门都统的境界,方圆一里以内的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探知,可是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多了个一个小孩。
那孩童看模样不过只有七八岁,稚气满满,衣服也是粗布缝制,露着小臂与小腿,正警惕地盯着他。
“看来我是真的给热糊涂了,这么个小孩都没有提前察觉”,他也打量着来人,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威胁之后,自语道。
数月的暗访,他对岐谷有了一定的认识,哪怕是个孩童也要接触之后才能又定论,南疆之中秘密古怪又众多,小心为上总归是好的。
对视半天都不说话,只有溪流声做着点缀。裴元和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不太雅观说道:“你是哪家孩子,能不能容我先把衣服换上?”
那孩童倒也不避讳道:“听你口音不想这谷中的,难道是其他谷里过来捣乱的?”
裴元和急忙招手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家中有人重病奈何没有相应的草药治病,所以特往其他谷中觅药,不巧就在这密林中迷了路,又当烈日在空,就想在溪水中清爽一把,不是,你能不能先让我衣服穿上。”
孩童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说的话得等大人们决定才行。”
裴元和麻溜的套上仍在岸边的衣服,回头道:“你这小孩此话何意啊?”
“你现在来到的是霞蛉谷,既然进来的时候没有大人同意,那走的时候就得要他们许可才行。”
“这是什么道理!”裴元和虽然佯装震惊恐慌,内心却是风平浪静,数月以来他已经摸索出一些岐谷中的门道。
岐谷,岐阳七十二谷,虽说对外有一一个统一的名字,但是七十二谷内部却是松松散散,难成一体,尤其是一些谷中皆是同宗同族的聚落,加上南疆民俗本就彪悍,就有几个大族之间相互对立的架势。
特别是在王廷统一之后,原先来自令之王室的外部干扰不复存在,内争现象越演越烈,交通闭塞,生计困苦,往往是为了争些个水源山头都会打的不可开交。
当真是越穷越斗,越斗越穷。
此等风气在王廷一统之后的百多年里从未改变,可能是因为相互打斗死的人多了,裴元和到访的这段时间倒是没有见过什么械斗,不过各谷之间的警惕与隔阂却是难以言说。
那孩童充满稚气的脸上夹杂着一丝阴翳,他说道:“跟我来,能不能出去我说了不算,不跟我来,你一定出不去。”
裴元和心道反正这里是你们的地盘,那就听你的。
跟着孩童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寨子前,寨门不小,粗粗估去约有三丈来高,就是不知道这么高的门给谁开的,山野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