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找上郡主,开口便说道:“人不是公输丹杀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很难作案,我能感受到,她不像是在说谎。”
“你是觉得,本郡主是闲来没事才怀疑到她身上的?”沐雪非眯着眼看他。
“谁知道呢?”江白摊了摊手,不过很快意识到不对,赶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初丞相府曾发生一桩命案,有刺客乘着生辰宴之机潜入府内杀人,死者便死于公输大小姐的闺房内,其死状与如今赵家公子一模一样。这两次命案,公输丹都在其中。”
江白十分惊讶,但认为以此来定性公输丹与之有所牵连还是过于牵强。
“这能说明什么,只是凑巧吧?况且那公输厘不也一样都在场么?”
“不论是那所谓的刺客,还是赵家公子,他们的死因皆是死于魔祟杀人。”
“魔祟?”
“放天城内有法阵,外有法界,魔祟杀人几乎不可能,但却在一年内发生了两起。魔祟最懂得隐藏,公输厘是修道之人,不可能被魔祟入侵而不自知。唯有公输丹,一个从未有过三宗经历的人最有可能。”
江白内心不安,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说……她的身体里面可能藏着另一个自己?”
沐雪非没有马上肯定,而是淡淡说道:“为了验证这一点,我有一个办法,但需要你的配合。”
离开醉生梦后,百宝正走在路上。又是一道闪电过后,雨滴开始降落。
他感到起了风,是冷风,让他也感到有点冷。即便是去见烟雨姬这样的大事,他也没想着穿得体面一点,就套了件粗衣就去了。
他拉了拉身上的粗衣,把身子缩了缩,双手相互叉着贴在胸前,猫着身子,脚步飞快。
在迷糊中,有人唤了句。
“真墟,你要遇到大麻烦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百宝猛然回头,身后只有一片黑夜……
在那片黑色的夜幕下,夜莺冲回丞相府,急切地往祠堂而去。据说丞相每天归来后都会到祠堂修炼,如今大小姐被拐,夜莺自然是想到了这里。
而此刻祠堂内,公输右确实位在其中。除他之外,在他的对面还端着一位披着黑袍的男人。
“从宫内传来消息,皇帝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公输右说。他的声音算不得多欣喜,只是在平实地述说现实。
“自十六年前那一战以来,他的病就一直好不了,现今不过是垂死挣扎了。”黑袍人的声音苍老而冷淡。
就在他话落之时,他眉头皱了下。
夜莺一举冲开祠堂大门,跪地说道:“丞相,属下无能,大小姐在刚刚被江白劫走了!”
他的声音无比急迫,但显然误判了时机。
他的突然闯入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莽撞的举动让公输右在瞬间几要暴怒,只是在听到公输丹被劫走的时候迅速被震惊盖过了生气。
他站起身,向夜莺走来,眼里紧紧地瞪着,重新被愤怒掩盖。
“你说什么?”
夜莺不敢说话,只是把头掩得更低。
“夜莺,你好大的胆子!你竟连一个大活人都能丢?”
公输右暴怒非常,瞪大了的眼睛显露凶光,狠狠地咬着牙,像是一匹愤怒的恶狼。公输丹被拐击破了他所有的心里底线,若不是因为还保持着一丝理智,他简直可以一口把夜莺吃掉!
“属下只是输了江白半招,属下有信心……”
“啪!”的一声,公输右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夜莺的借口。
“蠢货!你有与江白比试的功夫,就不敢通告府内其他人?”
夜莺哑口无言,与江白的比试是他自负过高,所以才没有通知其他人,以至于被江白利用了这一点。
他爬在地上瑟瑟发抖,抬眼望去前方默然坐着的黑袍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那个黑袍人他见过,丞相称呼他为玉先生,大概是丞相的老师,说不清来路,应该是个江湖散人。但从丞相对他的恭敬来看,他自然明白此人的分量。
如今丞相雷霆之怒,他只得指望这位高人。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但就像临死前指望的救命稻草,能抓一根是一根。
屋内黑袍人居然真的开口了:“江白素来盗金,盗一个活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无论是要挟还是买卖,对他来说都是下策。他不是为了自己而盗,是有人付了价钱。”
公输右在暴怒中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扭过头去看黑袍人,说:“是太子的人?”
黑袍人点了点头,苍白的胡须从下巴探出。“他们查到了丹,比我预料的要快。”
公输右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先前的暴怒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他眼珠来回晃动着,然后瞟了地上夜莺一眼。
夜莺瞬间领悟,他赶紧从地上挺着身,跪地抱拳说:“属下这就去把大小姐找回来,就算把放天城翻过来也在所不惜!”
说完,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急冲冲地转身离去,还不忘顺便把门带上。
这时,公输右才平下气来,带着歉意说:“玉先生,此事皆因犬子而起,若非他趁我不在把妹妹带到烟花之地,也不至于……”
“大公子不喜欢丹,有此举动并不奇怪,丞相不必自责。”黑袍人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丞相也不能一直对他置之不理。”
公输右点头,“我已经安排他去大学宫,让他跟着鹜王,以免影响大业。”
黑袍人默然,黑袍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此时的表情变化。但应该不难猜出他对这个答案不大满意。
公输右心细,留意此中变化,又跟着补充道:“厘与鹜王相熟,老友相聚,不会有什么问题。”
“鹜王应该不想现在跟我们扯上关系吧?明面上来说。”
公输右点头,“明面上是这样。”
这时黑袍人紫色的唇角微动,似是在笑,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公输右心里激动,手上即握紧了拳头。“敖谈早就知道,是他让鹜王接近厘儿的,不是我们。”
黑袍人点了下头,“他很喜欢这样的游戏,像走着需要时刻保持平衡的独木,像是掌握天下。”
说到最后,他嗤鼻一笑。
公输右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玩味,“他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聪明人都有这样的缺陷。可惜,我才不想跟他玩暗地争斗的游戏,丞相府支持鹜王,他知道,我们也可以让他知道。”
黑袍人适时收起了笑,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公输右的眼神忧虑,比起公输厘,他更关心公输丹。若是江白真是为了金钱拐人还算好办,但若是落到太子手里,他心里就有点没底了。
黑袍人看出了他的忧虑,淡淡地说:“丹是皇帝钦定的太子妃,其所承载的价值不是一个捕风捉影的猜测所能动摇的。是否有罪,主要是看皇帝怎么想。”
公输右想了想,觉得黑袍人所说并非没有道理。
“玉先生所言极是。”
他重新坐回黑袍人对面,“但丹儿落入他手,我心有不安呐。”
“这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担心,还是一位将星对兵器的担忧?”黑袍人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瞳,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公输右。
公输右心里一怔,眼前这双诡秘的眼睛仿佛一只冰冷的大手将其不安的内心紧紧抓住,逐渐冷了下来。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丞相应该把关注点放在谷神讲学上,那才是你和鹜王可以作为的地方。丹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公输右闻言低头思考片刻,而后作揖道:“那拜托玉先生了。”
“毕竟丹被劫也有我的一分责任,是我将大部分家臣们调走,仔细想想,他们也应该动手了。”
说话间,黑袍人默然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