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早上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一群人围着多日不见的黄副主任在那说着话，除了自己本部门的几位科员和科长，就连其他部门的几位科长也在其中，虽说这几人的职务跟老冯一样但年龄却是比老冯年轻太多，年龄最大的也就四十刚出头，其余的都是不到四十岁。
看见老冯过来，大家伙都热络的跟老冯打着招呼，那名多日不见的副主任也赶紧伸出手跟老冯握了握手。
老冯开口说道：“黄主任，今天咋过来了，您不是应该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么。”
黄副主任哈哈大笑，只是笑声里多少都带了点落寞：“是啊，我今天过来就是办办手续，等过完年就正式退了，我老了，位置得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腾出来了不是，小冯啊，我最认可你的工作能力，好好干，我准备向领导推荐你接替我的位置。”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了，不少人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僵硬了几分，老冯赶紧与黄主任客套了几句把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其余人也纷纷散去，只是好多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包括老冯也是如此。
回到自己桌子前的老冯，有点魂不守舍的意味，伸手拿起自己桌子上的保温杯，双眼愣愣的看着别的地方，拧开了盖子猛喝了一口，刚喝进嘴老冯赶紧吐了出来，这杯里还是昨天的茶水，此时已经彻底凉透。
肠胃本来就不好的老冯猛灌了一口凉茶水后还没过去十分钟，肚子就开始绞痛起来，老冯赶紧往厕所走去，刚蹲下还没几分钟，就听见从外面进来俩人正说着话。
一阵放水的声音结束后，两声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现在单位里实行全面禁烟，除了有单独办公室的高层领导们能在办公室里抽烟，其余的地方连走廊也不行，现在外面正是寒冬腊月的季节，就只能偷偷躲在厕所里过过烟瘾。
两人刚抽一口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高哥，今天早上黄副主任说推荐冯科长接替他，这不是好事么，而且这个职位也正适合冯科长，我觉得非他莫属，可为啥冯科脸色那么难看。”
老冯听出来了，这应该是自己部门的一个小年轻，他口中的高哥应该就是比自己小将近十岁同为科长职务的小高，虽然两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隔间内的老冯听得一清二楚。
高科长吸了口烟低声说道：“这里头没那么简单，我跟你说，这要是以前确实也该老冯上，而且还是同部门，因为以前讲究的是资历，咋看老冯都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现在我跟你说这个位置反而最不可能轮到老冯。”
“啊？”那个小年轻显然是有点疑惑：“这是为啥啊，平时我看冯科跟那些领导关系都不错啊？”
小高接着说：“你说的不错，但是你看到的都是表面，老冯这人确实爱拍领导的马屁，看似跟领导关系不错，可那都是老冯硬贴上去的，人家领导也不好意思拒绝啊，各位领导一看老冯这么热心，就习惯有什么事都找他帮忙，既然你让人家帮忙了，总不能不给人家好脸色吧，领导也是人，是人就得懂人情世故，给个笑脸，寒暄两句总没毛病吧，其实老冯在咱们单位就是一笑话，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以为靠着拍马屁就能上位？少年时代变了。”
小年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小高却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跟你说现在不比过去了，现在升官靠的是什么？是能力，他老冯以前咋样咱不说，就现在这工作态度，天天人浮于事的，就想着往领导身边贴，说不好听的靠拍马屁才得这么一科长，啥能力没有，领导凭啥扶他上位啊，就咱们单位这一天不如一天的，科长算个屁啊待遇上跟普通员工没啥区别，可副主任就不一样了，那好歹也算是重要的领导岗位，单位里大大小小的事那也是有拍板的权利的，老冯他有这个能力么。”
小年轻赶紧又问：“那你说既然这样为啥黄副主任还当众说要推荐老冯啊，这里面的道道黄副主任看不出来么？”
小高冷笑一下说道：“老黄看不出来？老黄真没亏待他这个姓，他就是成了精的黄鼠狼，他这是给领导解围，估计人选早都定下来了，早上那些人都来围着老黄是为啥，还不是为了让老黄给自己说上两句话，这些人都是有心在往上爬一爬的主，有能力的也大有人在，可黄副主任处事态度那叫一个圆滑，怎么可能得罪人呢，所以就把皮球踢给了老冯，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老冯没戏，估计他自己也知道，可老黄偏偏就选他，老黄这一下呢，说高明也高明，说糊涂也糊涂，看似谁也没得罪，其实把谁都得罪了，但是肯定是没得罪领导，他真要是推荐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人上去，领导反而是不好处理了，但是老冯嘛，那就无所谓了。”
听完高科长这么一番话，小年轻算是彻底明白了，但还是不甘心问道：“那既然被黄副主任捧了出来，你说冯科有没有机会真的就此上位。”
高科长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啊，还是没整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他上位能给单位带来什么效益？咱们单位现在缺的不是大爷，缺的是真正有能力的领导，就咱们单位科长一大把，副主任的位置你以为天天有啊，国企里头不缺的就是人才，缺的是位置，别看咱们单位效益不好，可有能耐的主大有人在，可话又说回来了，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啥事都得靠自己争取，领导的心思我是猜不透，行了就跟你说这么多，剩下的自己悟吧”说完高科长熄灭了烟头，扔在垃圾桶里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出去之后老冯又等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走出厕所，两条腿早已经麻了，但老冯此刻的内心却是翻腾起来，此时所有人都不知道黄副主任无奈之举，高科长一番无心的言语，日后会将老冯推向无底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