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昨天看爽了,忽然觉得你师傅很牛逼是吗?”裴元和手上忙着,心里明着。
“确实如此,昨天那番斗法,着实比我在灵枢院看到的都精彩好多,更远的说,比起在乾和宫里看到还要厉害的紧”,宗洵这是由衷的夸赞。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你才十三岁,见过几回昨夜那般的生死决斗,以后说不准自己就能打出来呢”,裴元和倒是很乐意跟他这样交流。
“只要不是想第一次见面那样无端消耗我的耐心,凭着点小伎俩在我面前舞刀弄枪就好”,他还是改不了爱跟小孩斗嘴这毛病。
宗洵听了这话倒是不上心,但是禁不住想起那夜若是自己在鲁莽下去,会不会被旁边这位裴大人一剑给劈了,或者根本用不到剑吧,又想起了他面不该色,一指头戳飞了别人的头颅,“自己居然跟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朝夕相处了这么久。”
“我看你小子腿在抖,拧木棍不会用到腿吧,该不会昨晚的惊吓留的后遗症?”裴元和说着把一只兔腿递给了他,“给你个腿补补。”
宗洵没有说话,裴元和又继续说道:“也是,玄境高手的对决,灵枢院的南宫老头是不会让你们这些娃娃看到的。”
“师傅,你这话里有话啊”,宗洵立刻反问道。
“哼,自打那南宫玄微做了院长,老家伙本就迂腐不堪,整天说什么天下太平,何必再生杀戮,教育院中弟子只需致书典籍,闭门悟道,无须实战打斗,即使摆了几个擂台,也只是演戏给人看的过家家而已,好好的一个灵枢院弄得萎靡不振,毫无冲劲,关键是这老头道行还很高,别人跟他讲道理,说不过就要打,自己都为老不尊,连帝君都拿他没办法,哎,还好你是出来了,不用继续被他祸害,万幸万幸啊”,裴元和一说到灵枢院,尤其是南宫院长就气得牙痒痒,比起昨天对阵孙明善更是可怕。
“哦!怪不得呢,我也感觉在灵枢院过的很不自在,他们好多人每天都要去颂背典籍诗文,还要考试呢!说到切磋的话,确实少见,南宫院长好像是禁制私下切磋的”,宗洵也回忆起了过往的一年,并点头表示赞同裴元和的话。
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竟是出奇的一致。
宗洵方才知道裴元和是玄境高手,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能与他打个半斤八两的孙明善也是玄境也是说得通的。
“玄境啊,气、真、玄、神,我才气境入了门,能修到玄境都不是何年何月了?”宗洵心里想着。
“哎,对了师傅,你是玄境高手,那你知不知道有谁是神境高手啊?”宗洵突然问道。
裴元和听了他这一问,不由得沉思起来,说道:“在我听说过传闻里,除却那些宗门的开创者之外,唯一有佐证的就只有无始帝君了。”
“无始帝君啊!那……那祖尚,当今的帝君呢?”宗洵紧接着问道。
“自然是要比我厉害的,你想一想,若是身为帝君,修为上就压不住手下的人,何以服众啊,就靠着一张王权的虎皮吗?”裴元和对他说道,“还有,你没有能力的时候,最好放低姿态,不要对当今的帝君不敬,帝国之内耳目众多,以后若是我不在你身边,更要谨慎,免得祸从口出。”
“我知道了,师傅”,宗洵知道了自己的错误,狠咬了一口兔腿,同时心里下定了决心,那就是强大自己的决心。
神爵七年三月十二
张家宅院里,岳紫药正在灶房里给张青莲做着早饭,以往的日子二人基本上卯时就开始备饭了。因为还要早些给茶馆开门,能赶上头一批早集的客人,尤其是往来陈州城的客商。但是这几日,尤其是清明之后,他们夫妇二人将开业的时间推了一个时辰。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宝贝儿子还躺在床上昏着呢。
张乐生自打被其父亲用非人的方法,在月牙湖折磨了一个晚上之后,就好像浑身的生气被抽干了一样,跟那入了冬的蛇一般“冬眠”了,虽然说现在是春天,但任由岳紫药怎么唤都醒不来,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不过知道他躺在床上就只有他的父母,张青莲绝对不担心的,所以挂怀的就只有岳紫药。就在他连着睡了三天两夜之后,张夫人是在忍不住了,她趁着盛饭的功夫,对着张青莲问道:“自清明那一夜回来,你什么都没告诉我,现在儿子揪躺在床上,跟昏死过去了一样,叫我怎么放心啊。”
“哎呀,妇道人家,真是关心则乱,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这想那”,张青莲倒是满不在乎,还慢悠悠的给自己满了一杯。
“你倒是心大,都这会了还有心思喝酒”,岳紫药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盅,继而呵斥道:“你从前天就跟我说,儿子今天就可以醒了,这都几个今天了,你去看看啊,醒哪去了?”
张青莲被夺了酒去,居然也不恼,吸溜了两下鼻子,算是闻闻味过了个瘾,好像又有些憋得难受,往嘴里扒了口粥,咽下去是还顺了顺喉咙。一连串的动作直到快把自己老婆气炸了的时候,他才憋了一句屁。
“我估摸着今天就差不多了。”
岳紫药听了当即就要炸毛,赶忙被他给拦了下来,“勿要心急,你就是这般喜好感情用事,要不然师傅怎么当年教了你之后,天天后悔,还好有我,让他老人家省事多了。”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怎么觉得师傅是教了你这种只会偷奸耍滑的徒弟,才气的整日闷闷不乐”,岳紫药舒缓的情绪,嘲笑他道。
“对,我就会这点手段,不是把你偷到了吗?”张青莲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当年就你、我、师傅三人游历天下,哪怕是多了一个外人,我定然看不上你”,她说着又把酒盅还了对面,还把那碗里粥添满了,“你说儿子今天会醒,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那一晚上跑了多少?”
“行,我说话向来算话,我在那地声符里听到了不下五十次的撞击,两张都一样,只不过是教他偷的懒,满打满算我估计不下六百里,这孩子刚能引动一下体内灵力,忽的一下都给耗光了,还顺带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太乱来了,行事鲁莽,没我这个爹优秀”,张青莲依旧是不要脸地说道。
“我怎么记得,他的亲爹当年才跑上四百里路,就给师傅拖回床上躺了两天两夜,算起来好像不如他的儿子呢”,岳紫药逮住了机会就毫不留情的嘲讽他。
“哼,我那是有自知之明,而且还是尽力而为,为了讨师傅他老人家开心嘛。”
“得了吧,就是自己兜不住了才出的洋相。”
“你懂什么……”
“娘!有东西吃吗,我渴!还饿!”张乐生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扯皮。
岳紫药看见门外站着自己的儿子,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抱着他就不愿撒手,完了还从头到脚摸了遍,“儿子,你好点没,脑子有没有坏,胳膊呢?腿呢?你那天杀的亲爹是在太狠心了……呃……”,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哭了起来。
张青莲也很诧异,他只是觉得儿子今天该醒了,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时候。他本来也想上来好好看看儿子有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一听到那句“天杀的亲爹”竟然不敢过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母子俩抱成一团。
岳紫药哭了两声,立马想来了,忙着叫到“渴?饿!哦,对对对,儿子要水喝,要饭吃,我去给你找”,看得出她着实慌得不行,手里攥着汤勺,背后就是装着米粥的铁锅,可就是没想起来,愣是原地在打转,末了就顺手抄起张青莲还没吃的那一碗,端了过来,顺带狠狠瞪了他爹一眼。
后者依旧是不敢动,默默地坐了下去,粥没了,无奈就只能在嘬着盅内的酒假装在吃饭。张乐生接过碗先喝了一小口,估计是睡了太久,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然后就被岳紫药搀着坐到了桌子边,慢悠悠地吸着碗里的东西。
虽说是动作缓慢,但是食量惊人,比起往日已然是不多见的,连着吃了三碗,仿佛还是意犹未尽。岳紫药笑着又去盛饭,看着锅里还剩一半,愣了一会,心中乐道“果然母子连心,就知道我儿子今天会醒,特意多做了一点。”
桌案边的父亲终于是得空可以和儿子说话了,“小子,可有啥不舒服啊,尽管告诉爹,不要害怕,咱们之后继续练!”
张乐生一听这话,腿就打哆嗦,差点把肚子里刚进的食都给翻了出来。
他一早醒来的时候,就跟全身给人卸掉了一样,先睁开眼皮,然后是试着找自己的脖子、胳膊和腿脚,躺在床上动了好几遍,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忍者剧烈的疼痛感,主要是来自下半身。
他艰难的靠着床头坐起来的时候,才看到自己的双腿被缠的跟猪捆肠一样,而且还是两根,不用说这肯定是他老爹的杰作,如此粗制滥造的杰作。慢慢地挪动身体到了床沿,“叮铃”一声,好像有东西从床上掉了下来,他看到了那是何云袖送给他的六角竹铃。
“怎么会在我身下呢?我那夜出去的时候不是给放在的床头了吗?哎呀,不管了,又渴又饿,先去灶房找点吃的,不知现在什么时辰,爹娘还不在院里?”
一边想一边慢慢靠着床沿撑起了身体,下面的难题就是怎么走路,若是此刻有同龄的玩伴在场一定会笑的前仰后合,张乐生的两条腿裹得跟穿了三条棉裤一样,看着比肩膀还宽了两倍,一拐一拐地出了房门。刚到院里就听见东边的灶房里,有人的说话声,兴奋之下,腿上竟是快了几分,一步并做两步的来到灶房门口。
想着自己是这么艰难的坐到桌上吃饭,老爹居然不宽慰自己,反而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想着耍自己玩,就气得又吃了两碗粥,直到把肚皮撑得浑圆。
大概是吃饱了饭的缘故,方才的一系列疼痛感都消失了,张乐生又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准备换身衣服,腿上的麻布实在是太碍事了。
张青莲看着儿子自己回去了,露出得意的表情。岳紫药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骂道:“乐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开茶馆的门,再晚点今天还做不做生意了。”
“好嘞,我这就去”,他答应地倒是真爽快,小跑着出了院门。
张乐生回到自己屋里,就看见了小桌上早已备好的新衣裳,拍着脑袋自语道“嘿,我刚才怎么没看见,许是饿的眼睛花了吧,早换上这衣服估计就不用走路这么麻烦了”,他费了好大劲才将自己腿上的麻布尽数扯掉,过程中不知道数落自己的父亲多少回了。在床上换好了衣裳之后,才想起了刚才还丢地上的六角竹铃,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怔怔地看着出了神,“当真是告别吗?啥意思啊,见不着面了?不如去看看吧。”
他这般想着,先去了院里跟岳紫药打了声招呼:“娘,我先去茶馆有些事,你先忙吧,哦,对了,我换下的衣服还在屋里,您看着洗了吧。”
“你这孩子,刚好了一点,就急着去哪啊,茶馆里有你爹,你个小娃儿,回屋在歇一歇,把伤养好……哎,人呢?”岳紫药停了手中的活,也来到院里准备拦住儿子,没成想话没说完就不见人了,无奈又回去收拾了起来。
解放了双腿的张乐生行动着实便利了许多,跑着跑着他都感觉到自己可以飞起来了。
“说干咱就干,要不然,不就可惜了那一晚上的折磨”,他绕过两个巷子,见到周围没有人,一个翻身约上墙头,“好轻松啊!”然后就在别人家的屋顶上奔跑,连着几个巷子都是直接飞跃过去的,“很有效果嘛!”高兴没多久,就被一户人家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