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门?怎么踹?”雄兵连的战士们都一头雾水。
灵溪看着星图说:“昨天我们刚刚接到女王的命令,我就在房间里和炙心接来怎么对抗影流。虽然耽误了很长时间,但是思来想去只有强行攻入影流最合适。这样的战术地球人也曾经用过。这次我们也打算取其精华。”
炙心点了点头,接过灵溪的话给雄兵连的战士们解释道:“我们虽说对劫还不是很了解,但对于普通的影流士兵我们天使对他们有绝对的优势。开战之前,会有一小队的天使从正面向敌人发起进攻,在他们组织起防御之前就插到敌人的心脏里,撕碎他们的每一道防线,荡平他们的据点,枢纽等战略要地,然后火速脱离战场。为最后的总攻做好准备。”
刘闯从最后面拨开人群走到星盘面前:“既然要踹门,那我们什么时候开打?我早就等不及了。”
没成想,炙心和灵溪都摇了摇头:“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去。”
“都不能去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这几个人大老远过来干等着,看热闹?”
炙心的语气很决绝:“这次行动需要战士快速穿插战场。我们天使在这点上有先天的优势。影流的敌人不只是你们,我们在这打响对影流的战争也不只是为了银河之力和蔷薇。半年多前公然向我们发起挑衅,于公于私,我们和影流之间的这场战争都不可避免。”
葛小伦抬起头来问:“这些我知道。炙心,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战场。”
“放心,仗有你们打的。等我们荡平影流的防御之后你们就可以入场了。你们都是好钢,必须要用到刀刃上。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你们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到时候别让我们失望。”
赵信啧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干嘛?”
“至于你们,好好准备,好好休息。”炙心瞥了一眼银河之力:“放心,今天支援影流的天使战士就会抵达这里,灵溪马上会带着她的小队进行最后一次侦查。在星图上表明所有战略目标。我们会在一个星期内结束这两场战争,有时候等待不一定是浪费时间。”
葛小伦点了点头,嘱咐到:“灵溪,炙心,你们注意安全,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罢,众人散去。天使们陆续走进舰桥,剩下所有的雄兵连战士都识趣的撤到了舰桥外。葛小伦,刘闯,赵信,琪琳,偌大的一个芒砀山号的走廊里只剩他们四个人。刘闯依着墙边坐下,从烟盒里倒出了三根烟,他把两根烟倒到掌心上,给了赵信和葛小伦一人一根。他然后给赵信小伦和自己的烟点上火,在走廊里抽着烟。琪琳不会抽,刘闯自然没给。
刘闯抽了一口,看着冒着青丝的烟头,叹了口气:“我多长时间没抽了。蔷薇出事的时候我自己卷的烟,一直抽到现在。”
赵信嘬了口烟,点了点头:“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卷的带劲。”
琪琳抱着枪,坐在刘闯身边碰了碰他:“怎么,给他们烟不给我?”
三个人一愣,把目光投向琪琳。她冲刘闯伸着手,后者愣了两三秒,赶忙拿出烟盒,把最后一根烟倒出来递给琪琳。刚想给她点上火,琪琳却摆了摆手。
“我不会抽,但烟草是个好东西。这东西可比咖啡提神。”她展开了卷好的烟,捏了一点烟草含在嘴里,把剩下的再卷好放回虫洞里,边嚼烟草边说:“不知道这场仗能打到什么时候,估计总得有几天合不了眼。到时候,我的枪瞄错了人脑袋可就不好玩了。”
这三个活了一千岁的男人盯着这个女战士愣了半晌,谁也没说话。看着琪琳嚼着烟草,过一会又从虫洞中抽出一纸来,把烟草吐到纸上,裹好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随后拧开了水壶,漱了漱口,把嘴里的烟草汁吐干净。
等琪琳这一同忙活完回过身来的时候,刘闯他们手里的烟已经烧到半截了。
刘闯没说话,用自己的胳膊拐了一下身旁的葛小伦,葛小伦啧了一声;他又看看赵信,赵信也满脸抗拒的冲他摇了摇头。
他们仨都知道这种烟草要是嚼起来劲头倒是比抽着大,比抽起来更提神,就是太呛嗓子,他们三个大男人都未必愿意嚼烟草,琪琳到是满不在乎。这让他们仨愣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琪琳满不在乎的坐在刘闯身边,抱着枪问:“你们接着抽啊,怎么不抽了?再不抽可就烧到手了。”
赵信清了清嗓子:“炙心不让......”
“彦不让......”
“我......”刘闯挠了挠头:“还是留着提神吧。”
三个人同时把烟一掐,放到虫洞里去。
天使们还在屋子里面开会,雄兵连的战士们在外面等着。现在,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等待更让人不安了。他们四个人都抬着头,半倚半坐在地上,脑袋顶着墙面,看着走廊里的天花板聊着天。
“小伦,闯子,你们俩跟那个劫交过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跟我们说说,正好你也反省反省,别犯了相同的错误啊。”
刘闯晃了晃脑袋:“我......我不会讲,你让伦子跟你说,有什么我补充就完事了。”
葛小伦咽了口唾沫,只稍微一想就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毕竟劫的特点太突出了:“他的反应很快,动作很快。当时我和蔷薇出事的时候根本没发现他是从哪来的,而且他的攻击十分利落,毫不留情,精通镖和袖剑,打起来特别棘手。一般人肯定压制不住他。”
赵信点点头,问旁边的刘闯:“闯子,有补充吗?”
“劫......我总觉得他就像条泥鳅,而且命大。不知道是身法太灵活还是什么原因,我那斧子马上就要劈中他的时候他人就没了。”
“也就是说劫很强,武器是袖剑和飞镖,很灵活,或许还能瞬间消失,没错吧?”琪琳歪着脑袋,隔着刘闯问:“特点说完了,那我们跟他交手要注意什么呢?”
“注意什么......”葛小伦沉吟了一会,这个问题要他回答道有些难度。至今他注意到最多的就是劫盔甲下的那双猩红的眼睛:“他全身盔甲,眼睛是血红色的,在战场上应该会很好认。要小心他的飞镖,镖上有毒,我中镖之后昏了个把个月才醒过来。”
“还有吗?”
“小心背后,所有人不要站在他的背后,也别让他站在背后。”刘闯把胳膊搭在支起来的腿上:“他欠我一斧子,我不想我在砍他的时候有别人再像灵溪那样受伤了。”
葛小伦拍了拍刘闯的肩膀:“你也想砍他啊,不过你得先排队了。”
“一人一刀,不许多砍!”
众人说笑着,一旁,芒砀山号的舰桥门打开,一小队披挂整齐的天使走了出来。炙心灵溪走在前头,两个人披挂的都很整齐,看样子她们已经准备出征了。看到了墙根的这四个人,笑着问:“芒砀山号地方不小,你们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休息啊?”
赵信站了起来问道:“媳妇!灵溪,你们这是要去哪?”
炙心行色匆匆,让灵溪先带着战士们到芒砀山号的上甲板上,等着舰队抵达,自己给雄兵连的战士们解释:“舰队的支援马上就到,行动也该开始了。我们会用几小时的时间瘫痪这颗星球上的全部军队,到时候我就不回来接你们了。你们的任务其实并不复杂,找到劫,干掉他,就这么简单。”
赵信点点头,嘱咐道:“战场上注意安全啊!老婆。”
炙心冷静的点了点头:“放心。”
炙心走到葛小伦的面前,说:“银河之力,别让女王失望。”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沿着走廊走了下去,转身消失在拐角。
四个人目送着炙心离开,刘闯、琪琳和葛小伦找地方坐下。赵信最后回过神来,坐回到墙根。虽然天使很强大,但他们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尤其是赵信。炙心的能力才恢复不久,赵信不知道一千年都没有战斗过的她会不会在战场上有什么危险。
这时候,刘闯隔着小伦捏了捏赵信的后脖颈,给他提了提神:“信爷啊,没事。虽然我没你那么了解她,但我觉得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上战场的。照顾她的不只有你,还有灵溪,一会在战场上别分神了,受伤了反而让弟妹担心。”
“行了,闯子,”赵信拍了拍刘闯搭在自己肩头的大手:“知道了,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孩了,还是趁着开战之前坐好最坏的打算,到战场上才有干劲。最后看到那些被自己保护过的人是很有成就感的。你觉得呢?”
赵信用胳膊顶了顶身边的小伦,把这个问题扔给了他——偏偏扔给一个最不忍想到这个问题的人。
葛小伦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何尝不想保护自己身边的战友,他何尝不想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但同时,他必须认清现实:他接二连三的失败,而每次失败一次,他都会为这种失败付出惨痛的代价——他想保护之人的性命。总而言之,他一败涂地。
他从没尝过哪怕一次胜利的滋味。清点这些年来他的战果,他失去过彦,失去了蔷薇,这两个特殊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他发自内心想保护的人,但残酷的现实摆在那里,他失去了她们。
一千年前,当他尝试着去面对彦已经牺牲的时候,他知道了彦还活着,从那以后,他的身上便开始背负了可怕的重担——怀着对彦的愧疚继续生活,整整一千年。一千年后,他又几乎失去了蔷薇,尽管他曾经不顾一切的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了她,谁知这短暂的胜利在一年之内再次易手。
一次又一次悲伤的冲刷让银河之力来不及化解,旧疤和新伤依旧在他的心里作痛,如此的痛苦和悲伤,大到赵信无法想象。然而,这个一千年都没有解开的心结被赵信无意间提到了。当赵信帮着他找到根源的时候,他真的无从说起。
他知道最坏的打算是什么,但只要一想,他那支离破碎的心就如同被万箭刺穿一般。他感觉不到赵信所说的那种成就感,他从来没成功过。他这些割不断剪不断的往事如同大山一样压在葛小伦的肩膀上,他真的不想失去身边的人,哪怕想想也不忍心。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拙劣的杂技演员,水平不高的他偏偏踩在决定生死的钢丝绳上。为了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失去保持平衡,他走得满头大汗,精疲力竭。他知道,自己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然而他惧怕的又不是自己生命的终结,他怕的是他致命的错误永远会由别人卖单,而且这份账单的代价是她们——无辜者的生命。
战争的轮盘再次旋转,这次的无辜者的名签会落到谁的头上?他还有什么能失去的?难道是灵儿吗?那么可爱的一个生命?相比于灵儿,他真的希望这次会让他自己这个“罪大恶极”的人尝一尝被夺取生命的滋味。
可转念一想,他就知道那不行,彦还在天城等着他,如果他没能回去,彦会多伤心?还有那枚一直没来得及给彦戴在手上的戒指,他自己得有多遗憾?最爱他们的女儿,又要背负着多么大的伤痛回到天城?
他太想自己抗下这所有的一切,把他所爱之人的所有伤痛全都抗在自己肩上。但只要他不死,不倒下,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无辜的生命为他的错误而消亡。这个困扰了他一千年的悖论的循环,他至今都无法打破。
瞬间,世界安静了,他曾经在某个地方陷入过这种安静的疯狂中,这种感觉犹在昨天,但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血液上涌,心跳加速,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但这种绝望还是把他拽下了水。突如其来的绝望没给他任何呼吸的机会,它掐住了他的脖子,想现在就置他于死地......
就在他几乎崩溃的时候,一个温柔而气促的女子的声音奇迹般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小伦?能听到吗!?”
琪琳好像在叫他。他的周围顿时陷入黑暗,思绪被她的嗓音拉回到了三个多月前的地球,那时候他刚刚从失落的芒砀山号救下了几乎把命扔在芒砀山号的琪琳。很奇怪的,他体会到了她当初,把自己反锁在芒砀山号舰桥里的那种无力与绝望。不过,幸运的是,琪琳还活着。
她完成了一系列不可能完成的狙杀任务,她为什么会活着?
紧接着,她自然而然的回想到了灵儿。那时候的她正一丝不挂的被钉在那巨大的十字架上。在那么一个瞬间,他碰到了灵儿心底那种不可名状的悲伤。这个小家伙想要做的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父亲免受地球人的陷害,却被她的母亲下令处死。
彦手里的剑落了下来,但她失手了。十字架下的血泊是自己的,不是灵儿的。是自己用血肉挡住了彦的那一剑。那一刻,虽说自己的不败之躯已经皮开肉绽,但他的内心却感到无比释然和安宁。在那之前,蔷薇的意外,彦的陨落......他几乎一败涂地。但替灵儿挡剑或许是这一千年来为唯一一次让他觉得高兴的事。或许,他终于能做一些和他的名字相匹配的事情了。
绝望逐渐褪去,他冷静了下来。看到了正蹲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琪琳。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长出了口气,冲琪琳笑了笑,扭头回答道:“对,赵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