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百苏喝完水后总算是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抬眼看着殷离恨。
他瘦了很多，眼窝都凹下去了，看着也是十分的憔悴，老了好几岁的感觉。
“还要喝吗？”殷离恨温柔问道。
卫百苏摇了摇头，微微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要接着睡一会吗？”殷离恨继续问道，眼神几乎要溺出水来，卫百苏竟然一时间不敢和他对视。
这段时间的遭遇，让她对殷离恨的恨缓解了一些，现在看到他没有了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竟然有些想逃避。
看到旁边的柏桦，卫百苏找了一个理由，费力说道：“朕想要，和柏桦说一些话，帝君……先出去吧。”
卫百苏不确定，殷离恨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究竟是不是失望。但他还是起来了，吩咐柏桦，“不要和陛下说太长时间的话，他需要休息。”
“是。”柏桦行礼，对殷离恨的态度倒似比之前好了很多。
殷离恨起身离开之后，卫百苏才发现他走路有些摇晃，到了门口之后，离宇更是第一时间上来搀扶。
“他，伤的很严重吗？”卫百苏看着门外问道。
“回陛下，帝君身上的伤是很严重，御医说那刀要是再伤几寸，能要了命。”
这么严重啊，卫百苏心中暗暗惊了一下，开口道：“那赵启元竟然这么厉害吗，我倒是小瞧他了。”
“也不是那赵国君主厉害，是……”柏桦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卫百苏皱眉，“现在连你有事情也要瞒着我吗？”
“属下不敢。”柏桦跪下，抬头看向卫百苏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陛下，帝君和赵启元争斗的时候，属下也在场，那赵启元差了帝君很多，又挨了帝君一刀，本来是必要输的，可那人压根根本不配做君主，竟然如此不要脸面！”
说到这里，柏桦有些激动。
“那赵启元眼看自己要输，竟然扬言让属下前去传令，只要帝君敢再伤他，伤赵军一丝一毫，他便要让属下将同样的伤口添在陛下身上，只会重不会轻。帝君听到有了顾忌，这才不敢全力以对，被那赵启元抓住机会砍了一刀，我们……我们也损伤了不少的将士。”
卫百苏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久久无言，疑惑，不解，感激，质疑……多种情绪交织出现在心里，堵得她说不出来话。殷离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眼睛越来越酸，卫百苏让柏桦退了出去，自己开始整理情绪，可心里却越想越乱，满脑子都是柏桦跟自己描述的情景。快要致命的伤啊，那得多严重。
再者，母皇之所以愿意将卫国，将唯一的女儿交给殷离恨，那是看中了殷离恨的大义。当初为了让士兵，让百万百姓免受战争苦楚，向来战无不胜的定风将军主动投了降。
可现在呢，竟然任由自己处于劣势，被赵启元威胁压制，任由卫军白白添了许多的伤亡战士。
为了她？
想到前世自己被挂上城墙的情景，卫百苏不敢再有任何的妄想，她不敢相信啊，她怕和前世一样，都是假象。
就这样躺了一个上午，等到晚饭的时候，殷离恨出现在了她的房间。
“我让他们熬了粥，比较清淡，你现在不能吃太油的，身体会受不住。还有这粥里加了一些药材，可能会有些苦味，但对你身体有益，稍微忍一下。”
殷离恨边说边给卫百苏盛粥，他本不必做这些，抛去帝君的身份不谈，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重伤的病人，可他还是跑来了，并且不肯假手于人。
卫百苏拼命忍住眼角的酸涩。
殷离恨坐到她床边喂她吃饭，卫百苏也配合张口，一碗饭就这样慢慢被吃完了，殷离恨给她擦拭着嘴角。
“还要再来一些吗？”
卫百苏摇头，看着他将碗递给婢女，不知怎么开口问了一句。
“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殷离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蹭你一碗粥喝好了。”
卫百苏没有再说话。
殷离恨挪到桌边坐下，婢女将粥放到他身前，他就这样喝了起来。
等到用完之后，婢女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柏桦也不在，房间只剩下卫百苏和殷离恨两人。
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卫百苏打破了沉默，“我都听柏桦说了，战场无情，为什么要这样？”
殷离恨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苏苏，我的答案，是你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答案，要不然你不会问我。”
一语中的。
卫百苏的确是不愿意相信，殷离恨此举是为了她，她想要确信。
可她自己也知道，就算殷离恨说了是为她，她也做不到全然的相信。
生死之仇，刻骨耻辱，她没有办法就这样忘记，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办法。
卫百苏闭眼，感受到身边一直没有动静，良久之后说道：“我累了。”
殷离恨闻言起身，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重新到了卫百苏的身边。他的手试探性的摸上卫百苏的脸，见她没有反抗，才小心翼翼的用拇指摩擦着。
力道温柔的让人心疼。
“苏苏，我做的还不够是不是？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好不好？我都愿意去做。”
声音低的近乎于呢喃，可卫百苏却清晰的听到了每一个字，心中急速跳动起来，心跳声音在耳边打鼓。
眼角的酸涩再也忍不住，化作眼泪流向了面颊，沾湿了枕头。
“苏苏。”看到她哭，殷离恨有些慌，可心底也有些软。她肯为自己哭，至少说明没他想象的那么不在乎自己。
拇指顺着眼角滑下，擦干了卫百苏的眼泪，殷离恨终究心疼的不忍，“苏苏，我不问了，也不说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我心疼。”
卫百苏哽咽开口，“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好不好？”
怎么会拒绝她呢，尽管心痛。
殷离恨起身慢慢走出去，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卫百苏。
任何事情他都能看清情景，判断要不要去做，可唯有她，他看不清两人之间的未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