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姑姑心中也万分震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陛下让殷大人来，竟然是……让殷大人和皇储殿下成亲？
“陛下怕是在说笑吧。”
殷离恨一双刀削般的剑眉深深皱起，说道：“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卫国自有女帝以来，卫国皇储的夫君人选，从来都是在皇储小时候起，夫君人选由在位女帝倾尽心力，好好培养，待到来日，才有资格与皇储成亲。”
嫏嬛帝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卫国的皇室之中，确实由来如此，只是众人所不知道的，这个由来，却并不是皇室之中，皇储选夫，必须要遵循的，不过是约定俗成，算不得规矩。”
殷离恨看得出来，嫏嬛帝神情认真，并非实在说玩笑话，他心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莫名地，他本该坚决的拒了，可是为何，似乎没有那样的排斥呢？
这个认知，让殷离恨心中生出烦闷来，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眼前的嫏嬛帝看出，他依旧冷沉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如此，陛下应该知道，我原本是前殷国的将军，并非卫国人。”
“于情于理，就算陛下不遵照卫国皇室的旧俗，要给皇储另外选夫，那人，也不该是我。”
嫏嬛帝却摇了摇头，目光笃定地看着殷离恨，同样一字一句说道：“朕之所以愿意打破卫国的旧俗，要为百苏另外选夫，看中的，便是你曾经的过去！”
一直静默地守在一旁的珏姑姑，只觉得听到这，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惊疑地看向殷离恨，便见这位年轻俊逸的男子，那刚毅的面容上，深邃平静的眼眸里，漾起了涟漪。
一时间，殷离恨却并没有应答什么，只是眸光深深地看着嫏嬛帝。
珏姑姑的目光快速地在两人的面上看了看，发现两人似乎在进行无声的交谈般。
须臾，殷离恨低低地笑了，只是问道：“陛下既然如此看重我，想让我殷离恨做这卫国皇储的夫君，那陛下就不担心，来日，我会为前殷国复国么？”
嫏嬛帝却十分平静地摇了摇头：“你不会。”
话说的极为轻，殷离恨却从嫏嬛帝的神情上读懂，嫏嬛帝说这话的时候，是万分确定的，这让他心里微微一动，了然地说道：“陛下如此诚心想请，就不怕只是高看了我殷离恨？”
“朕既然能开这个金口，便是有把握不会看错人。”
嫏嬛帝的眼里迸射出精光来：“若是朕未猜错，当年卫、殷两国，卫国之所以能胜，个中虽然与殷国皇室的无道有关，只是你身为殷国当年的大将军，却也并没有尽全力，这对当年卫国能灭了殷国，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朕也相信，只要你真心相护，就算是当年的殷国，卫国也不能够轻易灭之；何况，如今的卫国，又怎么会是当年的殷国，百苏有你相帮，一定能够稳定朝局，将来能顺利继承皇位，也让一国百姓，可以继续安享太平。”
这长长的一串话入了殷离恨的耳中，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他心中猛地想到什么，眸光微闪，沉声问道：“陛下才将内乱之后的评判交予皇储，如今又如此迫不及待地为皇储铺好之后的路，陛下的龙体……究竟如何了？”
嫏嬛帝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正如你此刻心中所想的，朕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珏姑姑心中生出无限感伤，见嫏嬛帝又开始咳嗽起来，她赶紧上前，替嫏嬛帝顺气。
看着嫏嬛帝缓过气来，殷离恨悠悠说道：“就算如此，我却并不愿和皇室有过深的瓜葛，当年的殷国我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卫国，陛下应该知道，我殷离恨，从来不喜别人强人所难，尤其是对我！”
嫏嬛帝唇边噙着一抹笑，目光深深地望着殷离恨：“虽然如此，可惜朕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或许你心中确实不愿意答应这桩亲事，但是朕还是希望你，多想想思缘镇和你朝夕相处数年的百姓，以及如今在卫国，太平过日子的前殷国百姓们。”
言语之中的威胁，已然跃与表面，殷离恨深邃的眼微微眯起，再开口，语气冷意更深：“陛下可真是深知一个人的软肋。”
“你如此说，朕便当你是答应了。”
嫏嬛帝闭了闭眼，慢慢睁开悠悠说道：“朕本不想对你说出方才那些话，百苏实在年少，她的身边，需要有人辅佐，放眼如今，除了你，朕并不认为还有谁会是最佳的人选。”
“何况，朕方才所说的那些，你应该知道，若是百苏守不住这卫国，那一国的百姓，如何还能过太平的日子。”
话落，嫏嬛帝脸上显出疲倦来。
若是没有刚才嫏嬛帝那一方威胁的话，如今这样放软的口气和神情，殷离恨或许会有所动容。
可如今，殷离恨心里并无多少波动，他看着嫏嬛帝，沉沉说道：“陛下身为卫国的女帝，能对我殷离恨这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上那前殷国、思缘镇的百姓。”
话说到这，殷离恨双手交握，躬身长长地对嫏嬛帝行了一礼：“臣领命就是。”
此时此刻，嫏嬛帝才真正放下心中的大石，原本强撑着的一口气，一下子散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珏姑姑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却眼睁睁看着嫏嬛帝竟是呕出一口血来，惊得她脸色大变，惊呼道：“陛下，您这……奴婢这就去叫御医前来！”
嫏嬛帝伸手生生止住了珏姑姑，可咳嗽不停，让她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只能勉力地摇头。
礼毕抬头的殷离恨，看到了那床榻前，地上殷红的血色，眸光一沉，顾不得君臣有别，几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连声说道：“服下，可稳住心脉。”
珏姑姑赶紧接过来，端了搁置在床榻边的水，将瓷瓶打开，到处药丸，就水让嫏嬛帝服下。
慢慢地，嫏嬛帝终于止住了咳嗽，可面色却已经不见多少的血色。
殷离恨剑眉皱起，心中却明白，嫏嬛帝的龙体，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