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新鲜,爱财如命的江白居然放着珠宝不要,要这皇宫一日游,真让人看不懂。”刚回到大学宫的住处,白晨就忍不住吐槽道。
江白立马反驳说:“你懂个屁!这是作为职业贼的追求。”
“呦,还职业呢?”白晨来了兴致,嘲讽说。得了封赏的他,心情大好,不介意和江白嘴贫两句。
很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展开了互喷模式。
这时,伏唯来了。
伏唯先是恭喜两人得到赏赐,同时也顺利地完成了谷神的交代。
白晨叹了口气说:“可惜我们没拿到鹿王心,算不上完成。”
江白一翻白眼,哼笑说:“我就说你是冰雪聪明。我们取不到鹿王心,太子与鹜王也没拿到啊,这才是谷神想让我们做到的无为。”
伏唯笑说:“江公子果然聪颖。”
白晨不忿气,跟着补了一句:“是冰雪聪明。”
江白狠瞪了他一眼,把白晨吓得不经意后退一步,才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居然还挺大的,像个化了妆的女人。
或是因为“冰雪聪明”四字被他们玩了太久,好好的一个词变成了贬义。
伏唯自然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但也没必要跟他们贫嘴下去。
他咳了咳,说道:“鉴于大家都很疲惫,所以谷神特许明天不必去上课,同时也允许大家出入东阆坊。”
“放假?”
伏唯嗯了一声,然后说:“我还有其他人要通知,所以就先告辞了。”
伏唯走后,白晨直接兴奋得跳了起来。他跑到柜子里,把自己的衣服全都拿出来,一件一件地挑。
“你觉得我穿成这样如何?”他拿过一件衣服搭在身上说。
江白无奈地说:“你不会还惦记着烟雨姬吧?”
“当然,我认定她了。”
江白唉了一声,道:“别想了,百宝早就跟她共度良宵过了。”
白晨挺着胸膛,瞪大了眼睛说:“不信,百宝那么怂,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江白眯着眼睛笑道:“那你去问他们啊。”
这时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江白过去开门,开门后发现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
她手拿着一份请帖,在江白开门后张口说道:“您是江白江公子吗?”
江白点了点头,对方便将手中的请帖奉上。
“江公子,我家小姐下月初五成亲,恭请劳驾。”
“成亲?这么快?”江白有点发蒙。
“等等,你家小姐是谁?”
丫鬟微笑着说:“复姓公输。”
是公输丹这丫头。江白再看向手中请帖,一片恍然。
原来是因为婚礼提前了啊……难怪那天之后,她就在大学宫消失了。
这时白晨凑过头来,半开玩笑道:“怎么,美人跟别人跑了?”
江白眉头一颦,真想拿瓶药给他毒哑算了。
她转身关门,同时推开白晨说:“去去去,那是太子的女人,你敢碰,我可不敢碰。”
“不敢不敢。”
白晨还在试着衣服,对这个话题本来漠不关心。
江白重新看起这张请帖,内心嘀咕道: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总不会是因爱生恨,当了太子妃后,要满世界地追杀我吧。
百宝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直到傍晚才醒来。
隐约间,看到有人在做饭。
果然是清目盲。
饭做好后,百宝很自然地搬着凳子坐到桌子边上,夹起一块肉送进口中。
“好吃吗?”
百宝点了下头,笑着说:“好厉害。”
清目盲笑而不语。
不知不觉,百宝觉得自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曾经,他幻想等沐雪非恢复后,就和她这样简单地生活下去。没想到是清目让他提前感受到了。
就像手握一份美好,不愿放开。只不过他心里很明白,大学宫的日子始终是要结束的。
而且,他还感觉到,清目盲从焚龙山回来后,总是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看着矮墙上透过的落日余晖,美好宁静,但很快后,将坠入暗夜。
祠堂,丞相府。
黑袍人缓缓睁开暗红色的眼睛,直面面前摆在架子上的魔剑。
“亭雨侍的气息,那么说,这个名为百宝的家伙,和十六年前那个素未谋面的魔族人,果然是同一个人。”
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慢慢接近魔剑的剑刃,一边感叹地说:“可惜和当初一样,我仍然看不清他的底细,真是令人不安呐。”
说话间,指尖触及剑刃,顿时传来一阵刺痛感,逼得他微收了收。
看着这把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算是粗陋的魔剑,他的眉头深深皱紧。
“他会阻碍我们的大业么?”公输右已经进入祠堂,听到了前面他说的话。
黑袍人轻笑一声,道:“说不清楚,这是一个怪人,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希望神族不要对焚龙山有所怀疑,我可不想因为他再度陷入神族的围困。”
公输右点点头,然后惋惜说:“可惜这次鹿王心之争,鹜王没能拔得头筹,唯一安慰的地方是太子也没得手。”
“不,是鹜王输了。庶出的皇子要想赢得帝位,平局即是输家。宫内传来消息,皇帝的病加重,鹜王若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赢得皇帝认可,就不再拥有机会。”
公输右叹了口气,可恨地说:“太子自从阳生回来,在沐王府的支持下战功赫赫,又有治城之绩,鹜王差的太多。可恨沐王府威名太甚,若能灭了它,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沐家是八百年前与敖家先祖共同打下的江山,沐王府举敖家成帝,敖家封其为王。沐王府虽然异姓,但却享受皇室的礼遇,更是手握兵权,历代皇帝对他们都是极为信任。这十几年来我们针对沐王府的谋划从未得逞,除了皇帝对他们的信任之外,还有一个令人感到担忧的凡人。”黑袍人仍旧是紧盯着魔剑说,一脸漠然。
“喻真卿。”公输右恨恨地说出这个名字。
谷神正在大学宫内喝茶,突然有弟子通报有人求见。
“是何人?”
“回谷神,是沐王府的喻郎。”
谷神眼珠一转,道:“让他进来。”
喻真卿大步流星进来,刚进大学宫,便躬身作揖道:“真卿见过谷神。”
谷神笑说:“不必多礼,许久不见喻郎,近来可好?”
真卿起身后,忽然哀叹一声,道:“实不相瞒,不好。真卿数日以来夜不能寐,竟夕不眠,甚是乏累。”
谷神眉头轻蹙,问道:“哦?喻郎可是遇到难题了?”
真卿摇了摇头,他跨出一步,与谷神相对茶案对坐。
“我只是忧虑,忧虑自己将死,故来求谷神救命。”
他神色苍苍。
谷神微笑回答说:“人之生死,顺应天意。我观喻郎气色不像个将死之人,莫非这将死之人是别人?”
真卿神色平静,没有赶着回答。他望了一下天外,莫名地说了句:“又要下雨了。”
这时,旁边的弟子过来为他添茶,添茶完毕后,他便端起茶杯细嗅了一口,恍然道:“谷神是喜好陈茶么?”
谷神简单回答:“只是舍不得丢,凑合着用了。”
真卿则笑说:“我倒是独爱陈茶。你知道,九道人若是喜欢一样东西,那是一辈子的事。”
“玄牝人要做到的事,也是一定要做到的事。”谷神微笑着回应。
真卿哈哈一笑,说:“即便要付出生命如何?”
谷神仍是保持笑意,说:“玄牝人自有自己的信仰,不该掺合的事是断然不会去做的,这是玄牝千百年来的生存之道。但若是为了大义必须要去做,玄牝人不会惧怕生死。”
“玄牝的中立我算是见识过了。”
真卿端着茶水,目光望着茶水上浮着的几片茶叶。
“既然这茶还能凑合着用,那便凑合着用吧。只是我那救命之事还得向谷神相救。”
“老夫智谋浅短,犬马齿臷,恐不能帮助。”
“谷神客气,您只需借我一样东西就行。”喻郎站起作揖说道,“这样东西无色无味,无边无际,平日里若无形空气,危难间如救命绳索。”
真卿这话说的字字沉重,仿佛空气都逐渐压抑下来。
谷神缓缓收起笑容。
他沉吟片刻,方才叹息道:“若真有此刻,老夫当尽力而为。”
真卿轻笑,再度作揖,然后慢慢后退至墙根起身,转身外走。
走到庭前时,天空开始下雨,突然朗声说:“国之将死,君能安坐否?”
这次,谷神没做回答。
真卿出来后便径直上了马车,飞霜立即问:“不是说借了东西吗,在哪里?”
真卿笑着说:“那是非常之物,自然不可随意见到。”
而在同一时间,伏唯也从屏风后站出来问谷神:“师尊,喻郎所借之物是何物?”
谷神望着天外,大雨倾盆。
“先代道家曾著有伏魔论,那时道家尚未分为三宗,其著作也是鲜有后人知晓,其中有一段话是论修道之人,当平日里若无形空气,危难间如救命绳索。”
谷神顿了一下,微微叹息道:“和十六年前一样,放天城的天外魔障丛生,甚不太平呐。”
飞霜面对真卿的回答懵懂地挠了挠头,最后放弃了思考。
“那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真卿微微一笑,道:“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