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钰心中叹气,正是因为那是自己亲弟弟,所以他才不能一直纵容对方,不能给他犯错后有人撑腰的错觉。
“母亲,现在子峰连自己错了都没有意识到,您看他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若再这样一味地护着他,那只会是害了他啊。”
沈夫人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睛一只手指着他,语调满是悲愤。
“好啊,你现在官做大了,母亲的话你不听了,弟弟的死活你也不管了,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顾着你那尚书大人的名声!”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仿佛刚才站起来指责他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这幅无辜柔弱的可怜模样,沈子钰并不陌生,每当自己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时候,母亲就是这般看着他。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将你放在乡下,”沈夫人双目含泪,“但是那时候你弟弟病重,咱家当时又不像现在这样富裕,你父亲只知道教书育人,但是我们吃的是正经八百的米饭馒头啊。”
沈子钰微微叹气,说着自己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这件事父亲和奶奶都跟自己说过了,当时要去给年幼的弟弟寻医,所以来皇城的盘缠只能减到最少,当然不会带着他。
他明白,也懂得父母亲的无奈,他真的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只是母亲似乎一直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觉得自己从来不曾忘记自己被放在老家。
弟弟因为小时候身体瘦弱,所以格外受到母亲的疼爱,即便长大了结实了也没有变过,自己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也不曾生出过旁的心思。
只是母亲一再的怀疑让他心中难受,解释的多了,也便不想解释了。
“我知道是家里对不住你,但是你弟弟他是无辜的,他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也是,同样的被人骗了,现在你还真要去让他给人家磕头,你好狠的心啊!”
沈夫人干脆坐在地上,一双手拽着沈子钰的衣摆,哭哭啼啼的说干脆让她也一起去吧,一起去带着沈子峰给人赔礼道歉去,这样他就满意了。
“母亲,”沈子钰头疼不已,“您这是做什么呀,您快起来。”
沈夫人撒泼一般挣开他的手,就是要坐在地上哭泣,还说要是沈子钰不答应那她就不起来。
这般无理取闹,子峰真是将母亲这份蛮不讲理学了个十成十。
沈子钰耐着性子劝她,说自己没办法去帮弟弟做什么,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当初跟林清颜立约的人是沈子峰,就算是沈子钰去了,也不能真的代表他弟弟。
更何况他若是真的用尚书的身份去压人,那他成了什么人,蛮狠霸道,纵容亲眷无理扰乱他人,横行乡里,是非不分,自己这个尚书也算是做到头了。
他不是舍不得这身官府,也不是贪恋沈大人这声称呼,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家风如此,不敢逾越。
“母亲,若是母亲能言传身教,子峰定然能学习其中的道理,知道该如何行事,如何思考,不会这般莽撞和幼稚。”
他轻轻的跪下去,跟沈夫人双目持平,语调温柔但十分坚定。
“母亲,子峰今日之错算不得大错,今日你说他所受之辱也算不得大辱,若是一直这样对他纵容不加管教,那日后才是他吃苦受罪的日子,正是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我疼他,爱他,所以才不想他日后承受比这千百倍的痛苦。”
他微微用力将沈夫人扶起来,见她还在啜泣不由得抬手拭去那道泪痕。
“母亲疼爱弟弟的心与我一样,我也并非贪恋这荣华富贵,若是弟弟日后能成大器,这尚书做与不做也没什么,只是母亲不要再提及往事,往事如烟,就让它散去吧。”
沈夫人低低的啜泣着,不再说话,也不知在哭什么,倒是再也没提让沈子钰去找林清颜的事,也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门口一个影子闪过,沈子钰眉头一条,好容易安抚好母亲,随意找了个借口追出去,果然看见墙角的沈子峰。
“滚出来。”他淡淡道。
原本缩在墙角的沈子峰不情不愿的挪出来,见自家大哥眉宇间皆是凉意,这才老老实实的在他跟前站定。
“可以啊,从小到大这一招你还是这么喜欢,我不同意的事你就去求母亲,然后再让母亲过来求我,”沈子钰一脚踹过去,“你可真有长进!”
被踹了一脚也不敢反抗,沈子峰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当是尚书的大哥,还是有几分敬畏的,只是面上有些过不去,瘪着嘴说反正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回去道歉的。
沈子钰被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气的脑仁疼,正想着干脆绑了人直接给林清颜送去得了,就见管家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是门外来客人了。
“大人快出去看看吧,像是,像是来找二少爷的。”
沈子峰茫然的抬起头,然后就又被自家大哥踹了一脚,问他还惹了什么祸事没说,疼的他连连喊冤,说自己最近就待在府里,哪里都没有去。
沈子钰只能先带着人去门口看看,这一看差点没控制住,竟是林清颜带着海晏河清的招牌,就这样站在自家的大门口。
“沈大人,”林清颜冲他笑眯眯的打招呼,“不知大人可还记得当初令弟与我的约定,我是来请沈小公子兑现承诺的。”
沈子峰一直缩着头跟在他哥后面,也没看见林清颜,只听她竟然找上门来让自己道歉,不由得又气又恼,登时站出来就要说两句。
“林掌柜说的是,”沈子钰一把拍向弟弟的后背,“正要带子峰去上门道歉,谁想到林掌柜这就来了,快点,还不给林掌柜道歉。”
最后一句显然是对沈子峰说的,被拍了一巴掌的沈子峰面皮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林清颜笑着说且慢,自己退开两步让海晏河清的招牌上前,一直以来招牌就代表着一家店,林清颜将招牌带来,相当于将海晏河清摆在了他们面前。
“当日要沈小公子郑重向我道歉,但是想来事到如今,小公子已经知晓自己错了,所以当日的约定也可简单一些,请吧。”
她示意道,“我与酒楼都在此,小公子要说什么大可以说了。”