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诗晕晕乎乎的在一边看着,越看就越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是秦天野。他的力量和敏捷程度都远远超过时诗的意料之外,即使不用那些神神叨叨的异能也是相当的能打,不多时两个人就被撂到在地了。
他过来给时诗解开绳子,从时诗的角度能看到他的鬓角和额头都被汗浸透了,头发粘在一起,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你没事吧?”时诗看到他脖子边上有一道伤口,大概是刚刚被酒瓶的碎片划破的,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他皱了皱眉头,干巴巴的扔出一句:“没事。”
“那咱们走吧,要是他们醒过来又要惹麻烦。”时诗有点懵,他的异能证明他不是常人,可是他的皮肤是温暖的,血是红的,受了伤也会痛,又始终不能把他完全当作一个异类。
“等一下。”那人忽然转了回去,从破碎的编织袋口上抽了几根绳子过来,把三个人拉到一起,绑了个结结实实。
时诗看他绑得那么认真,不由得好笑:“用得着这样吗?”
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时诗一脸黑线:“你的强迫症没救了。”“行了,走吧。”他过来拽时诗,时诗感觉像是飞到了天上,整个人轻飘飘的被拽起来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等她回过神,他们两个人已经站在距离仓库几百米远的海边了。
这会儿是正午,阳光毫无遮蔽的洒满整个海面,时诗几乎立刻就被晃花了眼睛,头晕脑胀的站不住脚,只是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那个人原本已经放开了手,这会儿看她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
时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狠狠地拽着他:“抱歉啊……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大概是有点低血糖,过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那人没躲避也没说话,就这么任她拽着。
时诗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拽着他的胳膊,而是几乎整个窝在他怀里,不由得尴尬起来:“对不起,还有……谢谢。”
那人哼了一声算作回答,立刻放开了手:“打个电话让警察去处理后面的事情吧,还有你要牢牢记住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要食言。”
时诗发现他的耳朵脖子都红了,一开始以为是过敏,可在他闪避时诗视线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害羞?
时诗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居然纯情到这个地步,和刚才英勇救她的人真是同一个人吗?
他大概是察觉到时诗的戏虐,跟着皱了眉头:“你笑什么?”时诗怕他较真,赶紧扯开话题:“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没有身份证,身边也没有任何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他回答的时候还是那种笃定的语气,他不像一般失忆的人那么茫然,反倒是冷静又积极。
时诗朝脚下望了一眼。
现在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她的影子落在地上十分清晰,而他……还是没有影子,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他和秦天野长得那么像,可他又不是秦天野,反倒更像《时砂》当中那个陪着姗姗冒险的长安。
“长安。”时诗忽然开口,“给你取名叫长安好不好?”
“长安?”那个人对名字好像一点也不上心,“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都无所谓吧。”
王望的事情进展很快,那三个歹徒束手就擒之后很快把整件事供了出来,王望老婆买凶灭口的事情自然瞒不住,王望知道小情人卷款潜逃后再次授意歹徒灭口的事也跟着传了出来。他的小情人拖着钞票带着狗出逃路上听到了传言,翻看带走的东西才知道里头藏着猫腻,发现王望私下贿赂官员的证据之后怕这事还完不了,于是扭头检举去了。
原本只是王望的家事,三个人之间为情为利的纠葛,到了最后却搞得满城风雨,王望不但没挽回
自己的形象,事业帝国也在一夕之间彻底崩塌。
这件事由绑架事件而起,绑匪看见真正的王望情人之后都知道绑错了人,他们也知道那个人被救走了,却不知道到底是绑错了谁。事件的受害者此后销声匿迹,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
其实时诗也并没有那么大度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不过是她才回家就发现之前预约的搬家公司给她打了无数电话都联系不上人,这时候正全体坐镇在她家外面好像是约了架。
整个搬家过程长安都跟在她背后,像一只十分忠诚的小狗。一开始时诗还想让他尽量躲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怕让人看出他没有影子,事实证明这种细节真的很少有人注意到,她根本就是多虑了。
等到时诗进了新家已经是深夜了,她连铺床的心思都没有,扔了块毯子给长安,自己就着沙发倒头就睡。
等她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长安横在面前,着实吓了一跳。
屋子里也不是没有睡的地方,不管是沙发还是床,裹了毯子在哪儿都能对付,然而长安却是拖了别人搬家时用的纸板垫着,规规矩矩的躺在时诗面
前,像一只没了家的流浪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然而他又根本没打算要尝试妥协。
时诗没爬起来,反倒是侧着身子又躺下了。
在秦天野失踪的这一年里,她曾经多少次希望和以前一样睁眼就能看到秦天野安稳的睡容,然而现在这张脸真的出现了,他却又不是秦天野。
长安睡着之后那种独特的警惕冷静和与生俱来的张扬气场就完全消失了,他安安静静的,也会彷徨也会无助,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却执拗又孤单的在世上寻找他的过去。
时诗叹了口气,可怜是真可怜,但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她的叹息还没结束,长安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里透出一丝带着威胁性的凶狠,忽然朝她扑了过来。
“喂!你要干嘛!”时诗被吓了一跳,然而反应远没有他那么灵敏,直接被抱了个满怀。长安的力气大得吓人,时诗几乎要被勒得喘不过气,一面听着自己的骨头咯咯作响一边使劲推他,“放……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长安的力道稍稍松了一些,却还是没有放开她。
“哎,你……”时诗很想抬脚踹他,然而下一秒却停了下来。长安虽然用近乎霸道又无法抗拒的姿态抱着她,可肩头却在微微发颤。他没有恶意,他只是在害怕。
“别害怕,你很安全……不怕不怕啊……”时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这么大的体型这么抱着她居然还会产生这种令人怜爱的错觉,实在是好笑。
长安肩头起伏的趋势随着情绪慢慢平息,跟着忽然推开时诗,动作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鲁。
时诗的后背撞上了沙发,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哼了一声:“什么毛病,是你先来抱我的……”
长安愣了愣,半晌才说出一句:“我做了个噩梦。”
“噩梦?什么样的噩梦?”
长安皱了半天眉头才回答:“不关你的事。”
尽管时诗很好奇,然而长安似乎对那个梦境讳莫如深,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回答,她也没辙,只能爬起来到那堆还没收纳好的家具当中把电磁炉和锅找了出来:“家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给你煎个火腿蛋吧。哦,你们星球的人吃得惯这个吗?”
“我不是外星人。”长安又皱了眉头,“煎一面熟,加番茄酱,火腿半肥瘦,青红椒碎和香菇碎对半。”
时诗一边折腾一边翻白眼:“这么讲究,那是不是还要给你煎成心形煎蛋啊?”
长安过来看了一眼瞬间糊了的火腿和煎蛋:“你对自己的厨艺水平有什么误解?”
“做给你吃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什么?”时诗掂了掂锅想炫技,结果差点把煎蛋整个掂出去。长安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现在扔掉煎蛋,吃锅。”
“哎你这个人……”时诗满肚子的不高兴想发泄,却听见长安在背后问道:“我看到警方在找王望事件的受害者,你为什么不去指认他们?”
“那几个人都已经被绳之以法,至于王望之前用那么多手段来害我,现在身败名裂也算是老天有眼。”时诗停了停,“再说我要是去指认了,难免又要把你也扯进来。万一有人发现你与众不同,会被当成外星生物解剖研究的。”
长安望着时诗忙碌的背影,唇角慢慢弯起来,用几乎不能被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