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圆顶土屋上盖着的茅草,被呼啸的大风吹走了不少。一帮光着屁股的娃娃你追我赶嬉戏打闹,虽然看脸也就两三岁,但个头却高得出奇。
袅袅的炊烟升腾着,篝火上架着形状不规整的瓦罐,咕嘟咕嘟的煮着混合野菜的杂粮粥。几名穿着兽皮的中年女性走了过来,揪住这些娃娃的耳朵一人两巴掌,熊孩子们筋骨皮实也不哭,只是乖乖穿上兜裆布等着开饭。
原木搭成的饭桌上,上了年纪的老人已经坐好。按照习俗,他们和孩子可以最先享受宝贵的食物。这在贫瘠的大荒原上是很少见的,几乎所有的种族部落都是强壮的成年男性享有最先吃饭的权利,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会被赶到野外自生自灭。
残酷的环境造就了优胜劣汰的基调,与那些部落相比,眼前的场景太温馨了,充满了人情味。
但端坐在最上首的索菲亚却悄悄叹了口气。身为部落的族长,压在她身上的重担却没有人帮忙分担。
“巴里克你个臭小子!你把老妈丢下跑到了哪去了?”
索菲亚今年刚好七十岁,作为“战斗民族”夏族人,这不算是个很老的年纪,除去天灾人祸,夏族的平均寿命在一百二十岁以上。部落里现在还有几个一百来岁的老头,看着老态龙钟,敞开了吃一顿十斤肉跟玩一样。
原本这样的老人还有不少的,但前一阵子部落附近突然出现了一大群荒原狼,绿油油的眼睛里全是饥饿和凶狠。成年的战士都外出狩猎了,这帮老家伙害怕娃娃们被叼走,硬是拎着石斧木棍顶了上去,最后狼群是被杀散了,可好几个老头子也躺下了,再没能站起来。
食物、武器、布匹、食盐……几乎所有物资都处于短缺状态,部落里专职采买的巴里克一去不复返,整个夏后部落几乎与文明世界断绝了联系,日子过得愈发紧巴了。
苍凉的号角声突兀的响起,女人们慌而不乱,抱起孩子躲进了土屋里。数十名男人则抄起了粗糙的自制武器,等待着族长的命令。
有了前车之鉴,索菲亚再也不敢把所有成年战士都派出去狩猎,哪怕收获少一点,也要保证大本营的安全。
“不是敌人!是有商队过来了!”
一棵在大荒原上少见的高大胡杨上,吹响号角的哨兵抱着树干,像个大马猴一样灵活的蹦了下来,面带喜色的呼喊着。
“大惊小怪!商队来了你吹什么号?”
索菲亚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句,转而吩咐族人们去仓库整理皮毛,自己则琢磨着一会应该换些什么东西才好。
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她有点泄气,感觉部落里什么都缺。
“日子不好过啊~”又叹了口气,索菲亚摆了摆手,带着族人们迎了上去。
……
“老妈!”
索菲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张开双臂扑向自己的儿子。她的心里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做梦都不敢想象还有母子重聚的一天。
王大卫的鼻腔有些酸涩,这是他在这片土地上见到的最感人的一幕。
“啪!”
厚重的手掌抡圆了拍在巴里克的左脸上,把这个超级壮汉抽的转了一圈,直接坐倒在地。
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鲜红的五指印……
王大卫被雷的不轻,下意识的对夏族人教育子女的方式产生了疑问。
失踪了两年多的部落第一勇士巴里克回归了,还带来了一支商队。对于重视亲情的夏族来说这可是一件大喜事。索菲亚大手一挥,决定好好庆祝一番,平时舍不得吃的肉干和鲜肉拿出了大半,穆雷也很有眼色的奉上了全部的酒水,并表示这是感谢救命恩人的,白送!
有酒有肉,在夏后部落里绝对是最高规格的宴会标准。孩子们高兴坏了,连打闹都忘了,眼巴巴的蹲在烧烤架旁边流口水。男人们都端着水杯,里面是不足半杯的烈酒,端起来小心翼翼的抿上一口,闭着眼睛能回味十分钟。
“这生活水平可是有待提高……”王大卫东瞧瞧细看看,心情越来越沉重。
他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
夏后部落完全就是一副原始村落的样子,从他们使用的武器和工具上来看,除了进口的人类物品,基本还处在石器时代。要不是那普遍比自己高上两头的身高,王大卫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慕斯帝国好歹还有城堡和城市,这里却完全是一片蛮荒。
夏族人的个体实力也没有王大卫以为的那么强,虽然个头不错,但大多面有菜色,肌肉也不够强壮,像巴里克那样威武雄壮的更是一个也没看到。王大卫现在的第六感很敏锐,他在这些夏族成年战士的身上基本没感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换句话说,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夏族人的天赋肯定是没得说的,八成还是物资太匮乏了。穷文富武,连饭都不饱,哪有力气砍人?
王大卫打量着四周,其他人也打量着他。不过暂时还没有谁主动上前搭话,反倒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有点暧昧……还有点揶揄,但却没有恶意。
王大卫不明所以,直到索菲亚笑眯眯的抓着他的手,张口就是一句“宝贝孙子”。
“孩子,你的妈妈呢?”索菲亚十分慈祥,与刚才大嘴巴抽巴里克时判若两人,“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十岁?”
王大卫的眼睛在狂跳。
“老妈!戴维不是我的儿子!”巴里克连忙解释。
“混蛋!敢做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索菲亚又是一个大嘴巴甩过去,但被巴里克灵活的躲开了。
“你敢说这两年你不是陪儿子去了?我说你怎么一直没找媳妇,原来早就有相好的了!人呢?为什么没带回来?”
索菲亚绝对是魔障了,让王大卫想起了地球那些为儿女操碎了心的催婚爹妈。
好说歹说,废了老大的劲才解释清,族人们听着王大卫和巴里克两年来的经历,也是连连惊叹。
“这么说你是流落在外的族人,而且过去的事情都记不住了?”
王大卫猛点头。
话说到这了,巴里克犹豫了一会,还是提出了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对了,戴维你……是不是有侏儒症啊……”
巴里克不是傻瓜,他最早以为王大卫是个夏族少年。但两年过去了,王大卫的身高基本没有变化,跟人类比算高个,在夏族人里却比成年女人还矮上老大一截。再加上王大卫的力量强横,又能施放夏族战士都很少觉醒的战吼。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其实就是个成年夏族。
巴里克过去不提是怕伤了王大卫的自尊心,但现在回到了部落,这些事情就必须讲明白了。
王大卫眨巴了几下眼睛,知道自己肯定是没办法继续装嫩了,毕竟这几天没刮胡子,胡茬都长出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侏儒症……不过最近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今年应该有二十岁了吧。”
虽然装不了未成年了,但他确实比穿越前面嫩了不少,说成二十岁的年轻小伙绝对没问题。
身份问题这就算解决了,夏族现在本来就人丁稀少,能有新人加入部落是好事。
所以这场庆祝活动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欢迎新同胞。
宴会上,不少听说王大卫实力强大的成年战士表示不服,纷纷向他发起挑战。王大卫也知道夏族是个尚武的种族,老爷们能被打趴不能被吓趴,对所有挑战都是欣然接受。
因为他的身高很具有迷惑性,最先上场的是个还没长成的半大小子。对这种小屁孩儿王大卫懒得应付,直接捏住了后脖颈子扔出去老远。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视的目光。
上场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王大卫也不玩花的,就是单纯的角力,这些身高两米半的夏族武士没人能够撑住超过十秒,全部被他掀翻在地。
最后,本来没有出手想法的巴里克被推了上来。
“戴维,距离咱们上次交手已经很久了。”
“是啊~”王大卫感叹着,本想拽两句“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什么的,巴里克却已经冲过来了。
“你耍诈!”
王大卫大喝一声,两人噼里啪啦的打成一团,沉重的拳脚每一击都带着风声,磅礴的力量让地面都在发颤。
短暂交手过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后退,点到为止。
只不过王大卫毫发无损,大气都没喘一口,巴里克却有些狼狈,粗壮的手臂微微颤抖。
“你变强太多了,戴维。”巴里克竖起了大拇指。
周围的族人们开始欢呼,他们都是大嗓门,声音响彻云霄。索菲亚露出了欣慰的笑,多了个强大的战士,对部落来说是大好事。
“就是这孩子个头太矮,以后找媳妇的话……呃!”
索菲亚正思量着,突然想起了上代族长临终前交代她的遗言,还有那块代代相传的兽皮上记录的内容。
“矮子……矮子……”她的眼睛越来越亮,看着意气风发的王大卫,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