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飞快又消失在珠帘之后的纤瘦身影，殷离恨眼里的笑意跟着深了深。
梅芳抿嘴偷偷一笑，快步走到寝殿打开的大门前，说道：“有劳殷大人等等。”
话落，梅芳便将大门关上，然后赶紧快步往内屋走去。
片刻之后，等在寝殿大门外的殷离恨，听见“吱呀”的开门声。
梅芳打开大门，跨过门槛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殷大人，您请进吧。”
见梅芳一副没有要再进去的意思，殷离恨眉头微微挑起，还是问道：“这是皇储的寝殿，梅芳姑娘就只守在这殿门外？”
“这是皇储的意思。”梅芳明白殷离恨的避嫌，说道：“不过皇储说了，殿门是开着的，殷大人不必顾虑太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殷离恨自然明白，他若是再抓着这些，倒是显得有些拘泥，索性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目光四巡，殷离恨便瞧见一抹纤瘦的身影，此刻正坐在外屋的八仙桌前那檀木镶金椅上，那双清泠的凤眸，正朝他看来。
此刻的卫百苏，已不复方才一身简便的少年公子打扮，换上了皇储的简裳，并不显得过分隆重庄严，倒是透出更多的闲适来，可见就是往常的宫中常服。
殷离恨扬起的唇角深了深，抬步往八仙桌走去。
“好香！”
殷离恨才将醉香鹅从饭盒之中拿出，尚未解开外包的纸，卫百苏便只觉得鼻翼间一阵的美味萦绕，久久不散。
“和独孤少将军闲聊之时，偶然知晓皇储若是有出宫，便时常会去飘香楼，如今看来，这醉香鹅，果然是深得皇储的喜欢了。”
见卫百苏已经从檀木镶金的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去拆那纸包，殷离恨笑着将饭盒里的一坛酒取了出来，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这酒，是不是也能得皇储喜欢？”
话落，殷离恨打开了酒坛，有阵阵的酒香飘出，卫百苏闻了闻，不由眼前一亮：“竟是‘飘香万里’！不是说飘香楼已经售罄一段时日了么，你怎么还能买得到？”
殷离恨眼里笑意更深：“不过是此前，我多买了些存着，皇储若是喜欢，我倒是愿意将剩下的几坛，给皇储送来。”
卫百苏面上藏不住的欣喜：“这可是你说的！”
其实她并嗜酒，只是这“飘香万里”实在是一坛难求，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居然藏了几坛的，她自然是也希望能藏几坛。
什么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对她来说，这“飘香万里”就是那“巫山”。
两人都落了座，开始大快朵颐，很快那醉香鹅便吃了个七七八八，自然大部分，都入了卫百苏的肚子里，她只觉得怪不好意思，便让梅芳嘱咐小厨房，做了几道饭菜送上来。
吃了大半个时辰后，天色便已经开始灰蒙，暮色将近，卫百苏本想开口留殷离恨，没成想倒是听见他先开了口：“许久没有和皇储下棋了，眼下天色渐暗，不知道皇储是否还要去独孤府？”
卫百苏哪里听不出殷离恨的弦外之音，自然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既然你都说了天色渐暗，再出宫多有不便，倒不如你我对弈几局。”
两人都从双方的眼中读懂，他们各自都有一些话，还没有说完，对弈，不过就是一个契机。
卫百苏唤来了梅芳，将一桌子剩下的饭菜撤去，很快便摆上了棋盘。
“既然是对弈，自然是有输有赢。”
殷离恨执起一子，在手中捻转，目光定定地看着对面而坐的卫百苏，说道：“不如再一些彩头，皇储以为如何？”
“彩头？”
卫百苏微微一怔，心中立刻也动了心思，笑着点头：“好！那我们就定彩头，谁赢了，便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如何？”
“好！”殷离恨笑着又问道：“只是若是对方不便回答，皇储觉得如何？”
卫百苏顿了顿，伸手指了指那剩下的酒：“那便罚酒，如何？”
“那就如此定了！”
两人定下了约定，棋盘上的对弈厮杀便正式开始了。
不过第一局下来，倒是平局收尾。
看着摆满，不分输赢，双方都是步步紧逼的黑白棋子，殷离恨笑说道：“皇储的棋艺，一向精湛，第一局能平局，可见是皇储承让了。”
卫百苏定定地看着殷离恨，只是说道：“殷大人倒是谦虚，既然是定了彩头，自然没有承让一说，可见殷大人此前与我下棋，都是在藏拙了。”
虽然她却是并未用尽全力，这话，她却也并没有说错。
前世，她曾和殷离恨对弈过，只是从来就没有见他认真对待过，时常都是以平局做结，如今，她倒是十分好奇，殷离恨若是认真起来，她是否真的能胜过他。
很快，卫百苏便知道了结果，因为第二局，殷离恨以一子之差，胜了！
在确认这个事实之前，卫百苏盯着那落满了黑白棋子的棋盘，恨不得将那棋盘看穿，把那一枚棋子看没，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样极不情愿的模样，都一一落入殷离恨的眼中，看着卫百苏那张倾城绝色的素净面容，那双清泠的凤眸，难得毫不掩饰地写满了不甘，就连两腮都气的微微泛红，他心中触动，不由脱口而出地问道：“皇储为何不愿答应陛下，那一桩亲事？”
卫百苏自然知道，赢的人会像输的人提问，只是没有想到，殷离恨第一个问的问题，竟是这个。
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黛眉深深蹙起。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殷离恨心中有些懊恼，原本，他想问的，并非这个问题，如今，该是吓到她了吧。
片刻的沉寂后，殷离恨并没有等来答案，他看着她默不作声地拿起酒坛，仰头灌下了一大口，才淡淡说道：“来，咱们开始第三局！”
心中有一闪而过的惆怅，殷离恨的稍许分神，便决定了第三局他的败局。
第三局，同样是一子险胜，只是这次，赢的人，是她。
卫百苏心里却没有多少的喜悦，她眸光深深地看着殷离恨，一字一句地问：“殷离恨，你明明答应了姬隐川和她成亲，如今却又会答应母皇，要做我的夫君，告诉我，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