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境内有些许灵山秘境,大多被人占了开宗立派,还有少许归于私人禁地,在天虞的极东有一座灵山,名唤长陵。山顶有间简陋的茅草房,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老者在竹椅上悠然的躺着,手中摇着蒲扇,怡然自得,旁边的竹桌上放有茶壶,壶嘴还在不断地冒着白气。
正是晌午,艳阳高照。
一少年背着竹篓行走在林间,脸上豆大的汗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时不时的弯下腰去,用手中的锄头将地上的一些植物连根刨出来。
“又找到一株,这次应该够了。”
少年言语间透露着喜悦的心情,随后将那不知名的植物放进竹篓中便收起了锄头快步离开了。
“老头,我回来了。”
少年轻车熟路的放好竹篓,在角落的水缸里打了些清水洗脸,然后又将锄头用刚刚的洗脸水冲去上面的泥土,这才走到老者的面前。
“饭在灶台上,吃完我有话对你说。”
老者在椅子上悠然的摇着蒲扇,眼睛也不睁开,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少年听罢“哦”了一声便走到灶台前端着饭吃了起来。
“嗯,还是老头做的饭好吃,自从他教会我做饭,就再也没吃过他做的菜了,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少年自言自语的,嘴巴却不闲乎,大口大口地吃着。少时,菜肴被少年吃得干干净净,收拾完碗筷之后他来到了老者身边,径直拿起茶壶喝了一大口,打了一个饱嗝。
“老头,又要我干嘛啊!”
少年拎着茶壶走到了一旁的秋千上坐了下来,抬手就准备喝第二口,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不知几时,自己手里的茶壶却跑到了老者的手中,老者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缓缓睁开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
“月白,你过来。”
老者招了招手,示意少年过去,被唤作月白的少年见老头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多问,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走到老者身旁,老者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玉佩,然后就递给少年,少年心中疑惑万分,正想开口询问却被老者的话打断了。
“还记得我说过你是我在江边捡到的吗?”
“记得”
突然听到老者说起自己的来历,少年不敢怠慢,老者眺望着远方,缓缓开口,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
“这玉佩上的天清二字应该是你本来的名字,不过为师不知你姓氏,便重新给你取了江月白这个名字”
江月白双手从老者那里接过玉佩,手指慢慢摩挲着,说完这些老者或许是口渴了,端起茶壶又喝了口茶,接着才又慢慢说道。
“以后若是时机到了,你就改回天清这个名字吧,至于姓什么,这得你自己去弄清楚了。”
“师父,徒儿知道了。”
听到老头这么说,少年似是明白了什么,之前师父就和自己说过,只是他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眼眶开始有些泛红,却还是没有说什么,抬手鞠了个躬。
老者这时从椅子上慢慢起来,江月白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老者站稳之后江月白跟在其旁,一老一少就这么在太阳下慢慢地走着。
“拿着这块令牌,若是有一天你遇见有此令牌的人,你便拿出来给他看,他自会明白。”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块质地古朴的牌子交给江月白,这牌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牌子两面分别刻着一座山和一把剑,江月白接过后攥在手中。老者抬头看看了太阳,丝毫不怕太阳灼了眼睛,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江月白见师父如此,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应该就是自己未曾谋面的两位师兄,心中默默记下师父的叮嘱。
“月白啊,下山之后你不可与人发生冲突,这么些年来,为师教你功法你也不学,反倒是灵识和修为修炼的不错,你呀你。”
老者说着打了一下江月白的头,有点恨铁不成钢,江月白摸了摸后脑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师父,若不是为了服侍您老,恐怕我什么都不会学的,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像小镇上的阿福一样,娶一个......”
江月白话说一半就没在继续说下去了,脸上有些落寞,这自然逃不过老者的眼睛。
“月白,去吧,包袱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早些下山吧。”
老者拿着茶壶又躺回了椅子上,闭上眼不再言语,和老者生活了这么多年,江月白知道师父的话说一不二,便走向房间去拿包袱和放在边上的一根半人多高的竹棍,包袱里除了衣物和银两再无他物,带好自己的东西之后,他来到老者面前,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师父,我走了”
老者仍然闭着眼,嘴里轻哼一声“嗯”示意江月白自己听到了。
背着包袱拿着竹棍的江月白下山去了,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十八载的地方,今后何去何从呢。
“月白啊,你那眼睛为师有法治,不过现在时候未到。”
在江月白离开之后,老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袂无风自动,没了之前那一副龙钟潦倒的样子,眼神深邃没了之前那般浑浊,他抬手一挥,一道道玄奥的阵法便将这长陵山包裹其中,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离开长陵山的江月白不知道向哪儿走,便去小镇上拜访了阿福,小镇有五六百人口,平常他和阿福来往稍多一些,阿福告诉他跟着官道往西一直走三百里,那里有个很大很大镇子,阿福说他从来都没去过呢,小镇的好些东西都是从那儿运来的,所以一直很向往。
小镇每隔一个月就会有运送货物的车队到来,阿福说江月白运气好,刚好遇到明天要回去的车队,江月白心中一笑,真的是运气好吗,师父啊师父。
阿福带着江月白去往马车卸货的地方,和带头的商贾说了几句给了些银子,人家便同意了让江月白搭乘马车一同上路,商贾说让他们明天早点来,过时不候,阿福连忙点头称是。
马车是第二天早上才走,江月白被热情的阿福带回家了,到了阿福家中,妻子已经做好了晚饭,吃过晚饭后阿福领着江月白来到偏房,洗漱一番后就上了床准备睡觉,可是脑中思绪万千,一时竟睡不着,要是平时,上床不多时怕是已经进入梦乡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才开始有了睡意。
这时却从隔壁房间传来一些声响,虽是未经人事,但江月白也知道是些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双目失明的他耳力本就比常人更甚一些,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好在没多久,隔壁的声响没了,他这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他俩早早就起了床,吃过阿福妻子煮的面条后,阿福带着江月白来到了昨日与商贾约定好的地方,商贾看到江月白手里拿根竹棍,眼睛无神,便开口调笑。
“哟,小瞎子是要去尚安城讨生活吗,你这副样子,说不定打赏的人不少呢。”
说罢哈哈大笑,身后那些手下也跟着笑了起来,有求于人阿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劝江月白不要放在心上,江月白并不在乎,此时两人才得知原来阿福说的地方叫作尚安城。
“李管事,我这小兄弟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人还是挺机灵的,麻烦您照顾照顾了。”
带头的人姓李,镇上的人都叫他李管事,阿福并不知道江月白去了是要干嘛,所以如此说道也不无道理。阿福用手肘碰了下江月白,江月白人不傻,随即开口说道:“劳烦李管事了。”
“上来吧。”
那李管事也没再说什么,把江月白安排在其中一辆马车上,车队就出发了,前前后后一共五辆马车,抵达尚安需要四五日的样子,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就这么过了三日,经过这几天接触,一行人对江月白有了不同的看法,虽是个瞎子,吃喝拉撒并不需要别人帮忙,听觉更是好得很。
有一晚休息的时候,守夜的人不小心睡着了,点的篝火也只剩下火星子了,江月白听到远处有狼嚎,刚开始没多想,可渐渐的附近开始出现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他发现有些不对劲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拄着竹棍来到篝火边,伸出手试了试,边上还有一个鼾声传出来,应该是守夜人。
他记得捡来的柴火就放在不远,走过去抱了一些过来加在火里,这快灭掉的火即使加柴进去一时半会儿也燃不起来,来不及多想他叫醒了睡着的守夜人,接着把所有人都叫醒了,大家这才发现,好几匹狼已经来到不远处了,随时可以发动袭击。
众人惊醒后把车上方存的一些易燃物丢到火力,这才把火烧大起来,火势大了起来之后狼群才没再继续向前,观望了许久最后才放弃离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李管事把先前的守夜人狠狠骂了一番,最后江月白出口阻止这才消停下来,这时离天亮也没有几时了,大家索性围着火堆闲聊,直到天亮出发。
第五日中午,距离尚安还有十余里地,这一路不是怕野兽就是担心会有强盗拦路,终于快到目的地了,大家也放松了警惕。
“吁”
走在前头的人停下了马,只见一持剑女子站在路中间,女子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皮肤白皙,一双动人的大眼,容貌甚好,李管事见状连忙上前询问,不等开口,那女子扔给他一个钱袋。
“你的马车我全买了。”
李管事还想说什么,这是柳家的小姐,就是不给钱这马车送给她也无妨,当他打开钱袋却被惊住,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金子,别说买这几辆马车了,就是再买几十辆这样的马车也绰绰有余。
“你们都下来吧,马车被柳姑娘买下了。”
柳家的人真大方,李管事心里嘀咕着,不动声色的把所有人都叫了下来,江月白也不例外。
“对不住了小兄弟,这柳姑娘刚刚把我这里所有的马车都买了,接下来的十余里你自己走过去吧。”
经过之前的事,李管事已经对江月白有所改观,不再调笑他为小瞎子了。
“无妨,这一路多谢李管事了。”
江月白拿好自己的包袱,拄着竹棍,问了个方向就自己走了,李管事他们帮着那姑娘将所有的车卸了下来,原来她只要马。
“李管事,这些车怎么办?”
其中一人不解的问,其他几人也是疑惑,李管事心情大好,就将剩下的车送给他们了,有了这些金子,到时候回去买些更好的,反正这些车也用了好几年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倒不如送予他们,让他们更加卖力为自己干活。
江月白独自走在路上,后面传来马匹奔跑的声音,原来是刚才的姑娘,骑着马牵着另外四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掀起了一阵风,当然还有泥土,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就向着前方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