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听婶子的话,咱家去,赶紧家去,别跟着闹。”程欣妍推着李雯往车里走。
全金灵跳着脚骂:“丧良心哟!这是逼着人家好好的孩子没活路啦!黑心哟!人家好好的亲事,非要给人搅合散喽!”
程欣妍哄走媳妇,转头回来拉大嫂子,“嫂子,咱别跟着费口舌了,没用!真逼的我儿的亲事黄了,我敲登闻鼓去!”
放下狠话,程欣妍拉着全金灵回去了。当天晚上吴璔接到京里的传信,瞪着眼睛直愣愣的半晌回不了神,过年时有炮仗蹦坏御史的脑子了?还是正月十五灯会上人多,脑袋被挤了?
我要不要回京?要不要写折子自辩?皇上也没个态度,回京不妥当,递折子自辩?辩什么?议亲不该商议嫁妆?这是女人的事儿,我也不懂啊!
程欣妍忙活一圈,下午才想起给皇后递牌子求见。
次日,内阁就给了批示,婚嫁之事双方自愿,至于嫁妆是什么,各家全凭对女儿的心意,朝廷有礼制,哪个品级有多少抬数是一定的,只要不超过礼制,嫁妆多少随意。
程欣妍见到皇后就听说了内阁的批示,“你说御史是不是吃饱撑的没事干,弹劾嫁妆干啥?”
霍玉娇含笑道:“你们妯娌过分了,堵着御史台的门骂街,御史若要弹劾你们,只怕怎么也能落个不贤的罪名。”
“不贤就不贤吧!御史再弹劾,我就堵他家门骂去。”程欣妍心烦的不行,御史怎么跟街上的野狗似的随便咬人?
霍玉娇歪在罗汉榻上,轻笑道:“你跟我说邵夫人时,我还不信,总想着这么一位才女,才智在你我之上,怎么也不会办糊涂事儿。
没想到,大过年的守着一屋子外命妇,她竟然跟我说起了家事,什么陪嫁的书,什么陪嫁没有绫罗毛皮被你嫌弃,还说她疼女儿,你只看着金银。
你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说又诉,半朝的官员都知道了,还不得弹劾你?”
程欣妍气的牙咬的咯嘣响,这样的货色能结亲家?有其母必有其女,将来长子媳妇若是这样,怎么做宗妇,怎么撑起家业?
“都闹到这一步了,若是你家退亲,真是逼着李家丫头去死呢!想开些,听说邵夫人之前没正经教导过女儿,柳大奶奶嫁过来才带着李小姐学内宅诸事,等嫁过去,你好好教导几年就好了。”霍玉娇轻声安慰道。
程欣妍心里火烧的旺碳一般,有些事儿她窝在心里能闷死自己。怕自己被气的短寿,赶紧从宫里出来,直奔李祭酒府上出气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只有你疼孩子?”程欣妍直直冲进邵夫人内室,指着她质问:“你真疼孩子,就该长眼看看,你两个儿媳妇的嫁妆里有啥?你的那种疼爱,雯儿的嫁妆晒出来,是你李家丢人,还是我吴家丢人?
我吴家的聘礼可不缺什么?满京城都挑不出毛病!到时你李家的嫁妆晒出来,雯儿以后还有脸出门吗?”
邵夫人气的直哆嗦,问:“我给雯儿的陪嫁是为了你吴家百代子孙,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个粗人懂什么?”
程欣妍立着眼睛道:“我不懂,我家老爷没有满屋子珍本古籍,还是考中的一甲,我儿子没你那些破书,还是考了解元公。我倒是要问问,我吴家的子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嫁妆是什么?”
邵夫人怒道:“你个泼妇,无知妇人。”
“哈!”程欣妍气乐了,“我是无知妇人,你是什么妇人?嫁妆是女人出嫁后一辈子要用的,要依靠的东西,你说的没错,你那些珍本古籍很值钱,以后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呢!
诶!我倒是好奇了,邵夫人当初的嫁妆是什么?一台织机,还是一抬女四书?”
邵夫人哼哼道:“知书达理你不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可知道?你嫌弃那些难得的珍本,眼里却只有金银珠玉,与无知村妇有何区别?”
程欣妍明白了,合着她说了半天,两人根本说的不是一回事儿,这位才情很高的邵夫人,眼睛里除了读书人,什么都入不了眼。除了读书的事儿,什么事儿都不懂。
“珍本的事情,老爷曾与李大人谈过,陪嫁什么你们随意。我吴家不差什么,古籍字画还是存了些,王公的法帖吴家有,前朝琅邪王氏状元公的四书注解原本吴家有。
你那些珍品,跟吴家珍藏相比,实在不算什么,还有柳公的法帖,我记得库房也存了一份,先皇还曾借阅过。”程欣妍实在对库房的珍本不感兴趣,不过,贵重到吓死人的这几样,吴璔特意吩咐她好好收着。
邵夫人愣了,她说了什么?什么法帖,王公,柳公?琅琊王氏的四书注解?
邵夫人被雷劈中的模样,程欣妍看的实在顺气又顺心,靠着椅背懒洋洋的说:“你也知道,吴家祖上在南边打仗,那时候南边多少世家大族一夜间覆灭,唉!
可惜吴家祖上都是粗人,弄了几库房的书籍字画回来,也不知好坏,混堆在一起。当初我们分家时,老公爷让老爷去库房挑,我不懂好坏,如今还在库房里堆着呢!
雯儿好啊!等雯儿归家了,库房里的东西就让雯儿收拾出来,别在我这个粗人手里霉坏了。”
柳大奶奶见婆母脸色青白交加,知道这回儿是真要病倒了,上前一步刚要说句话岔开话题,程欣妍眉头一挑,笑盈盈的又开始插刀了。
“我吴家算不得什么,当初分家得的东西不多,但,老爷说了,国公府分来的家产,全部留给长子,作为祖业世代相传。
我当初的嫁妆不多,六十四抬,母亲知道我要嫁的是个爱读书的,为了面上好看,给我陪嫁了左大家的字画,还有乌龟板上刻字的,请衍圣公亲笔写了一副字,还有一本谢公的读书笔记。
这都不算什么,我又不靠这个吃饭,我有嫁妆铺子,有庄子田产,一年的出息够我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一年四季穿不完的绫罗,我不靠着夫君,一样在夫家能挺直腰板过活。
邵夫人,左性些没什么,都是为了孩子,不过,满天下乱说去,就是犯口舌了,难道你不知道七出之条里有?你没读过女四书?”
说完,程欣妍起身掸掸裙子不存在的灰尘,冲着柳大奶奶道:“结亲,结亲,是两姓之好,我瞧着雯儿是个好的,你可千万要好好教导。我媳妇在娘家是娇客!
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都知道,不用送了,好好伺候你婆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