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乐生疼的叫出了声。
里面传来凌雀的声音:“什么人!”,房门应声开了。
“是你,你想干什么!为什么不敲门?”凌雀不悦道。
“咦,你是凌雀?”张乐生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人,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叫花子装扮上,头发梳理之后的她还是头一次将面容展露在张乐生面前。屋子里传来跟刚才一样的香气,果然他的脸又开始烫了。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凌雀疑惑道。
张乐生觉得继续低下头跟人说话实在是不礼貌,抬起头又怕盯着别人引气误会,费了好大劲才把视线转到屋子内,惊讶道:“这屋子你自己布置的?!”
两个时辰前凌雀的房间其实跟张乐生的差不多,不过现在确实花花绿绿色彩斑斓,被褥都是绣花的,桌案子上居然还又几个漆红奁盒。
“怎么,不错吧,不对,别岔开话题,你推我门干什么!”凌雀正色道。
“额……早上来的时候,这里就我跟胖叔,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就鬼使神差地想来看看,我说的是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忘了敲门了,抱歉啊”,张乐生不好意思道,说着就抬手要挠后脑壳,结果就是一阵钻心的疼,他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的皮都焦了。
“就这样?”凌雀有些怀疑地说道,不过看到他的手背都给电成了那样,又有些不忍道:“还好我没有睡觉就贴了一张符在门里面,要是两三张一齐发动,你这手掌铁定没了”,她端起张乐生的手掌查看了一番,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个法子治一治”,后者果然乖乖地站那不动了,好在脸上的温度降了不少,显不出红色了。
凌雀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张毛巾宽的大黄纸,对着他说道:“把手掌端着,咦!奇了,你掌心跟指头上怎么会有老茧啊。”
“我在家里劈了好多年柴了”,张乐生回道。
凌雀把那张大黄符在他掌上缠了两圈道:“这样子应该会好的快些,至少不会疼,不会脱皮。”
张乐生的脸又开始升温了,他左右晃了晃道:“你耳朵上吊着的是什么东西,还挺好看”,
“不关你事!”
“那你用的就是符篆吗,就是刚刚准备贴在裴元和身上的?”
“不关你事!”
“好像对他不起作用”,张乐生道,旋即又是“嘶”的一口倒吸凉气,原来是凌雀最后在他的手掌上用力打了个死结。
“你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哪来的?”张乐生经过这一下教训脸色倒是恢复了不少,可以正常说话了。
“买的啊”,凌雀道又看了看自己包扎的效果,突然抬起头吐了个舌头道:“不好意思啊,我又把钱花光了,晚饭就靠你啦。”
张乐生预感到自己的脸又要憋炸了,赶紧逃开道:“谢……谢谢你给我治伤。”
凌雀看着他慌张的背影眉头一皱,就回屋去了。
张乐生躺在自己的光板床上,捏着脸皮,心想“没理由啊,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不过凌雀的确是挺好看的”,想着想着他侧了身姿自语道:“好像比何云袖还要漂亮些。”
时间已近四月天,春时易困,午睡解乏,前院的两个住人房间此时都安静了下来。不过天墉城里有些人是没有午睡这一说的,就比如此刻的三笑楼中,宗洵还在练习。
裴元和就站他的身后,不过好像是刚刚才回来的样子,对着他说道:“虽说剑宗里会有统一的衣服发放,但是必要外出的话还是得有一些自己的衣物,看你练的起劲就没有打扰你,帮你随便挑了两套,其实对于要入宗的人来说还应该配些兵器的,因为收徒的考验每年都不一样,若是需要打斗赢了才能进那就棘手多了,不过你现在有了一柄利剑那些普通货色就用不到了。”
宗洵停下了手中的活道:“师父,你是去追那个少年人了吗?”
“是的”,裴元和道。
“虽然我没有听清他说那是什么,不过如若不是什么重要信息,你也不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少年人那么警惕”,宗洵甩了甩胳膊道。
“起初只是感觉着少年有些异类,不过我去查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故交之子,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重要事了”,裴元和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
宗洵听他这么说就没有再放心上了,过去看了一眼那些衣服说道:“师父,你之前好像讲过剑宗的收徒也算得上是一场考验的,而且很严格,你就这么确信我能进去?”
裴元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乐道:“不是我确定,而是你没有退路了,懂吗?我的傻徒儿。”
“你说的对”,宗洵道。
“我说你小子好像进了这天墉城之后就变了个人一样,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吧,我怎么想也不可能啊,我一直跟你呆在一起,不过就在今天才觉得初识一般”,裴元和思索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比如进城的时候那个少年人竟有种多年未见的感觉”,宗洵道。
“那你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裴元和道。
“他也要去剑宗?”宗洵说完就自嘲的笑了一声,来到这里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奔着剑宗的名头来的。
裴元和道:“天墉城你到现在都没逛过,没有兴趣看一看吗?”宗洵摇了摇头,“城门口的告示牌贴了你父亲的处决公告,你也不去看一看吗?”
宗洵沉默了片刻,拿起立在墙边的决神说道:“看了又怎样,现在的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刀把握在他手上,我若是想不开只会涂添一条人命。”
裴元和看着他的眼睛,越发感觉到那双眸子寒光逼人,整个房间似乎都变冷了不少。他对着宗洵道:“你能这般想,去了剑宗我也就放心了。”
“师父,你的意思是?”
“对,你我师徒情分就此别过。”
裴元和道:“我已经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将你送到了剑宗,陛下那边我自会处理,只要你不去送死,那么呆在剑宗就是安全的,但是……”他瞬息之间来到宗洵的面前,手掌搭在他的脑壳上,灵力催动又让房间里温暖了几分,“剑宗并非长久安全之地,你得抓紧时间了。”
“你现在就要走吗?”宗洵问道。
“为师再给你几个忠告吧,第一,你的五轮玄珠非到不得已时千万不可显露,除非情况允许,宗门里竟是些老怪物,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第二,想办法除掉这把决神上的封印,你的未来尽可仰赖于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普天之下晓得你身份的人极少,剑宗的人也不知道,但就怕他们猜到,所以以后无论有什么意外都要靠你自己了。”
宗洵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正常,他问道:“师父,咱们还能再见面吗?”
“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我那么厉害总归能熬到你出来的时候”,裴元和道。
“师父……”,宗洵还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再见面时,你得尊称我都统大人了”,裴元和道。
“此间一别,我就要回方都复命,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在陛下那里已经是尸骨无存的死人了。”
裴元和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敲了一下他的脑壳道:“忘记了我之前说过要把这东西送给你”,说着便把绑在手腕里的乾坤袖囊解了下来递给他。
“收下吧,这东西以后可有大用处,还有不用送我了,这里已经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多留一刻都会给你带来麻烦。”
“师父,你不是说过就只有一个袖囊吗,那你的御赐佩剑放哪了?”宗洵问道。
“之前忽悠只有一个是为了打消你的贪念,我,身为羽门都统无论是说谎话骗你,还是配两个袖囊都是合理的,你就安心收下吧,里面还有些用得着的好东西”,裴元和道。
话音刚落,房间里已经没了裴元和的踪影。宗洵将袖囊扎在了自己的小臂上,还挺合身这玩意居然可以自己扎紧。心里颇有些感伤,他就朝着都城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就是不知道这礼节是给他父亲的,还是给师父的,亦或是兼备了。
站起来的他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来得及问,“这袖囊该怎么用啊?”
天墉城的第一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圆丰的别院里,张乐生是被黄新智给叫起来的,“小娃还睡啊!不想去剑宗啦?”
张乐生揉着眼睛道:“胖叔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
“早?那看样你以后可是很难赖床了,剑宗的弟子可是偷不得懒的”,黄新智道,“今天带你去街上挑件趁手的兵器,入宗的时候可能用到。”
“哦!”张乐生一听要去耍兵器,立马蹦了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说道:“胖叔容我去洗把脸,咱们就出发。”
回到自己门口的他突然想起凌雀应该还在旁边吧,他过去就准备敲门才发现昨天还在手上缠着的黄符已经消失了,怪不得胖叔没有发现。
“当当当”门应声开了,凌雀歪头冲他笑道:“可以啊,长记性了知道敲门了。”
张乐生道:“我这手上的符纸呢?”他端起手掌给她看。
“这符纸本来就只有几个时辰的功效,你伤好了的话它就会自己消散掉”,凌雀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你恢复的会这么快,居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我想你的灵力应该很充裕吧。”
“还好吧”,张乐生道:“哦,对了,我找你是想问问去不去挑件兵器,胖叔说考验的时候可能会用到。”
凌雀道:“好啊,是不是你胖叔付钱啊?”张乐生道:“应该是吧。”
“那你们等我洗漱一下”,说完她就抱着木盆去了后院,黄新智道:“刚才跑过去的是谁?”
张乐生道:“胖叔你不知道?凌雀啊,就说昨天的那个叫花子。”
“女娃子?!”
“嗯!”张乐生不好意思地答道。
黄新智拍着他的后背乐道:“行啊,小子人家打扮成这样都给你捡到了,我好想记得昨天她为了救你还跟裴元和干上了,这本事比你老爹强多了。”
张乐生道:“啊?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是听见苍风帷认出来了才晓得的,哎,胖叔你怎么不开心啊”,黄新智一脸愁容道:“我就是因为从小太胖了,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哎,对了这小丫头干嘛去了?”
“好像也是去洗脸吧。”
于是乎,两个人又在门口干等了两刻钟。
黄新智没有带他们俩瞎逛,直接就奔着一家名叫“雅什铸”的店去了。张乐生进店就看花了眼,货架上摆着的兵器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
“胖叔,剑宗,剑宗的话,不应该是只练剑的吗?”他问道。
掌柜的听了笑道:“这小伙子是头一回来吧,黄老板倒是常客了,你小娃有所不知啊,剑宗的名头能延续千年就在于修道不拘一格,剑这东西重内不重形,正所谓万法同宗,他们可不单单是练剑啊。”
“万老板还是这么热心肠啊”,黄新智道:“乐生,你喜欢用什么的兵器就说,如果架子上的不满意,掌柜的还可以给定做。”
张乐生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摸过兵器啊,劈柴的斧子算吗?”
一旁的凌雀笑出了声:“我说你胳膊怎么这么壮,原来是干苦力练出了的啊。”
“凌雀,你会用兵器吗?”
“不会,我也是从来不用。”
张乐生道:“那这样的话我就挑一把剑得了。”
“好勒,要定做的吗,要用方嵌铸吗?”万老板道。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黄新智,脸上写满了“不懂”二字。
黄新智道:“这方嵌是一门铸造工艺,明溪这边最为盛行,工艺也最为娴熟,不过……”他转向掌柜道:“万老板,你铸的方嵌比之剑宗如何?”
“那自然是比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