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跟着春姐走出房间,走下楼梯,才刚至一楼待客厅,便有数道目光朝她看了过来,无论男女,一时间竟是都呆住了。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万花楼中竟有此等绝色!?先前怎不知!”
“就是!难不成是新来的?”
“这姑娘年纪虽不大,可风姿与春姐儿相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就连一直对春姐情有独钟的冯老爷都使劲睁着一双老花眼,凑到沈卿尘面前看得眼睛都直了。
春姐娇嗔地推了冯老爷一把,看似柔弱实际上却是力道大得很。
“冯老爷,瞧你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我可告诉你,这个是我老家来的表妹,你可不许对她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呀,以后万花楼你就休想再踏进来一步。”
冯老爷听罢,嘿嘿一笑:“成,我不对你这表妹动心思,只对你春姐儿动!”说着,便伸手在春姐儿脸上摸了一把,模样猥琐的很。
沈卿尘看得只想打他一巴掌,可又见春姐似乎并没有生气,自己也便不去多生是非了。
“行了行了,”春姐招呼全场的客人道,“大家继续,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我送我表妹出城,回来再招呼大家!这样,今日我春姐儿请客,全场酒水半价,大家随便喝!”
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才终于不在沈卿尘身上了,纷纷开始鼓掌欢呼:“春姐儿!春姐儿!”
眼看着全场又恢复了先前的一片和谐,春姐才松一口气,带着沈卿尘从后门出去,复又来到了她发现沈卿尘的地方。
“好了,快走吧。”
沈卿尘感激又不舍地看着春姐,明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偏偏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春姐知道她的心思,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知道你感谢我,说来咱们也是我有缘,我无需什么回报,只是你日后若是能想起我,便来这万花楼坐一坐,陪姐聊聊天儿。”
“一定!”沈卿尘重重点头。
她一直在春姐的注视下离开万花楼后门,穿过长长的巷子,眼前豁然开朗,已经是大街上了。
沈卿尘再回头一看,巷子尽头已经没有了春姐的身影。
想必她已经回到万花楼中,与人觥筹交错,游刃有余。
能识得这样一位女子,沈卿尘打心中觉得自己幸运。
眼看天色已晚,她也不便再在街上逗留,便朝着沈府的方向而去。
直到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沈卿尘才回到家中。她竟一时忘了自己早上是偷偷跑出来的,以至于光明正大走到门前时,两个守门的护卫看着她大眼瞪小眼,竟是一时都愣住了。
他们可是压根没看到小姐出门啊,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大小姐,您怎么……”
沈卿尘这才想到自己是偷溜出来的,轻咳两声,已经想好了对策。
“啊,中午你们换班的时候,我看母亲闷得慌,便出去替她买了些小物件。”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两个护卫互相看了看,虽半信半疑,也没理由挡着不让进。
沈卿尘朝他们点点头,光明正大往进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转身回来:“对了,老爷回来了没有?”
护卫摇头道:“还没有。”
沈卿尘皱眉,奇怪了,沈辉匀竟是一整天都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吗?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便提着裙摆进去了。
虽然沈辉匀不在,可沈老夫人和沈纤依还在,她们若是知道她今日出去了,绝对又要来找麻烦。为了不被她们找茬,沈卿尘还是猫着身子偷偷摸摸的从小道上回了房间。幸而天色昏暗,没有人发现她。
可沈卿尘还没进门,便听到一阵呜咽声自门前传来。她这才发现门前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影,正是那人在呜咽。
走近一看,竟是如翠!
沈卿尘立刻想到是自己偷偷跑走害得她被责罚了,顿时一阵铺天盖地的歉意袭来,她自责又心疼地跑过去蹲在了如翠面前,拉起她的胳膊便一阵查看。
“她们是不是又打你了?打哪儿了?!”
如翠被突如其来的沈卿尘吓得一愣,待看清是自家主子后,摇着头,哭得更凶了。
“没……没有……没有打我,谁都没有打我……”
沈卿尘看她这般模样,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心疼:“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哭成这样?”
如翠好不容易止住了一些哭泣,哽咽着解释道:“小姐,你今日不在……没听到……听到老夫人她说……”
沈卿尘被她哽咽得实在急了:“老夫人说什么啊?”
“她说……”如翠努力平复着心情,“说要把你嫁给王大力!”
“……什么?”沈卿尘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夫人要把你许给王大力呀小姐!”如翠急得再次重复了一遍。
沈卿尘这次听明白了。
沈老夫人要把她嫁给王大力。
王大力是谁,沈卿尘一点都不想记起那个人的模样。
彼时还是沈卿尘前世的时候。那时的沈卿尘方十二岁,初知些人事,跟着母亲苏映雪上街采购些针线之类的物件。
“尘儿莫要乱跑,母亲先看看这家的针线。”苏映雪一边嘱咐着,一边进了自家裁缝铺。沈卿尘知道铺中无趣,便在门口坐着,看来往的行人和各色的摊位,独自一人看得津津乐道。
这时她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串鲜红的糖葫芦。十二岁的小姑娘立刻被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被那串糖葫芦诱惑地垂涎欲滴。然而顺着拿糖葫芦的手看上去,却发现手的主人是个嘿嘿笑着的彪形大汉。
这大汉的眼神中究竟藏着什么,沈卿尘还不能够明白,但她确定这眼神和这笑容让她十分不舒服。
于是沈卿尘十分警觉地站起来便要往裁缝铺中铺找母亲。然而那大汉忽然伸手拉住了她胳膊。
小小的沈卿尘手臂十分白净细嫩,那大汉盈盈一握,便变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