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兄太过客气了,你也说这种事很难遇到的,换言之我这不是运气很好嘛才能碰上的吗”,张乐生一脸真诚地说道。
苍风帷看着那一双明澈的眼睛,说道:“张兄弟真是乐观至极啊,真应了你这乐生的名字,闲话不多说了,我送你出门口吧。”
张乐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榻上的包袱散开着,露出来一堆备好的衣服,还有那个岳紫药送的盒子,自言自语道:“这下子就剩一个了,老爹知道了会不会揍我哦”,慢悠悠地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看过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反正丸子已经吃掉了,也不差这一个”,打开了竟是一颗宝石,晶莹剔透不说,映着头顶的灯光居然颜色还有变化,“娘好像说过这玩意叫占月殊曜是吧,名字好听,想不到东西更好看”,宝石明显有雕琢的痕迹,打磨的很圆滑,有点像是某件宝贝的饰物。
“算了,这东西应该是不能吃的,先收着吧”,盖上盒子,一把塞到包袱里,却又把另一件玩意抖了出来,“叮铃铃”的响声传来,正是何云袖送他的六角竹铃。张乐生拿在手里望着出神,“好久没有见到何云袖了,我这都离开家有多少天了,好想家啊,也不知道何家人在陈州怎么样了?”他拿起竹铃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这个点应该是睡觉的时候,大概是祖翁耗得的灵力还没有缓过来,他手里握着铃铛居然就坐着睡着了。
一觉睡了不知多久,他还是被李东壁给叫醒的,以往他被叫醒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这回睁眼就见到李大爷,立马就来了精神头,说道:“李大爷,你怎么回来的?”
李东壁道:“幽冥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实属罕见,我那天不得已就去了冥界躲一躲,好在黄泉寺很快就恢复了秩序,不过逃出的两个精爽应该是大麻烦,丰襄城现在可紧张了,我活了这么年,这种事还是头一遭遇到。”
“连您也是头回见,那说明确实非同一般啊,对了,大爷出事的那晚,我把那颗东西带身上去了阴曹街了,不想出了点意外,然后那东西现在就在我肚子里”,张乐生说道。
李东壁一听着实震惊,“你好端端的去阴曹街作甚?”
“苍兄带我去见识见识,我也想去玩玩,开开眼界。”
李东壁一把抓过他左腕,搭了把脉,说道:“四平八稳,不像误食了药物后的症状,你可有有何异样?”
“就是从那夜之后昏睡了一天一夜。”
“奇怪啊,我在冥界那里避难的时候猜想你这东西应该和精爽有关,毕竟他们也是有重量的,特别是属于精神层面的重量,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我想你吃掉它之前,应该是意外掉落在了一群精爽跟前吧”,李东壁分析道。
张乐生点了点头,说道:“除却昏睡就再无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了”,在这件事情上,张乐生的直觉告诉他只有自己的父亲可以相信,更重要的他不想李大爷过于担心自己,索性就瞒过祖翁的事情。
“这东西是你爹送你的,想来是你爹挑的宝物,断然是不会害你的,以我现在的水平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的隐患,我也就不在追问了”,李东壁道。
二人用罢了早饭,李东壁就带着他去了城西。
张乐生问道:“大爷,你我是不是就要分别了?”
“对的,我这就是在找人送你去天墉,你放心这人也是你父亲的熟识,信得过的”,李东壁回道。
张乐生有些怅然的跟在后面走着,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了,脑海一闪而过满是药材柜子的轿厢和那只不讨人喜的耳鼠。
来到城西,李东壁走到了一处驿站,门牌上写着“圆丰速达”,这名字一看就是干送货这行的。他对着张乐生说道:“王廷治下很少有私人驿站,这里独有一家,就是因为老牌子了,所以官府特许经营的,不过做不了押运银钱跟矿材的生意,主要是做出租骑乘的营生,此去天墉可是有万里之遥,要是让你走的话,起码得要几个月时间,所以你老爹早就安排好了。”
“啊!听你这么说,这还是个厉害的店喽?”张乐生问道。
“当然了,他们家可是能租青炎驹的,你应该知道那是何等的坐骑吧”,李东壁道。
“青炎驹啊,这东西我就知道很贵的”,张乐生想起来何云逸好像就骑过这玩意。“李大爷,你是说我也可以试试这种厉害玩意吗?”
“那要看看这位老板对你是否上心了,他要是糊弄起人来可是一绝啊”,李东壁说道。话音刚落,里面传出一个粗大的嗓门,“谁在外面说我坏话!啊?!”
从门槛上迈出一人来,身材魁梧,三月天未过,还是在高原地界,虽说今天太阳不错,但寒意未退,街市上的人都穿的稍厚,独独这位老板露着两个膀子,看着体型起码有个百八十斤,肚皮上遮了一件单衣,盖不住里面大肚便便,裤子也是挽起,露出了小腿,肌肉与血管分明,看得出这是一经常走动的主。
大嗓门一出来就看到李东壁,立马笑呵呵地迎过来,“我早就听说你要来了,没成想这时候见到了,方才我在门里听到有人瞎嚼舌头,一猜便是你”,看样子是个随和又大方的人,这大嗓门又看了看张乐生,对着旁边说道:“这位就是张二哥的儿子?果然面相看起来就很相像,眉宇之间的不羁气质也是一脉相承啊。”
“乐生,这位就是圆丰的老板,黄新智”,李东壁介绍道。
“黄老板好!”,张乐生立马作了个揖。
“你这小子倒是很懂礼数啊,我原以为二哥是不会教这种东西的,他可是最讨厌俗礼的人”,黄新智哈哈笑道。
李东壁道:“青莲行事风格一向不拘小节,不过乐生的礼貌应该是在公学里学的吧,毕竟王廷可是很在乎颜面的。”
张乐生竟是一时听不懂他们的意思,还以为自己这一番客气闹了误会了,呆在原地不吃所措。
黄新智看到这番情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不过你这娃呆头呆脑的样子跟二哥不太像啊。”
“他见自己师妹的时候可就是这副呆样”,李东壁说道,又看了看张乐生,好心解释道:“陈年旧事,有感而发,咱们先进去聊吧。”
“对对对,我这人就是大条过头了,居然把贵客撂在这里叙旧,恕罪恕罪,先进去再说吧”,黄新智邀他们两人进了店中。
进了店之后,张乐生才发现这黄老板比他嘴上说的大条更加的不修边幅,店内居然找不到一副空闲的桌凳,等了片刻之后,黄新智咧着个嘴抱着三个凳子过来。
“嘿嘿嘿,实在不好意思,店里太忙了,就找来了这些个凳子,委屈二位将就一下”,黄新智道。
张乐生到没怎么在意,接过凳子来自己坐了,李东壁说道:“这倒无妨,我们此次来本就没有提前知会,有个空地凳子足可以聊上一聊了。”
“还是李大哥知道我啊,只不过这凳子好像有些小了吧”,张乐生看过去,原来是他体型过于壮硕,屁股上肌肉也是很多,凳子本身就是又矮又小,他这一下坐上去就跟脚陷进流沙一般,只能看见凳子腿了。
张乐生憋不住了,笑道:“黄老板您是哪里找来的凳子啊,我们这么坐上去倒还可以,您这一屁股下去,感觉是不是有点扎的慌。”
“你小娃说的倒也不错,甚个烂凳子,不坐了,我就坐地上算了”,黄新智撤了屁股下的凳子,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店里的其他佣工见了这场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惊地全都愣住了。
张乐生正要出言拦一下,毕竟店老板坐地上叙话太不合适了,不过又看到李东壁摇了摇头,就听他说道:“黄老板以前就习惯坐地上吃饭谈天,这样一看,颇有些当年的氛围啊。”
黄新智又是嘿嘿一笑,说道:“还是李大哥了解我啊,哎,对了还知你这小娃的名字啊”,
“张乐生,安乐的乐,生活的生”,张乐生心道“方才大爷不是说了我的名字了吗,这老板太健忘了吧。”
“好生养的名字啊,还是张二哥会过日子,上回他给我发的玄信,我已知晓来龙去脉,没有敢耽搁啊,前些日子就已经挑好了三匹青炎驹,全都是上等货色,脚力甚健,日行便可三千里,夜行也能两千里,此去天墉只需三日即可”,黄老板说道。
“如此之快啊”,张乐生听了惊讶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黄某人做这一行有个二十年了,存货还是可以的,旁人硬要我都不租的,张二哥的事在我这里都是极为重要的,怠慢不得”,黄老板说道。
李东壁说道:“那你准备何时出发啊。”
“全听你的。”
“我不跟着去,我还有事要南下。”
“啥?你不去了?”黄新智不敢相信地问道。
“所以我才来这里见你一面,我就把乐生送到这里算是这个人情了了,剑宗的地盘我是不愿意去的,所以下面这段路就由你来照顾乐生了”,李东壁说道。
“那李大哥何时动身?”
“今晚便走。”
“好说,中午我请客,咱们在芙蓉楼好好喝一顿,这你应该不会推了吧”,黄新智说道。
李东壁笑道:“这我怎么会推呢,芙蓉楼的手艺是不错的,我都很少有机会去尝一尝的,乐生,你想吃什么,现在就开始想,他可一点都不缺钱。”
二人闲扯到了晌午天,便动身去了芙蓉楼。芙蓉楼地处丰襄城的中央地带,午时天这里依旧是挤满了人,门口居然还排着老长的队伍,看样子深得周围人的喜爱。许是黄新智黄老板的名声够大,他们三人没有排队,便被店小二迎进了雅间。
落座之后,黄老板直接报了个菜名,道:“小二,先把那个凤尾炙炖上一锅,余下的菜我慢慢点,顺带把你们店里五十年的荷花汤先上一坛。”
“好嘞,小的先吩咐后厨做着,三位爷稍等,我这就去把黄爷的酒拿来,这是菜单先放这里了”,店小二说完就跑开了。
“知道李大哥好这一口,我就先给点上了”,黄新智又是一阵呵呵道:“对了,菜单就在这,乐生你要吃什么就随便点,这儿的菜着实不错。”
他将菜单递给了张乐生,后者拿起来细细翻看起来,比起日月居的饭堂,这里光是菜单就厚实的不得了,每一张上都盖满了五六张图,居然还都是彩画,看着看着就越发感觉到饿,但是又忍不住想看下去,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翻。黄新智瞥到了他这滑稽的模样,说道:“干脆招牌菜来上个十盘八盘的。”
正巧店小二这会也回来了,一听这话没来得及擦汗又屁颠颠的跑开了。
“李大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丰襄?刚来吗?”
“差不多吧,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黄新智正在倒酒,差点就没拿稳坛子,轻声说道:“这么说,幽冥狱出事的那夜你在阴曹街?我的个乖乖,你是咋个逃出来的,是不是又在冥界躲着了?”
李东壁笑着接过酒杯说道:“这都让你猜到了,我还能说啥啊,不过还好没出什么大事,逃命嘛不丢人的。”
“哎,可不是嘛,就因为这事现在搞得全城戒严,听说幽冥狱出逃了两具精爽,而且还逃到了丰襄,这可害苦了我们那,出行报备全部要提前一日,所有送递的物件统统要检查,你们也看到了今日我店里的情形,以往忙起来也是有条不紊,这回可是计划都乱了套了”,黄老板越说越气,自己干了一杯。
店小二又来了,还端着一个大大方方的盘子,上面摆了四个菜,其中就有张乐生熟悉的烧鸡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