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裴的,俺跟你拼了!”在场的几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大光头,大臂一甩,那流星锤就朝着裴元和的脑袋飞驰而来。
“啪”清亮的一声过后,大光头就看到自己的锤子被裴元和单手拦下,后者反手就抓住了铁链,回身一扯,他那九尺长的巨大身躯就跟个陀螺一样被甩到了百步远的树干上,还没等他站起身,又被各种粗细不一的藤蔓缠在了树上。
另一个活着的小厮还算幸运,没有起什么冲突,就被当场定在了地上。
瞬息之间,朱全仅剩的三个手下,都没了战斗力。他强忍住心中愤怒,对着裴元和说道:“裴大人为何出尔反尔,杀我兄弟,难道羽门的行事风格一贯如此吗!”
“别误会,朱先生,刚才的交易是我提出来,但是交易的内容却是你的兄弟决定,只不过现在我想再来个交易,不知道你可有意?”裴元和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直盯着宗洵说道。
“交易!我弟兄的命都没了!你还要什么交易,要人头吗?老子这条命给你便是!”朱全已经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谁了,甚至不在乎自己是谁了。
“激动什么,又不是没死过,刚才你那二十几个弟兄下黄泉的时候,你一点怒气都没有,现在惺惺作态给谁看啊”,裴元和很平静的拆穿了朱全,他任职羽门都统这么多年来,很清楚的知道,这类亡命的流寇哪里有什么道义可言,兄弟二字只在嘴上,从未进过心里。
“裴大人不如说明白了,你到底要作甚!”朱全也开始审视起自己的处境来,即使任务不成,小命也得留着。
“你这不是还有两个弟兄吗,我就拿他们的命,要你做一件事”,裴元和看着宗洵的眼神越加冰冷。
“何事?”
“杀了我的徒弟。”
“什么?”这一声不是出自朱全,而是他旁边的宗洵。刚才的宗洵还在吐着胃里的酸水,听到裴元和这一句冰冷的话,立马精神了许多,现在的他又给弄蒙了。
这位都统大人不是要保护我的吗?还逼着自己叫他师傅,还教自己修炼。这下好了,他感觉自己被卖了。欺骗、利用甚至是被耍猴般的感觉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他想找裴元和算账,但是他知道打不过,没办法只能继续当猴了。
他看向朱全的眼神也变得不友好了,同样朱全看他的眼神也跟看到猎物一样。一个是为了发泄,另一个是为活命。只是宗洵这里稍落了下风,因为他不会杀人,亦或者还不想杀人。
朱全与宗洵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被捆着。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所以都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朱全这边是最着急的,他先出了手。一招冲拳直抵宗洵的额头,不想才触到皮肤的温度,这一拳打了个空气,心道“好身法,速度够快!”可朱全毕竟是他们的老大,怎么说也有个十几年的修为,并没有被宗洵这一套凌虚步给晃了过去。立马转身一抓,竟是握住了少年人的肩膀,向腰间用力扯动,顺势就要放倒。只可惜肩上的力道稍稍减弱,宗洵一记点息闪花,瞬间拉开了身位。
还没燃起来的战火看着又要熄灭了,两人片刻的过招又都回归了平静。
彼此打量着对面,朱全明白了那少年的身法着实诡异又迅捷,如若不来点真格的,恐怕一时半会不会结束的。原来他是一直留着后手准备逃命,现在的话,如果不按照裴元和的命令杀掉这个关键的孩子,自己肯定是没命了。下定了决心,脚上手上灵力一齐催动,竟是以迅雷之势跃到宗洵面前,双掌全部打在后者的胸膛上。
就见宗洵惨叫着一声飞了出去,连着撞断了三根腰一般粗的树干,才堪堪停下。裴元和这边看得出是饶有兴趣,似乎不太在意宗洵的死活。
朱全知道自己这一掌的威力,方才的试探之中,他了解到宗洵的修为不过刚入气境而已。只不过他没有下狠手,他不能杀了宗洵,依照现在的局势,这个少年人很是关键。他若是没了,自己也活不长,若是没能致死,裴元和亦不会放过自己。只能希望这位都统走了眼,自己能混过去。
“你在等什么?朱先生,我那徒弟还没死呢”,裴元和说道,“你说你一个卖命的,老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朱全这边刚停了手,就听到裴元和这么一句,心思顿时乱起来,站在原地拿不定主意。不过就是这短暂的停顿,差点要了他的命。
十丈之外的宗洵硬生生挨了接了这掌,脏腑紊乱了半刻钟,从他恢复意识之后就一直在吐血,大口大口从嘴里喷出鲜血,差不多将脚边的泥地都染红了。半晌又是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煞白很是吓人。朱全那一掌他自认为是收敛了些威力,不过对于宗洵来讲这已经是能够承受的极限。
倚着树干站立的宗洵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伤情一边想着对敌的策略,在他看来那朱全的确是想要他的命,挨了一掌自己能不死,不见得对面就会收手。那位裴大人态度不明,朱全有没有决心要灭了自己,谁都不好说。
他想起裴元和之前的话“不要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得在他杀掉自己之前,干掉他。
宗洵在灵枢院的一年并没有学习到什么高深的法术,现在能用来打架的只有凌虚步,还有什么?他在拼命的回忆,对了,五轮玄珠!这么想着,他渐渐闭上了眼睛。灵力汇聚到眼睑之上,越聚越多,覆盖在眼皮上的灵气发出耀眼的白光。
那边的朱全正愁不知怎么办,看到宗洵这里的异象,抓起两颗石子打了过去。远处那白光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宗洵上下两处眼睑都有了纹路。
肉轮全开!宗洵仿佛进入了一种随心且舒适的境界,他清楚地看到了飞来的石子,而且居然感觉到有些慢,脚下一转,轻松躲开了这暗器。再次使力,眨眼的功夫来到了朱全的身后。那朱全毕竟境界高过他的,反应也是极快,弯腰后仰伸出双手就要抱住宗洵的腰腹。此时的宗洵也不想刚才那般反应不及,他甚至提前看到了朱全伸手的目的。脚下一蹬,跃至空中,另一只脚顺势下踢,朱全躲闪不及,硬吃了这一脚。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又拉开了距离。
凌虚步所锻炼出来的身法是显而易见,但是肉轮对于宗洵来说是个陌生的事物,只是还未熟悉,现在的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打击的路径以及目标,那些动作在自己看来速度很慢,配合上自己的步伐很轻易地就可以闪躲过去。
在裴元和看来,一年的功夫能将五轮玄珠的肉轮全部打开,属实不易,但这并不能让宗洵稳操胜券。自己的这个徒弟刚入气境没多久,而反观朱全最起码在真境上浸淫了十数年之久,境界的差距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弥补上来。两边估计会打个持久战,一方是杀不掉,一方是抓不着。
可是朱全这边明显是更加着急了,自作聪明的接下这趟子活,现在搞砸了,上头肯定饶不了他。心急之下,左手握拳直冲宗洵的面门。宗洵一看也是不慌不忙,两手灵力灌入,他不明白对手为何心急,但是送到眼前的破绽,不抓住就可惜了。
刹那之间,宗洵的双手就抓住了朱全的左臂,他立刻想起了自己拧木棍时的场景,两手一拧,竟是把那整截小臂扯了下来。朱全那边甚至还没来得及吃疼,就捂着冒血的残臂后退了两丈。
宗洵估计是今晚看得血水闻得腥味都足够了,很平静的站在那里,忘了自己手里还攥着断肢。
裴元和这边看得津津有味,那孩子以后的路定然是不好走的,还不如现在多见见血,免得以后慌乱误事。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灵力,很危险。
朱全那边遭了大创,全然顾不得什么之后的打算了,他打算跟这几人同归于尽。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八只红色小旗子,单手一撒,尽数落到了八个方位上,恰好把除却大光头之外的所有人围在了里面。他又立马于右掌中灌入灵力,眼神凶狠而冰冷,直插进自己的胸膛,抽出!鲜血喷涌
“牲祭轮回!”
到底是羽门都统见多识广,立马认出来这是南疆岐谷的秘术。虽说是听过这法阵的威力,但是没见过几次。看到朱全用出这招来,心里也是一惊。
牲祭轮回,顾名思义,用牲口作祭品,催动轮回之力,使法阵之内所有活物统统归于冥界,但是这招一旦用出来都不会是以牲口作祭品,尤其是朱全要让宗洵跟裴元和一起死,那只有用自己作祭品,才能催动法阵。
朱全的那个手下似乎也是认了命,咬开了自己的舌头,口中也喷涌这鲜血,那些血迹流到地上居然没有一点渗进泥土里,好似有人将它蘸墨,在旗子围成的圈内描画符篆。
宗洵也是看呆了,手里不自觉地松开了那条小臂,裴元和闪身到了他身后,立马将他击晕,整个人收到了袖子里。
看着那已经没有人样的朱全还在喷着血,心中有了一丝决绝,手上赫然多了一柄剑,剑指沿着剑身一抹,松开手那柄剑自行绕着他转了一圈,回到手中的刹那间,周身立时金光大作。
片刻之后,那地上的符篆似乎是画完了,旗子圈内赤光打坐,从天上看去恰如血池一般,在俺翻腾的血水波涛里慢慢地伸出了无数只黑手,先是抓住了朱全跟他的手下,接着就要抓裴元和,只是那周身的金光令这些黑手前进不得,就在光芒外挥舞般抓空气。裴元和冷眼看着那两人被抓到地里,那些血光才渐渐消失,黑手也无影无踪,末了那八只小旗子也自燃了。
不消半刻钟,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裴元和撤掉了周身的金光,收起了佩剑,看了一下远处还在昏迷的大光头,突然觉得好笑,无心插柳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吧。
地面上一丝的血迹都没了,就连空气中都闻不到腥甜味。裴元和这才想起袖子里的宗洵,赶忙将他从袖子里放出,又造了个木榻,让其躺了上去。
此时的宗洵气息已经很弱了,硬吃了朱全一掌,脏腑的内伤太重,加之后来忍住疼痛强行催动灵力开了肉轮,又扯断敌人的手臂,消耗太大。
裴元和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焦虑,反倒是很满意。这点创伤对于任何一个羽门吏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如果宗洵还能睁眼的话,他一定会用尽最后的力气,猛踹面前这个笑呵呵的人。
裴元和当然不会让他死,先是在他的胸膛上灌输了几道灵力,护住心脉,稳住脏腑的内伤。做完这些,他似乎还意犹未尽,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枚丹药,这丹药白亮通透,好似玉石一般,没有气味,不过他的笑容消失了,皱着眉满脸写着心疼,这神情应该不是心疼宗洵。
闭着眼把这颗丹硬塞进了病患的嘴里,完了好像还咽不下去,无奈他只好把宗洵抱起来,一手低着下巴让喉咙能顺成一线,一手抱着腰。
起!落!
最后拔开嘴看看没有丹药的痕迹,才算是大功告成。感到胜利的裴元和揉了揉眼睛,快天亮了,再睡上一觉吧。
可是好像有什么事遗漏了,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翌日,阳光漏过叶缝照在宗洵的脸上,感觉到了有些刺眼,他慢慢地醒了。不过睁开眼就看到比昨天还诡异的景象。
昨夜袭击他的大光头被铁链子吊在半空,嘴好像也给封上了,边嗯嗯叫边在空中晃荡。他刚想坐起来,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袭来,扒开上衣一看惊了,上面左右两个掌印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