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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心站(1)

高远看着徐璐惊怖至极的表情,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整个后脊背更是凉飕飕地直冒冷汗。若说是巧合,实在有些太过了,可若说那截臂骨是她的,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徐璐的手臂还好端端地长在她的肩膀上。

沉吟了片刻,高远虽然无法确定徐璐猜测的真假,但还是决定要打消徐璐这个匪夷所思的怀疑,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莫名其妙的恐惧实在是于事无补,反而会让每个人都陷入疑神疑鬼的境地。

“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高远指着徐璐完好的手臂,故意不屑地笑道。

“我也知道很不可思议——”“不是不可思议,是根本不可能。”高远直接打断徐璐的话,“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多了,你怎么就确定不会有一个人恰好手指也曾折断过,恰好也曾买过一枚和你那枚一模一样的指环,恰好——”“而且恰好就死在这黑咕隆咚的隧道里,对吗?”徐璐冷冰冰地反驳,她很看重自己的直觉,所以高远的态度让她很不爽,“你不觉得巧合实在太多了吗?你以为这是什么,是一部劣质粗糙的电视剧?”高远被徐璐这一番话噎得不轻,立刻祭出杀手锏,“好吧,那请你解释既然你的手臂已经烂得连肉都没有了,你为何还会站在我面前,你是鬼吗?或者你的这只手臂是假的?”“我不知道,”面对高远的诘问,徐璐自然找不到证据,她低下头用右手摩挲着左臂,神色复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那真是我的手臂。”“好了,别吓自己了。”高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沿着地面上“安全出口”的标识向前走去,回头又说了一句,“说不定一会儿找到出口我们就能出去了。”徐璐没说话,看着高远的背影渐行渐远,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快步跟上去。

既然有“安全出口”的指引,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地铁站的东南出口。只是见到出口的时候两人却没有半点欣喜和激动。因为一面黑沉沉的巨大钢板已将通道彻底封死。

高远站在钢板边,屈指弹了弹,沉闷的回声几不可闻。想到隧道中那块钢板碎片的厚度,顿时心如死灰。

“此路不通。”高远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别的出口会不会也被封闭了?”徐璐担忧道。

“回去看看再说。这个地铁站看来十分大,出口应该也很多。”高远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抬着头盯着天花板看。

徐璐发现了高远的异常,也仰头去看。

那是一个半球状的设施,类似蜂巢,贴在天花板上,表面遍布着很多六角形的晶片,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蓝幽幽的光芒。

“那是什么?”“应该是一种监控设备。”高远揣测说,他曾经在网上见过国外的一家叫做黑水的顶级安保公司将着手研发的一种超级监控设备,当时那个超酷、超科幻的概念图一下子就把他震慑住了,可是此时与眼前的这个一对比,他觉得那个简陋得好像小孩子的玩具。

徐璐自然不知道高远有多么震惊,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向其他方向。

来的时候两人光顾着沿着指示标奔向出口,此刻才有时间来观察周围的环境。虽然光源只是两个手机,但也足够他们查探清楚周围的环境。

显然,这区域属于进入地铁站的安全通道,不过他俩并未发现有闸机、售票窗口之类的设施。反倒是发现了很多不知道什么用途的设施,譬如说一片幽蓝的玻璃幕墙,和入口处地面上镶嵌的无数绿色晶体条。

这些莫名其妙的装置令两人如坠迷雾,除了隧道中的铁轨和那列废弃的列车能让他们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之外,这个地铁站中的所有事物都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看,这里有建筑平面图。”徐璐用手机照向通道一侧的墙壁惊喜道。高远走过去看,确实有一面金属面板制成的平面示意图镶嵌在上面。只见上面一行小字写着“京都市地下轨道交通中心枢纽站地下一层平面示意图”。字的下面便是地下一层的平面图。从图上来看,整个区域呈正圆形,面积相当庞大,分为A、B、C、D、E、F、G、H八个区,每个区都有不同的职能,例如政务区、商务区、娱乐区、管理区等,而这所有的区都围绕着一个超级巨大的中心广场。显然,他们之间经过的那片乔木枯树林和喷水池区域就是中心广场的一部分。

按照墙壁上的示意图来看,他们应该是在C区的通道。至于他们刚刚进入这个车站的位置在示意图上应该隶属于中心广场的东北侧区域,那里没有任何建筑。两个人站在示意图前沉默了好久,然后都从彼此的表情中读到无比的震惊。

“这是不可能的!”徐璐有些虚弱地说,“这个车站是根本不存在的。如果真的存在,这么大的车站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可是之前你有听说过吗?”高远没说话,眼睛再次转回墙上的示意图,原本他还揣测车站可能是军方的秘密基地什么的,但现在看来确实不现实,因为有太多的民用设施了。

在平面示意图的右侧还有一面地铁的线路图。之前两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平面图上,反而忽略了那线路图。毕竟他们都不是刚来京都,对线路图已经相当熟悉,所以都没太注意。但当高远的眼睛扫过那幅线路图的时候,却结结实实地大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高远一下扑到那路线图前,拿着手机的手都颤抖起来。

“怎么了?”“有这条线路吗?”他用手指着一条地铁路线。

徐璐认真地看了片刻,蹙着眉摇头:“这条线路根本不存在。”“这些线路是我们知道的。”高远的手指在那金属铭牌上颤抖地滑动,声音都跟着抖起来,“但这些线路是哪来的?11号线、12号线,还没有修建吧!”这句话说完,脑海中立刻划过一道闪电,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你的意思是?”徐璐不是笨人,高远一说她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陡然神色大变,“你是说,你是说——”话还未说完,又立即摇头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也知道这太过匪夷所思,”高远抿着嘴,眼角的肌肉都在跳动,半晌,缓缓吐了一口气,“可是,除了这个假设你如何去解释那些不存在的地铁线路。”徐璐一下蹲到地上,抱着头凄声道:“不管,我才不信,那只是电影电视里才会出现的事情。”“无论你信不信,事情已经发生了,否则没办法解释这个地铁站的存在,你还记得车祸发生的时候那些环绕在车厢之外的闪电吗?也许那就是时空隧道出现的征兆。”徐璐彻底呆了,讷讷地说:“那该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回去?”“走吧,先去和他们会合,总会有办法的。”高远脑子里乱成一团,嘴上说着劝慰的话,心却如坠深渊。如果他的猜测是事实的话,问题就不是他们能不能逃出隧道,而是他们能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毕竟时空隧道这种东西可不是电梯,你一按它就来的。

虽然只是猜测,但高远越想越是笃定他们一定是穿越时空来到未来。因为很多细节都成为他推测的有力佐证。譬如说苦等不来的救援,譬如说远超年限的轨道,譬如说那辆废弃掉的车厢,以及这个车站中那些充满未来感的设施。不知道孙兴他们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他想着,如果没有发现的话要不要告诉给他们,还有那些依然在隧道中等待救援的乘客,不知道他们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会怎样想。

想到这里时,高远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杨晓的模样,不知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应该不会崩溃掉,毕竟面对爱人的背叛和死亡她都表现得那么坚强。不知为何,一想到杨晓,高远就觉得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情愫,那种感觉他无法形容,既期待又恐慌,就像小时候过年时在家门口等外地打工的母亲回来,心中期盼得不行,但却害怕听到母亲回不来的噩耗。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她牢牢地吸引住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或许是因为她在关键的时刻帮助了自己,或是自己出于对弱者的怜惜,更或许是被她仁心仁怀的高尚品行所折服。无论哪一条都不重要了,因为高远已经深陷其中。

两个人沿着通道往回走,各自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事情转折得太过匪夷所思,后果又严重到难以预料,以至于他们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掉了。

“先不要和他们说刚刚咱俩的猜测。”高远沉吟了片刻,开口说。

“为什么?”徐璐不解地问。

“那只是猜测,还未验证。如果贸然说出来,我怕会出现不好的后果。”高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片刻后长长地吐了口气,“你知道绝望是什么感觉吗?会把人逼疯的。”徐璐把高远的异样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去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10分钟后,两个人再次回到出发前的位置。早已经过了30分钟的约定时间,却还没有人回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徐璐开始担忧起来。

“别瞎想,再等一会儿,如果还没人回来我们就去找他们。”高远心中也产生了不好的感觉,这个地铁站要比他们想象得大很多,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想要援助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时间缓缓流逝,又过了一刻钟,依旧没有任何人回来,周围安静得像是身处于巨大的坟墓中,连呼吸都被压抑到最低的频率。这么久还没有人回来,两个人的心已经逐渐沉到谷底。但就在高远想要开口说去寻找大家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两人循声望去,一团亮光出现在远处。

“徐璐,徐璐你们在吗?”那亮光显然也看到了高远他们的手机灯光,欣喜地大喊起来。

一听那声音,高远和徐璐都松了一口气,是陈子重。

“是我,”徐璐朝那亮光挥动手臂,“是陈子重吗?”“快过来,我们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两人一听,立刻向陈子重所在的方向跑过去,悬起的心也都各归原位,看陈子重的表现,其余人看来都还安全。

“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陈子重看着两个人兴奋地说,“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找到了什么?”“是不是找到出去的路了?”徐璐下意识地问,满怀激动。

“呃——”陈子重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徐璐会这样问,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但立刻便转移了话题,挑着眉毛昂扬地说道:“出去的路自然已经找到了,只不过还有些问题需要解决。只要解决了那个问题,别说出去的路,还会有更多你想不到的惊喜。”陈子重虽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高远却觉得他的那番话里面隐藏着很多不靠谱的东西,他能确定他们并未找到出路,或者即便找到了也可能像之前他和徐璐找到的那个一样——被封闭,否则,陈子重不会转移话题。另外,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恐怕也不见得有多靠谱,最关键的是陈子重他们遇到的问题必然不是很容易解决,甚至是他们几个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叫他俩去帮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余的出口是不是也都被封死了?”高远试探着问道。

陈子重脸上的激动神色一滞,眼睛倏地转到高远的脸上,定定地盯着,嘴角抽动,似乎想要找一些话来转移这个话题,但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说:“没错,一共有八个出口,除了西南出口坍塌之外,其他出口都被巨厚的钢板封死了。”对于陈子重突然如实相告,高远确实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陈子重会继续掩饰,但显然陈子重已经看出他猜到了实情,如果继续掩饰下去可能会令他更为反感。也或许陈子重并不在乎高远对他的感觉,而只是他口中那个所谓的“惊喜”足以掩盖住这个不幸的消息。

“既然这样我倒是想听听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你知道吗?”陈子重立刻兴奋起来,“我找到了一个仓库,一个巨大的可能装满了东西的仓库,而且它是我找到的。”高远终于在陈子重身上找到了一些孩子的影子,事实上,虽然陈子重看起来有些稚气未脱,但一言一行都老成至极,特别是那双眼睛,狡黠深沉又灵活跳脱,隐隐流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机智和沉稳。而此时他是那么兴奋,就如同一个做出一件自以为了不起的大事的男孩,急于得到周围人的肯定和赞扬。不知道在陈子重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沉稳得如同一个深谙世事的成年人。

“那个仓库里面有什么?”徐璐似乎被陈子重的兴奋之情感染了,一直蹙着的眉头都有些舒展开来。

“想必他也不知道。”高远接道,陈子重话里话外都没有提半点仓库里确实存在的东西,反而一直在兴奋地描述仓库里可能会有的东西,所以他也是靠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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