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大家的马步还挺稳,这下半天就缓缓你们腿上的酸痛,咱们练练上半身,剑术基础跟其他技术大有雷同,诸如拳法、之法、掌法和腿功之类,讲求三点,力道,速度与准头,我想眼下着三点对你们来说还为时尚早,咱们先从执剑开始练起。”
他说完就单手提起拐杖,道:“看这来!注意我的动作,肩、臂、腕与剑身保持同一水平,对的,都拿起自己的木剑,照着这个样子,端平一刻钟,打起精神让我看看”,说完就开始巡视起来。
“脚步收拢,你是不是上午还没蹲够啊,要不要师伯再给你加个钟?”
“手臂不要卷曲,怎么木剑都拿不住啊,细皮嫩肉,娇生惯养。”
“手腕要用力,剑尖要一线,听不懂吗。”
走到张乐生跟前,他竟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前者的胳膊,嘴中嘟囔道:“你这小子看不出来,手臂还挺粗壮,想必在家里做过重活吧,小小年纪当真可以”,接着立马一个回身用拐杖柄端点着凌雀头道:“小丫头不要分心,整天就知道嬉笑,活泼性子要收敛一点。”
翁伯成随后看着苍风帷跟宗洵二人,嘴上笑道:“你们二人学过剑术,看得出来都是高手调教出来的。”
走完一圈回到原位,他说道:“累了吧,都歇歇,下面继续听我讲,技击之术不在表,而在里,不在虚,而在实,举凡剑术不过如此,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击倒敌人,刺、劈、挑皆是大道至简的真理,取巧者也有,但不是你们这个境界可以学的,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脚踏实地,一步步来,登天难,登山易,待到峰顶得真意。”
许是觉得又说了些废话,翁伯成捋了捋胡子道:“我挑一位幸运儿上台来演示一番技击之道”,说完就用拐杖指着苍风帷,“对,不用怀疑,就是你这小子,上来吧还愣着干啥。”
宗洵一开始以为这老头会找自己的麻烦,最后挑到了旁边人,心里松了口气,他感觉老头应该是和木管教通过气的。
张乐生要比他激动多了,因为他一直想知道苍风帷实力如何。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的围观。只有凌雀没心没肺的想让师伯教训他一下,谁叫他在三笑楼给自己难堪的。
翁伯成敲了敲拐杖道:“苍小子,不用紧张咱们这是演示不是比试,不会伤及性命的”,他越这么说苍风帷就越觉得这老头要揍自己,赶忙立起桃木剑摆好架势。
“危机感不错,招架的姿势有模有样,你们在下面可要仔细观摩”,话毕杖尖挑起一阵疾风,朝着苍风帷的下巴磕招呼去了。后者单手将木剑一横,本以为这样可以压住拐杖,可惜力道之间差距甚远,刚一接触桃木剑便如同大门洞开,被推向了他的下颚。
好在师伯掌控着挥击的速度,给了他足够的反应时间,但见他单手吃力,便双手开弓,左右掌齐齐使力,堪堪将这一挑之势按下。
演示开场就是这么刺激,下面看得是津津有味,惊呼连连。
翁伯成也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反应机敏,看来你练得有些时日了”,话在嘴上说着,手中动作不停,拐杖被挡在了苍风帷腰间,这老头就便轻轻一扫,这回依旧速度不徐不疾,恰似微风拂面,奈何对于招架的少年人来说就显得太过严苛。
翁伯成拐杖扫到的方向正是握着桃木剑的手腕。
弃剑柄?则握不住剑尖,卸力抬?定是被连剑挑飞。
苍风帷看得出来这老头是打定了要给自己难受的。
就此放弃怕丢了颜面,他苍风帷可曾丢过傲气?刹那间,剑柄手腕一转,另一手掌抚起剑身竖立,身形也随之向一侧转动。几下变换之后,竟是将那拐杖挡在了木剑之外。
“好小子,当真又两把刷子,变换自如,身形灵动,嗯,可造之材啊!”
下面也随着翁伯成的赞叹想起了哗啦啦的掌声。
“苍小子,莫要得意,且看师伯下一招”,就见他单掌一推,竟是将拐杖送出了手,不过这回的速度要快了几分,还未等苍风帷回过神来,拐杖的弯头已经缠上了他的木剑。
心道:“糟了,师伯这是铁了心要夺我的剑”,更为麻烦的时候弯头绕上剑身后,那直头杆子不朝外面转,反倒是向自己这边打来。
其实苍风帷情急之下思绪都有些混乱了,拐杖缠着剑身绕,无论是哪个方向都能打到他,只不过翁伯成离手之际,小指轻弹便使得那直杆更为快速地接近他的腰侧。
“太过执着于剑本身了”,老头道,苍风帷没有来得及思考他话中的意思,手上本能做出反应,“你不要拐棍,我也不要桃木剑了”,两掌顺势用力一推,将缠在一起的木头玩意都给扔了出去,不过离手之际也是动了点小心思,上下手指轻转,桃木跟拐杖竟是在半空之中缠绕的混乱异常,毫无轨迹可寻。
场下众人还未看清局势如何,就见翁伯成依旧闪身到了苍风帷身后,口中念道:“定身指法”,伸出手掌凭空一握,拐杖又飞回了他手中。
那桃木剑也是在空中转了两圈,跌落到了砖台上。
翁伯成拍着他的脑袋教育道:“剑术基础尚可,不过常言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只信剑,则不如无剑,你们都应当记住,剑宗这块招牌能历久弥新,可不是拘泥于剑术而来的,就像刚才我指导你们苍师兄的指法,就是普通的定身法,当时我们二人手中皆无兵刃,唯有拳脚可以仰仗,虽说不能排除这小子不会些小计俩的可能,但是我需要你们记住的就是,永远不要把自己给框住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废话讲多了,敲了敲地砖道:“你回去吧,另外,我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你们自己练习啊,不准偷懒,不准喧哗。”
得亏是一众新人,居然没有一个出来指责翁伯成刚才不要脸的行径。
苍风帷正在和一众人讨论着刚才的感受,宗洵走了过来说道:“苍师兄剑术精妙,不日可否讨教几招?”
“宗师弟你这夸的可就有点违心了,我可是知道你跟张乐生是闯难关过来的,若是今天找上去的是你,肯定不会像我这般被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苍风帷笑着说道,“不过说道切磋,我倒是真想和你试一试,但是现在不行,得等我练上一练。”
凌雀好奇地问道:“你还要练什么?你耍起来已经比我好太多了。”
苍风帷道:“没听刚才师伯说吗,太过执着于手中的兵刃,一旦失了它便举手无措,仁人宰割了,我想着是不是该学一点拳脚功夫以作不时之需。”
张乐生点头道:“嗯,是很有道理,但是我对剑术一窍不通,感觉还是先从这方面学起吧,免得练的太杂,到头来一样不精,样样不行。”
翁伯成眯着眼睛听他们在说闲话,嘴里嘀咕着“还都不算太蠢,有救,有救”,换了个身子在躺椅上显得舒服些,伸个懒腰大声说道:“技击之道最重实战,切忌纸上谈兵,你们最好彼此找个对练的伙伴,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一言既出,张乐生便觉得凌雀看他的眼神都能冒出光来,就好像夜晚的猫找到了的老鼠一样。
“张师弟,你我结成对练可好?”她这话语气在问,实则已定,因为那桃木剑的尖儿指着他的人中。
“好好,依你便是。”
苍风帷笑着道:“被这丫头盯上了,真不知是福是祸啊”,刚说完就被凌雀扫了一剑,立马改口道:“张师弟好好陪练,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三个人彼此嬉闹着,宗洵不习惯参与这种事情,他便独自走到了翁伯成身边。
老头没有睁眼,用懒散的口气说道:“是宗洵吧,木管教跟我提起过你,听说是个刺头,可我感觉你在课堂里挺乖啊,不会是装出来给我看的吧。”
宗洵道:“回师伯,不是,我不太喜欢热闹。”
“那可不好,姓木的跟我都是因为喜欢人多的环境,所以就在徐落峰呆着了,你跟我性子不合啊。”
“难道这影响到师伯您授课了吗?”
“果然不错!你这孩子说话真冲,那以后在课堂上就能听且听,入了夜之后可以多去松林走动走动,若是静一点能帮到你,也算是为人师者一大乐事。”
宗洵不解道:“师伯的意思是……”,不料翁伯成立马高声怒道:“给我滚下去,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还想找我切磋!”
凌雀的桃木剑戳着张乐生道:“还好你人傻一点,性子平和,我勉强能聊得来,若是如宗师兄那般孤僻性格,当真是会疯掉的。”
张乐生嘟囔道:“得了吧,你还不是见我好欺负呗。”
“你这人真的笨,试想别人来找你对练会有我这般细心体贴,处处为你着想吗”,凌雀的话语间夹杂喜悦,手中的木剑却是力道不减,重重一点就将后者逼退了好几步。
张乐生捂着胸口道:“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嘻嘻,不客气。”
又是一夜松林间,宗洵按着翁伯成的指示来到这里,他没有带任何佩剑,包括决神跟桃木,也没有打算从袖囊里取出木棍。想起昨夜在这里跟张乐生对打,就心有余悸,还好木管教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要不然还真解释不清了。
“你小子来的有点早啊,以后最好挑别人睡觉的点来,比如亥时就很好”,木管教伴着声音从夜幕中显出身形。
宗洵道:“别人都睡了,木管教不睡吗?”
“打扰了,告辞”,这人居然说来就来,说走就要走,宗洵也是被他这一顿操作给弄懵了,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就走了,我是不是有点太亏了”,木管教再次说话的声音竟是从他身后传来的,“小崽子,老子忍了你两天了,那翁老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当真是年纪大好骗人,这回我看你往哪跑!”
他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为了防止宗洵运起凌虚步开溜,特意将二人所处的空间做了处理,这处空间也是十分巧妙,内可察外,外不可视,若是与松林上面俯视此间与他处无异,二人亦可隐匿踪迹不为外人所知。
宗洵惊道:“这是什么法门?”他运起灵力感知周围便察觉四方灵气几乎全部锁死,没有一点感应。
“别有洞天,剑宗秘传,开眼界否?”此时木管教的脸色在他看来比头顶的月亮还要惨白,神情之中寒光与凶意并显。
“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不出啦吗,傻小子,我可是在欺负人啊”,木管教戏谑道。
“你身为管教居然敢肆意惩处弟子,这徐落峰没了章法吗”,宗洵道。
“嘿嘿,我还以为你这小子有多牛气呢,这就怕了?丑话说前头,为时晚矣。”
木管教说着便伸出一掌,作势要掐住他的喉咙,被宗洵闪身后撤一步躲开。
“步法可以,看你的架势想必是凌虚步吧,此等法门就在于简单上手,实用性高,你这种少年人学来最是受用,不过可惜,我这门手法最是克制脚底抹油的人。”
宗洵听得他话中有意,不敢有所怠慢,心里盘算着自己练了许久也只能将点息闪花用到纯熟,就是不知道这招能不能再次躲过他刚刚的雷霆一击。全身紧绷,神情严肃,甚至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咦,有风吹来,这不是处隐蔽空间吗?”宗洵还未及反应过来,便有两手趁着夜色做掩护从身体两侧袭来,一把将他抓了个结实。
“点息闪花在我这招面前用处不大,你要是练会了鸿隙过驹尚能有个一成机会逃遁,只要没到风中逐云的境界,就别想在我这套手法上讨的了好”,木管教说道。
宗洵问道:“你这法门叫什么名字?”
“告与你也无妨,海云探息手,这可是剑宗前辈在西昆仑云海中领悟到的,又经过历代修道弟子的磨炼与完善,现在已经是不可多得招式了”,木管教说道,手上力度不减,宗洵就感觉道自己好像在被两面墙壁夹住往里挤一样,脱身不得,只有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