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日四王爷宏顺府中热闹非常,倒也不是什么年节的,只说是府里老夫人闷了,于是请了个不错的戏班过来唱堂会,故而给京城内大小官员及王公家的家眷都下了帖,请她们勿必都要赏光过府来聚上一聚,与老夫人看戏说话,一同乐上一天
这可是四王爷府上的堂会,能被邀请是何等的荣耀,别说是赏光前来,就算是没被请到的人,都恨不得想托上些关系也来凑上一点热闹才好呢
过了晌午众家眷们用过了午饭,便乘着各色不同的马车陆陆续续的赶来,有的大人、王公府里的夫人稍精明些的,早就听说四王爷府中的大少爷回来了,这位大少爷承和老大不小的一直在外耽误了亲事,直到今日竟还没有成亲,老夫人又不年不节毫无由头的就办了个堂会,还只请各府家眷便心内有了数,承和少爷可是王府的长子,待日后宏顺王爷百年了,承和可就是唯一的传承之人
有几家王公、大人家里还有待嫁闺中的女儿,也因为这样的一个原由,这一次过来王府参加堂会,竟都精心的打扮了一番,想要在今日堂会中引承和多看几眼,没准自己家的姑娘就能嫁入王府之中也说不准
只是老夫人想要见的这个盛蓉文小姐的母亲却不是个精明的人,盛大人本身就是个食古不化的倔犟之人,盛夫人原也不是什么官宦贵胄家的千金,她原本是盛大人还在乡间做秀才时私定的终身,二人相识后日久生情,便顺理成章的结成了夫妻
盛夫人的老父亲是镇上米铺的老板,很大年纪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又加之盛夫人她生性柔弱,米铺老板也就只有这么一女,便想让她多识些字、会算帐,一来也好帮他一帮,二来如今他年岁也越来越大了,若是有一天他走了,盛夫人也能将就着操持着米铺,有些营生,所以他便请了镇上唯一的秀才,那时的盛大人去给自己女儿做老师,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生了情縤出来,盛大人那时不过是一个穷酸的秀才,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只靠替人家代写书信略嫌上几个钱,饭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与米铺老板家女儿相好,自然是不愁挨饿了,米铺老板见盛大人面相也似个能有出息之人,便也未嫌弃他穷,便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他,要说米铺老板看人的眼光也确实是好,二人成亲第二年正好赶上皇上开恩科招贤,米铺老板便给了自己女婿五十银子叫他上京考试,竟考得了第二名,殿试时又因殿前奏兑功整,言语逻辑甚通、思虑周全,皇上心内喜欢便钦封了督察院御史,在众多秀才当中脱颖而出也是难得
若是别人一朝入仕十有八九就算不休妻再娶,巩怕也会再多纳几个妾室,只是盛大人却不同,一来他为人倔强,二来又极重感情,他与其夫人也是两情相悦才共结的连理,自然与旁人感情不同,故而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位夫人,盛大人夫妻又极孝顺,其岳如今也被他接到京城,在其府中颐养天年
盛大人长女盛蓉文年十六,虽长得不似个别家女孩那样容貌出众,却也是五官端正,温婉可人,为人更是温良恭俭让、很是孝顺、心地也十分善良,盛蓉文还有一胞弟年十二,名叫盛思民,此名则是盛大人心怀家国天下,爱民忧民之心,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天下民众再无饥饿困苦
就是这样的一家人,哪里有那个心机去看穿老夫人的心思,盛夫人又一项俭朴,盛蓉文也与母亲一样俭朴,一身素色布衣只有双耳上戴了一对珍珠耳饰便再无其他,不像别人家小姐那样衣着华丽,配饰繁复
二
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府里各处掌灯,戏台之上更是灯火通明,众女眷都围桌坐着闲话,等着开戏
“他七婶,你说的那个姑娘来了吗?”老夫人问七老王妃到
“来了,来了,刚才在外边还专门过来给我请安呢,你看看今日有些大人家的小姐,打扮的像只染了色的鹦鹉似的,那样的花哨,只有那姑娘恬静朴实,看了就叫人心内暖暖的”七老王妃到
“她现在在哪里落座?”
“四嫂,你看这天眼看着就黑了,就算是我指给你,你也未必就瞧的清楚,要不我着人去叫她过来回话?”
“不,不,不要叫她过来,我回屋去换身衣裳,你去找个人把她带到后面园子里去,我去试她一试”老夫人到
“是了,是了,遵命!”七老王妃笑到
“一会儿要是开锣了,你就先替我张罗着,你喜欢听什么戏,就挑你喜欢的点,也别告诉别人我去了哪里”
七老王妃见老夫人走了,便叫人寻了盛蓉文来
“好姑娘,你来啦”七老夫人扶起正在施礼的盛蓉文,拉她在身边椅子上坐下
“叫你来只是一件小事,不知你可否愿意帮我?”
“老王妃只管吩咐,蓉文义不容辞”盛蓉文到
“我有一方心爱的帕子,好像是掉在这边后院的园子里了,我本是想叫丫头去找,只是我那丫头眼下回府去给我取东西去了,别的丫头我又信不过,好姑娘你眼睛好,心又细,我信得过你,故而就是厚着脸皮想叫你辛苦一趟”七老王妃编瞎话可在行了呢
“还请老王妃放心,蓉文这就去找”
“可是要耽误你看戏了”七老王妃满面的歉意
“您不要挂怀,这算不得什么的,您就在这里安心看戏,我很快就回来”盛蓉文言罢便起身往后面园子里去
三
天色越来越黑,府里虽在各处都掌了灯,只是对一个初次来这里的人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些,盛蓉文一路走来又没有见到半个能问路的人,竟一通乱走进了二夫人的北院
只见院中一棵大树旁边一位青年正在挑灯练剑,灯光之下映着青年的一身青灰色衣裳包裹着的健硕身形,他身材修长不肥不瘦,隐约瞧着脸上却只有文生公子的书卷之气
只见他手中握着的宝剑寒光闪闪,那剑与他在一起竟没有了骇人的戾气,只显得那样的飘逸与轻盈,闪转腾挪之间他的剑招却不像别人那样粗重,仿佛就是一支舞蹈,他时而向前挑刺,时而纵身跳跃,盛蓉文已全然被这样的画面吸引,丝毫未注意到有人正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